“老吕，你仔细看看。◎學館◎”严海斌瞅着汤处长的脸色，暗叫不好。<r /><r />申请预算的时候说少一点，等项目批下再追加，这种手段在国内各种项目里早就不新鲜了，汤处长也是见怪不怪。<r /><r />但是，所谓的算少一点，通常砍一半就很厉害了，一台机器450万美元，那就不是追加投资的问题了。<r /><r />这根就是一个大坑！<r /><r />跳下去爬都爬不上。<r /><r />汤处长诩身子骨不算弱了，还是三分心虚七分庆幸的盯着出门的甬道。<r /><r />这彩印的设备价格表，就是一个下马威吧。<r /><r />450万美元对科工委说，也算不得什么，对他这个基建处的处长说，也称不上天价。<r /><r />但是，这坑爹的是一台设备的价格啊！<r /><r />吕所长也觉得情况不妙了，小心翼翼的将彩印的子拿过，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说：“他们的价格肯定是虚标了。”<r /><r />“哦？虚标了多少？”汤处长已经回过味了，语气不善。<r /><r />吕所长吭吭哧哧的琢磨了半天，道：“这个是薄膜缠绕机，也叫裹包机，咱们国内好几个重工企业，都生产这个东西。看上面的规格，我估计几百万人民币顶天了，说不定连450万人民币都用不上。。”<r /><r />“一台机器450万人民币，也不便宜了。”汤处长似笑非笑的。<r /><r />吕所长傻笑：“那可不，科研是比较费钱的，不过，咱们所里的裹包机，拾掇拾掇还是能用的，这钱不就省下了。”<r /><r />“呵呵。”<r /><r />耳边的笑声。突然变的极为刺耳。<r /><r />吕所长忽的转头过，眼珠子像是要刀子似的，剜向旁边的大华员工。<r /><r />后者笑容不减，伸出手，道：“不好意思，我没忍住。我介绍一下，我是大华实业，大华实验室下属的碳纤维研究所的主任研究员柴潮生。”<r /><r />这是很正式的介绍了。汤处长和他轻轻的握了一下手，转瞬松开。<r /><r />严海斌和吕所长根就没有要握手的意思。<r /><r />柴潮生很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指指彩印的子，道：“碳纤维的产业化项目，我也是参与了的。你说的裹包机是8500之类的吧，我可以负责任的说，面对微米级的丝束。薄膜缠绕机最差也要你们看到的y20才行。”<r /><r />“说的比唱的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卖设备的。”严海斌站了起，说道：“要是不用好设备，就不能搞工业，咱们国家至今还是一穷二白的落后国家，小米加步枪，不见得斗不过你的大炮飞机。”<r /><r />严海斌振振有词。声音也高亢起。<r /><r />柴潮生温润的一笑：“没有好设备也能搞工业，这一点我同意。但是，要想用便宜的设备，就得弯得下腰。沉得住气，大华的廉价碳纤维的工艺流程里面，能够承担微米级任务的薄膜缠绕机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要替换y20，那就要对整个碳纤维的工艺流程进行修改。”<r /><r />顿了一下。柴潮生有点矜持的道：“……贵所若是能够修改整套的工艺流程，那又何必要大华实业转让呢？”<r /><r />吕所长愕然无语。他很想反驳，说己的研究所在这方面的水平更高。但他终究是底气不足。<r /><r />826所是个材料所，可材料的种类又何止千万种。同样是做材料的，美国杜邦公司和826所就处在两个世界里，大华实业也比826所富裕的多。彩印的子，就像是一座山似的，压在吕所长的心上，令其吐口浊气都不能。<r /><r />汤处长看的明明白白，轻声道：“那要做大华这样的碳纤维，设备投入得多少？”<r /><r />“我们的碳纤维所就是最低配置了，4000万美元是少不了的，算上实验室的设备，得6000万美元吧。”柴潮生就像是个老师似的，说话都不急不缓。<r /><r />汤处长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大华实业分明是用金山银山堆起的碳纤维生产线，别说科工委的技改资金够不够，光是这份魄力，就让人坐立不安。<r /><r />吕所长也觉得坐立不安，脑筋死命的转着，片刻后，突然灵光一现，道：“6000万美元的设备，你们多久收回成？。”<r /><r />柴潮生依旧是微笑：“我们已经收回成了。”<r /><r />“怎么会。”吕所长一脸的不相信。<r /><r />“专利授权费。”柴潮生简单的吐出五个字。<r /><r />吕所长想到苏城前面的狮子大开口，总算明白了一些。<r /><r />6000万美元的设备，科工委绝对是不会出资的。专利授权费的收取，也没有他们的份。对826所而言，最后一条路，都被堵死了。<r /><r />最能胡搅蛮缠的严海斌都说不出话，汤处长然是满心的失望，丢下其他人，扬长而出。<r /><r />“现在呢？”吕所长看看严海斌，也慢慢的出了大华实验室的小工厂，两个人都不想再看到柴潮生的笑脸了。<r /><r />严海斌摸着下巴，严肃了，道：“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放过的。实在不行，我们就申请借用大华的机器。”<r /><r />“借用大华的？人家给借吗？”<r /><r />“凭什么不给借。大不了，他们白天用，咱们晚上用，再给点维修费……维修费也挺贵的，给点润滑油的钱就算了。他们这样的企业，光想着赚钱，不能给国家一点帮助。826所的转型，是有利于全军的大事，他们理解要支持，不理解也要支持！”严海斌说到这些的时候，分外的熟练。<r /><r />吕所长有点难以决断。将心比心，要是别的单位找己借设备，非得一个耳光打出去才行。<r /><r />走了一会，严海斌摸出一根烟，道：“实在不行，我找老首长求情。咱们所几百号人，不转产，难道喝西北风去。”<r /><r />他这么一说，吕所长放心不小，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阿诗玛，丢给严海斌一根，己点了一根，道：“干。去了不能空手，花销都从所里的账上走。”<r /><r />“礼物不用你操心。我房子里藏着两瓶陈年的茅台，老首长最喜欢喝酒，拿过去肯定高兴。”严海斌抬头看看，参观的人群都走远了，他干脆坐在路边的石台上。环视一周，道：“你别说，人家大华实业的办公区是真舒坦，又是树又是水的，就是楼不够气派，都是两三层的。”<r /><r />“这两三层的楼才值钱呢。”吕所长说了一句，就开始低头抽烟。一根抽完还想抽。就从里面衣兜里掏出包春城。阿诗玛太贵了，他也是带着出门撑场面的。<r /><r />严海斌的心情也好不了，他一会想着怎么能借用大华实业的设备，一会又担心所里缺乏启动资金。汤处长就算没有被得罪。估计也不会帮忙了，少了科工委的技改资金，826所一穷二白，眼瞅着要揭不开锅了。<r /><r />片刻功夫。地上就丢满了烟头。<r /><r />一名大华的清洁工骑着三轮车经过，没言声的拉手闸。下车，拿扫把，扫净烟头，然后上车继续前行。<r /><r />这下子，抽烟都抽不香了。<r /><r />严海斌拍拍屁股，摇头道：“不呆了，咱回研究所去。”<r /><r />“好。”吕所长从善如流，将剩了两根的春城揣回口袋里去。<r /><r />两人安步当车，到了停车场，却见苏城和汤处长站到一起，说说笑笑的。<r /><r />“老吕，老严，，过一下。”汤处长看起容光焕发，被蒙蔽的愤怒也消失不见了。<r /><r />吕所长登时有了不好的联想，严海斌的反应慢些，已经大跨步的走过去了。为了证明己无所畏惧，严海斌还用挑衅的眼神看向苏城。<r /><r />汤处长装作没看见，像是柴潮生那样笑了笑，矜持的道：“苏董刚才向我提出一个建议，我觉得很好，你们正好了，也听一下。”<r /><r />这下子，严海斌也觉得节奏不对了。<r /><r />大华实业提出的建议，那能好吗？<r /><r />但汤处长又同意？严海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行贿，不大的眼睛更是眯了起。<r /><r />汤处长表现出了些许的振奋之色，没在意两人的神色，笑道：“苏董提议，由大华实业出资，扩建廉价碳纤维的生产线。到时候，826所可以派人习。另外，大华实业还准备每年拿出300万元人民币，给826所做研究。研究的署名权归826所和个人，但专利归大华实业，另外，研究的方向要接受大华实验室的指导。”<r /><r />这样的条件，吕所长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大华实业下属的三次采油所，就是带着类似的条件与大华实验室合并的。现如今，竟是要被吞并了似的。<r /><r />对普通研究员说，能习新技术，有钱搞研究，那就最好了。可对吕所长这样的管理层而言，研究的主题是研究所，还是外面的研究所，那是有着质的区别的。<r /><r />因此，只是短暂的思考，吕所长就挑刺道：“我们有己的研究计划，不能随便就接受一家私营企业的指导。再者说，我们研究的专利，凭什么要给大华实业卖钱。”<r /><r />他以前是不怎么在乎专利的。但是，大华实业用专利授权赚钱，却是给了他不小的刺激。<r /><r />汤处长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道：“大华实业出资，只要求专利和方向指导，这样你都不行？”<r /><r />“汤处长，这不是把我们826所卖给他们了嘛。”严海斌这个经理要和所长一条阵线，只好叫起苦。<r /><r />苏城“呼”的笑了，向汤处长摊开手，道：“你看，我就知道他们不同意，这样的话，还是以859所为基础吧。”<r /><r />“826所的情况也很困难。”汤处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吕所长一眼，竟是有些向苏城求情的意思。<r /><r />苏城只是微笑，头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道：“扩张是合作，双方要是缺乏信任的话，以后也很难办。我看这样吧，我们愿意收纳一些826所的员工。他们可以大华实业工作，我们开工资，能解决多少问题，就解决多少问题吧。”<r /><r />826所和859所都是汤处长要包干的改制所，解决的好了，是他仕途上的亮点，解决的不好，就是污点了。<r /><r />汤处长原是希望规模更大的826所做基干，那样的话。己大部分的工作压力就缓解了。<r /><r />可惜，没有先沟通一下。<r /><r />汤处长也不及怪责826所的两个人，先和苏城争了两句，仍然被拒绝以后，才重新堆起笑容。道：“859所也好，他们也是做合成纤维的老研究所了。那这个分配……”<r /><r />“给859所一年300万的研究经费。826所的研究员若是有项目的话，单独申请，但申请的前提条件是一致的。大华注资的项目，要得到全部的专利。”苏城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打断了吕所长的幻想。<r /><r />一年300万的经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至少能让研究所活下。<r /><r />苏城提出条件的时候，吕所长立刻有了待价而沽的念头，没想到却为859所做了嫁衣。<r /><r />接下。苏城和汤处长当着吕所长和严海斌的面，细谈起。<r /><r />大华实验室的碳纤维生产线，此时只是试运行阶段，要想将它的利用率最大化。就要增购一些瓶颈设备，例如离心机。抽芯机等等。<r /><r />增购价值2000万美元的设备，差不多能将目前的生产线的产能提升5倍。达到月产50吨的水平。增购3000万美元的设备，则能达到每月100吨，每年1200吨的最经济产能。<r /><r />这是因为总有一些必须的设备，它的最大产能是超标的。例如高炉，哪怕是每月生产100吨的碳纤维，它也游刃有余，远未到设计产能。但像是离心机这样的设备，哪怕是很大型的，也需要三四台，才能勉强完成月产百吨的目标。<r /><r />试运行阶段，然不会重复性的购买设备。但到了正式生产的时候，就免不了要计算生产成了。<r /><r />其实，就回报率而言，总价9000万美元的生产线，在不计算研发投入的情况下，一年期的回报率几乎就超过了100%，只要能持续销售三年，这个项目赚的钱不会比一个大型的工业综合体赚的少。<r /><r />只不过，它对人力资源的需求也是很不少的。<r /><r />吕所长竖起耳朵听，越听越后悔，越听又越贪心。<r /><r />9000万美元的设备！虽然是业内人士，虽然明知道高科技烧钱，可是听到这个数字，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淡定如常了。<r /><r />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苏城和汤处长谈妥了。<r /><r />吕所长给离开的苏城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迫不及待的道：“汤处长，你可不能放着我们不管啊……”<r /><r />“行了，我得赶紧回京城去。”<r /><r />“这么急？”吕所长可是满肚子的话想说。<r /><r />汤处长犹豫了一下，叹口气道：“苏城比你们会做人，大华比你们有钱，别胡思乱想了。我得快点回去接货，不能耽搁了。”<r /><r />“接货？”吕所长敏感的抓住了关键字。<r /><r />汤处长也是有意透漏，遂道：“大华请别的工厂生产出了一批空调，质量很不错，全是军工级的水平，价钱也不贵，只要3000多，还保修5年。苏城给京城的几个部委都送了指标，还直接运了一批空调过去，咱们科工委也有，听说第一个月是大的中央空调一部，小的空调30部。不过，分到空调的单位很多，我要是回去的晚了，东西被别人领了，那就不美了。”<r /><r />这个答案，绝对出乎吕所长和严海斌的预料。<r /><r />严海斌眼神一凝，不屑的道：“30部空调就把你们给收买了？部委穷疯了不成！”<r /><r />“别胡说。咱又不是不给钱，就是30个指标。”汤处长甩甩手，道：“如今空调紧缺，科工委一个月也分不到几个指标，要结婚的年轻人不用说，得优先，那剩下的老同志，科室骨干，还有离退休的老干部想要怎么办？这个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你们管好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了。”<r /><r />说罢，汤处长拍拍口袋兜，兴冲冲的上车了。<r /><r />办好了859所的公事很重要，帮领导和老干部们弄到了空调指标同样重要，汤处长已经能够想象己在部委人品骤增，人缘宽广的前景了。<r /><r />吕所长彻底茫然了。<r /><r />接触大华两天时间，他也了解到了大华实业的福利待遇。对比826所拿死工资的研究员，大华实验室的吸引力不言而喻。<r /><r />只要让双方接触了，大华岂不是想挖谁就挖谁？<r /><r />按照苏城的要求合作，826所表面上是活了，实际上是死了。<r /><r />但是，不接受又会如何？<r /><r />吕所长回想着所里的状况，越想越糟心。<r /><r />现在的826所别说是搞研究了，工资都快要发不起了。国家财政的拨款，是按照编制内拨的，而研究所为了照顾职工，往往会长期聘用家属，这笔钱，往年都是从研究经费里挪出的，当研究经费减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变成了所有经费都用养人的局面。<r /><r />这样的研究所，表面上是死的，实际上也是死的。<r /><r />10年后，20年后，没有退休的研究员，怕是也会忘记如何做研究吧。<r /><r />……【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