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牢房里关押的是南家人。南诀、璎珞、皇甫诺言。也被关在这间不见天日的屋子中。

    “想不到啊。小爷居然有在神殿吃牢饭的一天。”

    南诀苦中作乐地扯了扯嘴角。他知道。从这儿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不会让神殿的人看他的笑话。

    就算沦为阶下囚又怎么样。他照样能嬉笑怒骂。恶心死那帮家伙。

    “你少说两句。别把力气用光了。”俞晴坐在他身旁。担心地劝道。

    他们都负伤不轻。神殿又不给他们医治。以至伤势至今沒有好转的迹象。不过是心头憋着一口气。不甘心就此认输罢了。

    “俞晴说得对。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逞什么威风。”璎珞沒好气地剐了南诀一眼。

    南诀沒所谓地耸耸肩。而后。定眼看着她膝盖上躺着的皇甫诺言。

    “他内伤不轻。再不治。恐怕……”

    “我知道。”璎珞打断了他的话。小手颤抖地抚上皇甫诺言满是伤疤的脸颊。似哭似笑地说。“可你要我上哪儿去找人來为他医治。”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任何努力。换诺言安然。

    “哎。也不晓得他是怎么落到神殿手里的。”南诀惆怅地长叹口气。“我们已经把他安顿在荣宁大陆。哪想到最后。他还是沒能逃过神殿的魔爪。”

    “神殿那帮人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漏网之鱼。”璎珞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对神殿的憎恶。“他们为非作歹这么久。残害了多少生灵。就不怕哪天遭到天谴吗。”

    “天。”南诀不屑地嗤笑道。“这世上哪來的天道。”

    若真的有天谴这种事。这么多年來。神殿怎会安然无恙。得尽爱戴。

    “爹。这次是我连累你了。”他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南严。心中布满了浓浓的愧疚。“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们來的。”

    ‘啪’

    一记暴粒在他脑门上炸开了花。

    南诀疼得嗷嗷直叫。忙抬手捂住伤口。泪眼汪汪的问:“你干嘛啊。”

    他的脑袋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好么。

    “很疼吗。”俞晴赶忙为他检查额头。

    “哼。我南家人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南严冷哼一声。“你参与到此事里。绝非一时冲动。既然是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那么。不管是怎样的结局。你都该接受。而不是后悔。”

    南诀既感动。又觉心酸。

    “我本來就沒有后悔。”

    他只是觉得连累了家族。害得一族人都因他。身陷囫囵。随时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南诀沒说出口的话。南严岂会不知。

    “诀儿。”他轻声唤道。刚毅深沉的双眸里。充斥着欣慰、鼓励的微光。“你是南家的少主。你的决定等同于我。南家所有人都当以你马首是瞻。你不用感到自责。”

    正如他为同伴所的事一样。南家人也会支持他的所有决定。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是啊。少主。”南严身旁的南家长老齐齐出声。“我们都是些活够了的老骨头。最后能大干一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只可惜不能看到少主成为第一炼器师的那一天啊。”

    “哈哈。你还记得少主小时候的心愿。”

    “哪忘得了。那时咱们不还笑话少主吗。”

    ……

    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让南诀悄然红了眼眶。

    “谢谢。”

    谢谢他们在最后。依旧愿意鼎立支持他。哪怕因此丢掉性命。也无怨无悔。

    璎珞眸色一暗。几许心酸涌上心头。

    “能得到家人的支持。你小子。真幸运啊。”

    她强颜欢笑道。

    “不像我。除了诺言。除了你们。身边再沒有一个人陪伴。”

    “你是璎家的弟子。”南严忽然抬眸朝璎珞看來。“你爹他们心里是关心你的。”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是亲眼目睹过。在恶战打响时。本在为神殿阻挠南家的璎家人。在瞥见璎珞被族人重伤后。欲飞奔前去救他的举动。

    “或许你的家人站在了神殿那方。”南严一脸理解。笑着说。“但这并不能表示他们愿对你刀刃相向。”

    璎珞苦涩地闭上眼睛。喉咙动了动。一个字也吐不出來。

    爹娘待她的确很好。可若与家族利益、家族前景相比。这点好算不了什么。

    她能理解爹娘的做法。只是。在看到南家人全心全意支持南诀时。免不了会有些羡慕。

    “不过换个角度想。你的族人沒参合进來。也算是一件幸事。”南诀不喜欢她这副低迷、黯然的样子。故作轻松地笑道。“至少他们保全了性命。不是吗。”

    璎珞窒闷的胸口忽地放松许多。

    她睁开眼。感激的看着他。嘴上说得不留情面:“真难得啊。竟然能从你嘴巴里听到几句人话。”

    “喂。”南诀立马炸毛。“我平日里说的难道不是人话。”

    “扑哧”

    此起彼伏的笑声驱散了牢房中沉闷的气氛。多了些许轻松与欢快。

    或许是明知死路难逃。他们反倒放开了。怎样都逃不过一死。不如笑迎死亡降临。不枉一生轻狂。

    南诀鼓了鼓腮帮。愤愤不平地瞪着正在嘲笑他的众人。嘴里念念有词着:“你们不是站我这边的么。现在居然帮着外人欺负我。”

    能不能有点家族爱了。

    俞晴抿唇偷笑。小手轻拍着他搁在大腿上的大手。无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也不知月姑娘那边情形如何了。”

    玩闹后。璎珞神色怅然地叹息道。

    自从战争结束。她再无缘见过月姑娘一。只知她落入了神殿手里。可这人是生是死。是否受到百般折磨。她一概不知。

    “浅曦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南诀忍住内心的担忧。佯装出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小爷还等着她大杀四方。把小爷从这鬼地方给就出去呢。”

    “有这份心。干嘛不自个儿想办法。”璎珞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向月姑娘求救。”

    “小爷这不是灵力被封。沒法子吗。”南诀理直气壮地反驳。浑然不觉这事儿有多丢脸。“说不定再见到浅曦的时候。她的实力又精进了。”

    对此。璎珞颇有同感。

    他们一个劲往好的方向想。谁也不愿去猜那最坏的结果。

    人活着。总得有希望不是。

    整整七天。轻水发动了神殿所有人。掘地三尺找寻月浅曦的下落。可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处可寻。

    黑池底部连接雪山山脚的通道在上次被撞开后。就惨遭大雪覆盖。神殿信徒沿着整个通道找了许久。依旧沒能捕捉到月浅曦的气息。

    人是在流云手里丢的。他自知有罪。在苦寻无果之后。亲自找到四位冕下负荆请罪。求冕下降罪。

    轻水罚了他一百鞭。便把人抛诸脑后。沒再搭理。

    “这女人是猫变的。一次次都能从死里逃生。”魔允与她并肩行走在神殿最后方的殿宇正中。百合花圃处。轻声咕哝道。“上被玲珑塔镇压。不仅沒死成。反而笼络了月星族人为她效力。实力飞涨。这次我只怕她又会故技重施。”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沒找到月浅曦的尸首前。他哪能轻易认定她就此陨落了。

    “她只是一个人而已。”轻水意有所指的说。“只要斩断了她的爪牙。就算日后她卷土重來。我们也无需惧怕她。”

    普天之下。神殿为尊。胆敢背叛神殿的人到底是少数。若能将这些同党一一斩杀。只留下她一人。又能再掀起什么风浪。

    魔允想了想。也觉这话有点儿道理。

    点头说:“好。待会儿我便下令赐死牢中的要犯。至于月星族。再过半月。他们的力量会被阵法吸走。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便会魂飞魄散。”

    被阵法吸光元气的武者。将从五脏开始**。直至变作一个个骨架。

    “嗯。”轻水同意了他的提议。“秘密处决。对外就说神殿把他们封印在禁地内。永生不得踏出禁地一步。”

    近日來。神殿的威名受到了不小的损伤。若此事再爆出残忍杀害所有反叛者的消息。难免不会让信徒们寒心。倒不如说个善意的谎言。重新为神殿正名。那些个信徒大多脑子愚笨。想來不会有所怀疑才是。

    “成。这事交给我。对了。你亲封的大领者。接下來打算如何处置。”魔允口风一转。提及了唯一一个未陷入牢狱中的反叛者。“他和要犯是一伙的。且修为不低。如果留下他。往后也许会成为隐患。”

    轻水猛地皱紧眉头:“他不会。”

    “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魔允沒有多说。他看得出轻水对那人是在乎的。沒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多年來的情分。“若他不肯归顺于你。大不了用些禁术。逼他就范。”

    “我明白。”轻水勾唇微笑。示意他大可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到寝宫。于前院分道。轻水径直去往客居。

    整个客居都被她设下了结界。除她外。便连近侍也不得擅自进入客房。

    她轻轻推了下门。并未落锁的房门应声开启。

    房门刚合上。门后忽然传來一道锐利、危险的掌风。

    轻水以左脚为支撑。身躯微微一侧。旋身避开了迎面袭來的攻击。

    手掌擦着她的鼻尖飞过。然。攻击尚未解除。

    一道凛然的剑气从头顶上斩落而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竟让轻水一时很难再躲闪。

    她面色微凛。左手凝气一握。凌空截下了劈下的剑气。

    水元素在她的手掌心漫出。泛白的寒气如同霜雾。顷刻间。就将黑剑冰封。

    “阿洛。”

    戾气如数褪去。她惊讶地看着身旁几步开外的男人。

    “你……”

    他什么时候醒的。

    炎洛岚薄唇一抿。灵力从掌心迸出。漫过剑身。震碎了上边缠绕的冰块。

    “她在哪里。”

    他冷声质问道。目光冷得全无半点温度。

    这个她是谁。无需言明。

    轻水瞳孔一缩。心头泛起的那丝喜悦再度隐去。

    他就这么在乎月浅曦那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