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寒风如刀,

    客栈内的悲落正坐在桌子边,兀自沉思,

    他在思索,思索要找的人可能出现的地方,

    也在思索他们之间持续的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

    悲落不能不去思索这些,因为他总有种预感,时限已经迫近,他必须尽快解决掉和她之间的牵扯,

    时限,什么时限,

    自然便是刀问天先他突破瓶颈的时限,

    悲落最近总有些烦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自己已被那个叫做林姻的女人纠缠住了,已无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思维,更无法静心去顿悟,

    一个习武之人,最紧要的不是跟随一个好的师傅,而是能够时时刻刻或者在紧急关头突然顿悟,从而领悟到更深一层次的武艺,

    他的拳头之所以能够达到如此层次,和他师傅的教导自然是离不开的,但更离不开的,是他自己的感悟力,

    师傅的传授基本都是一样的,一个人能够掌握多少,取决的是他自己的觉悟和感悟,

    师傅再厉害,如果他自己本身愚蠢,资质差,那师傅教死了他也还是不会,

    所幸,悲落的资质并不差,他学得很快,也很扎实,

    在他下山前,师傅就坦言说他已掌握了几乎十分的火候,缺的只是历练和经验,还有时间的沉淀,

    所以悲落下山的时候,他师傅并沒有阻止,甚至鼓励他下山,

    他的师傅只是让他注意一些,并且守住自己的心,

    如果连他的心都摇摆,他的拳头也只能摇摆,

    这样的拳头,别说破兵,伤人都不行,

    林姻今日在街上打探消息时,曾抽空问了问他师承何处,

    悲落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默然不语,

    林姻似乎有些尴尬的模样,

    其实一般人也是不会随意去问对方的师承的,除非,是朋友,

    林姻似已以为他们之间是朋友,所以才不自觉地问了出來,却沒有想到受到了默然的婉拒,林姻是个美人,似已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迁就,结果如今碰到悲落,倒是碰了不少钉子,

    其实悲落也有想过告诉给林姻,

    毕竟他也是个男人,也会看见美人便都心软,

    但他觉得并沒有必要真的告诉林姻关于他师承的事,

    因为他怕说出來,林姻也不一定信,

    紫云山,紫竹林的王七大师,便是他的师傅,

    江湖一等一层次的绝顶高手,就是他的师傅,

    恐怕现在的他,离他的师傅还有好一段的距离,

    所以另外一方面,他也有些不敢承认自己是王七大师的徒弟,怕是要丢了师傅的脸,

    为什么王七能够被称为大师,

    因为王七已达到宗师级别,他的拳掌功夫已自成一派,是江湖泰斗人物,王七若自认拳掌第二,那江湖还有何许人敢自称第一,

    沒有,

    所以王七就是宗师,所以他被叫做王七大师,

    而悲落,就是王七大师唯一的徒弟,

    悲落出道江湖,却和另一个追寻同样之道的刀客两败俱伤,这样的局面,他何以敢自称为王七大师的徒弟,

    悲落皱着眉,把眼前的酒杯拿起,喝下,便觉满满的苦涩感,

    如今夜已深,更夫已隐约敲响了三更的铜锣,

    周围并沒有什么异动,隔壁房间的那个叫做林姻的女人气息很稳,怕是已熟睡,也难怪她,经历了几天沒日沒夜的探查寻找,身心疲惫的女人自然会睡得很沉,也很快,

    悲落其实觉得林姻是个比较体贴的女人,她虽然碰了他的钉子,但也依然能够自己调整好心态,并沒有给他带來其他额外的烦恼,也许,是因为她也知道他的帮忙,只是一时的不忍和援助,并不真的就是出于朋友之手,亦或者是被她的美色所诱惑,

    林姻似乎也并不以为自己的美色能够引诱到悲落,

    那么,如果悲落真的被她引诱了,她又当如何,

    当然此时的悲落,根本就沒有往这方面考虑,仿佛他并不曾认为他和她之间,可能会有情愫的变化,

    这个时候的悲落只是满脸的愁云,连瞳孔都在迷茫,

    他竟像似迷途的孩子,找不到前进的路,

    他握紧了拳头,只感觉拳头像是勒上了千斤巨石,沉重得无法抬起,

    连青筋都暴怒了,

    连血液都似要迸发,

    也许暴怒了,迸发了血液反而更好,

    那样就不会觉得苦闷,就不会一股气涌上了喉头,硬是吐不出來,

    悲落开始焦急,他觉得自己在武道上并沒有进步,

    不仅沒有进步,还一步接一步地后退,虽然不明显,但他依然能感觉得出來,

    那刀问天呢,难道刀问天不是一样有资质的人,

    不然,甚至,很可能刀问天比他还要更能顿悟,

    因为刀问天很自由,

    从悲落第一眼看到刀问天,看道他自然挥出的那一把刀,便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悲落闷不吭声地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他第二杯酒却已无法拿起,

    千斤巨石般重的手,就这么呆滞地搁置在桌上,桌布的纹路一条接一条的,似也在嘲笑他的沒用般,

    悲落叹息着,忽然站起來,走到房门边,把门扉拉开,看着入目的漫天星辰,瞳孔的焦点一下子就远去了,仿佛整个人已站在星辰上,身边就是耀眼的闪星,

    又有几星等摘,

    悲落的拳头已紧握,充满了力量,充满了霸意,

    但他的人已退缩,他的瞳孔已在收缩,

    他的敌人已出现,

    他自己,就是敌人,

    天已破晓,

    蒙蒙亮的光线,一下子就破开了整一片荒芜的天地,

    荒漠之家也已醒來,

    人已醒來,

    慕容燕醒过來的时候,发现小剑已站在窗口边沿,看着外面的光芒,

    侧漏进來的光线,把小剑整个人的轮廓照耀出了金色光彩,甚是有种仙人的感觉,

    但神仙,并不存在,

    即便真的有,小剑也不会是,

    因为小剑还是凡人,他还有爱,他还有她,

    慕容燕并不羡慕传闻中得道的神仙,因为她为能够和小剑好好地呆在一起,已感深深的满足,

    “你醒了,燕,”

    “嗯,”

    “昨晚谢谢了,”

    “不必说谢谢,”慕容燕道,“我也不希望以后再听见这两个,还有另外三个字,”

    小剑一怔,转回头看着漠然从床上坐起的慕容燕,随即笑道:“好,也不说对不起,”

    “嗯,”

    慕容燕下了床,走近小剑,悄然从身后抱住小剑,紧挨着他,

    小剑轻轻拍了拍她的素手,笑着问道:“怎么了,”

    慕容燕轻声道:“我刚才是不是说话太强硬了,”

    小剑闻言,哑然失笑,可是才刚一笑,他便又感觉到一种油然的幸福感,这样的幸福感,令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曾几何时的他,有过这么一个无时无刻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

    小剑拍着她的手,忽然微微用力地握住,似要从她手心感受到暖暖的温度,

    慕容燕抱着他,忽然抱得更紧,她的眼睛已闭上,但眼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小钟大步走了进來,看见眼前被阳光笼罩的温暖一幕,微微皱了皱鼻子,哼了下,道:“小剑,赶紧出來,毒老爷爷要给你动刑,”

    “动刑,”小剑和慕容燕俱是一愣,随即笑了起來,

    但小钟已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自然就沒有看到他们的笑脸,

    小剑和慕容燕也沒有怠慢,几乎是小钟刚离开,他们也已快要走出房门,

    ,,人于辰时不果腹,其毒自沉,会较平时更易察觉,

    毒老头是这么说的,

    所以小剑就在大家面前把上衣脱去,整个人趴在冰冷的木地板上,

    除了小钟略有些羞涩和另外两个小孩子满脸好奇外,其他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

    他们看着毒老头从腰际的皮囊中抓出“黑寡妇”,双眼略有些担忧,

    “黑寡妇”似已发现了可口的目标,此时一改昨日的安静,露出了狰狞的模样,它双钳不停地动着,尾钩也大幅度地晃动,连同它的肢体都在半空挣扎,似要摆脱毒老头的手,扑向可口的猎物般,

    此时的毒老头,手上也异常慎重地带了蚕丝手套,为的就是防止被“黑寡妇”误伤,

    “你准备好了吗,小剑,”

    毒老头如是说着,

    小剑还沒有开口,半老徐娘已冷声道:“必须在此时,”

    毒老头道:“必须,”

    光头和尚接道:“晚几天,”

    毒老头道:“‘黑寡妇’的发情期并不稳定,并不长,也算是他的运气,如今恰好碰上了,若再晚一些时候,只怕发情期已过,而且,辰时的‘黑寡妇’也是在发情期中最为活跃,也最为敏感的时候,”

    小剑道:“所以现在必须动手,”

    毒老头道:“必须动手,”

    小剑眼睛闭上,道:“來,”

    毒老头不迟疑,缓缓蹲下身,一边把黑色的毒蝎子往小剑**的背部放上去,一边伸出手朝旁边招了招,道:“把我今早煎熬的药拿过來,”

    其中一个孩子屁颠屁颠的就把桌子边上的药端了过去,

    那是一碗黑不溜秋,气味异常难闻的药,

    毒老头示意慕容燕接过,然后让她拿给小剑,帮助他喝下,

    慕容燕略微颤抖地把药端到小剑身前,坐倒在地上,弯下腰去喂小剑,

    小剑慢慢喝下,皱着眉,似不太习惯药的味道,

    也就在此时,“黑寡妇”的尾钩猛然刺进了小剑的背部,

    小剑瞳孔剧烈地一收缩,嘴里的药几近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