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豪雄齐齐出手,大喝道:“鞑子魔头,留下命来!”

    但熊倜使出迷踪千幻,有谁能追的上?不消一刻的光景便出了王府,身后再见不到半个追击之人,而逍遥子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熊倜提起一口气,再度加速,不多时追上了逍遥子。

    逍遥子一皱眉,换个方向又奔出去,转眼间熊倜又再赶上。

    逍遥子行至长安城闹市,借机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七转八转,但熊倜始终如影随形,不曾跟丢。

    逍遥子转到无人后巷,熊倜急忙追踪过去,只是才一转弯进巷,脖子上便一片冰凉。

    逍遥子用剑鞘抵着熊倜的脖子,问道:“你走你的阳关道,追我做什么?”

    熊倜心道:“让他知道我是为暗月剑而来,不杀了我才怪。”口中说道:“我担心那群豪雄的追杀,跟着你安全些。”

    “你如今可是大名人呐,”逍遥子擦了擦剑鞘道,“我可带你不起,六派之人恨你入骨,你又是个蒙古人,俨然是天下公敌,连我也担待不起。”

    熊倜道:“你是天下第一杀手,暗河的人追杀你这么多年却被你蒙在鼓里,我想跟着你总能不被人发现。”心中却想:你若是给了我暗月剑,老子登时拍屁股走人,谁管你担待得起担待不起了?

    逍遥子忖道:“我还有大事要做,可不能哄一少年玩耍。”对熊倜说道:“你救我一命不假,我救你一命也是真的,我还险些给了你一个武林盟主的位子来做,算起来你反而欠我人情。我不是走江湖卖膏药的,身后从来不许有人尾随,你若是再跟来,我便一剑结果了你。”

    熊倜心道:“乖乖不得了,杀手还会吓唬人,老子见得多了,你若是想杀了我,一出王府便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神情上却佯装骇得要命,哇哇大哭:“妈妈呀,杀手杀人啦!我是看他逍遥剑法天下无敌,想给他磕头拜师来着,他现在要杀我,妈妈呀,你在天之灵可得保佑我平安无事。”

    逍遥子怒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真是不像个汉人!”

    一听说“不像个汉人”,熊倜哭声立时止了,瞪视着逍遥子,喊道:“你以为老子不愿意是汉人?凭今日那人的一面之词,我身份还不能下了结论,总要让我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你四十几岁的人,说话怎地戳人痛处?”

    逍遥子道:“我平生说话最爱戳人痛处,你若忍受不了,抓紧离开了事。”

    熊倜又堆起了笑:“老子自小偷东西,什么样的骂没挨过?你若是教我三招两式,挨些骂也值了。”

    “我几时说要教你三招两式?”逍遥子险些动了真火,“什么师徒之事都是他们臆造出来,又让你坐实了的,你心中有数,再要蛮不讲理,我当真对你不客气!”

    熊倜闻言知道逍遥子当真生气了,不敢再火上浇油,只留下一句话:“总之你到哪我就到哪,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早晚耗到你心软为止。”说完后退几步到安全距离,竟不再说话。

    三日后。

    逍遥子一直闷头赶路,熊倜始终苦苦追着,不知逍遥子是否为了故意赶走熊倜,竟然三天三夜没吃东西。

    熊倜独自咕咕乱叫,心头骂道:“这个逍遥龟,难不成会冬眠么?老子可是饿得不行了,我说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可没说你不吃我便不吃,等到下一个城,我非买些干粮充饥不可。”

    逍遥子见熊倜买东西果腹,索性连觉也不睡了,二人离了长安,又出了陕西,到了南直隶范围。逍遥子仍往东南而行,直至天子脚下应天府。

    熊倜困倦不已,心中始终牵念着暗月剑才没半路偷懒睡觉,这一日跟到应天府,见逍遥子终于放缓脚步,自语道:“原来他一直隐居在国都,我若是暗河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来这里搜人。”

    逍遥子这些时日一直没和熊倜说话,此时转过身来说道:“连日奔波沾染风尘,我要去泡个澡,你也要跟么?”

    “你脱了衣服放下剑,还不正是我偷暗月剑的好时候?”他心里算计,嘴上说道:“自然要跟,都是男人,怕什么了?我一个制敌的招数都不会,你不来教我,改日被人追杀捅成了马蜂窝,人家还要说一句‘逍遥子的徒弟不过如此’,左右天下豪杰都认为你是我师父,你不如就收了这便宜徒弟。”

    逍遥子观察熊倜数日,心知他是奸猾痞子性格,如此不要命地追着自己,定然不是为了什么拜师学艺,几时听说有人找杀手拜师学艺的?但逍遥子思来想去,实不知自己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始终对熊倜怀着七分戒意。

    “我无暇教什么徒弟,也从不打算收什么徒弟,”逍遥子道,“你便是跟上我十年,我也懒得教你一招半式,你若是有求于我,不妨直说了,倘是举手之劳我兴许就帮了你。”

    熊倜口风不改:“我便求你教我三两招逍遥剑法,不知道是不是举手之劳?”

    逍遥子扭过头去直奔客栈,不再搭理熊倜。

    逍遥子要了间上房在里面洗澡,又嘱咐小二不要放熊倜进来,熊倜偷不得暗月剑,但又怕逍遥子借机远遁,是以就在房外扒着门缝监视着逍遥子。

    才监视了没多久,忽然听得隔壁房间吵吵嚷嚷,似乎是江湖豪客在议论什么大事。

    “半月前,七大派找王府寻仇,逼上王府后山,当是近年来武林中最激烈的一战,不过听说七派中有六派都被一少年逼退,看来七大派并不名副其实。”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少年名叫逍遥子,手拿暗月剑神器。日月剑,分阴阳,阴剑决生死,阳剑定兴亡,有了暗月剑,天下谁是他的对手?据说他还邀了王府第一高手苦大师三月三决战,届时咱们须得前去看看!”

    “据说当日还选出了个武林盟主,是哪一派的掌门?”

    “嘿嘿,说起来真是奇哉怪也,选来选去居然选个娘们出来,说是叫什么焚香夫人,是百花谷的谷主来着,这名头听都没听说过!”

    长安城与应天府相去甚远,江湖人士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到得这几人嘴里已然真假参半,熊倜听得前几句几已听不下去,忽然听到武林盟主,又听到百花谷谷主焚香夫人,料想这些名头绝非空穴来风,百花谷那日定然又派人去了王府后山。

    “看来那日我们走后又发生了不少事情。”熊倜道。

    逍遥子仍是不理熊倜,穿好衣服挎好剑,推门而出,疾步离开客栈。

    熊倜追出客栈,见逍遥子竟然拔出了剑等着自己,说道:“你一路追踪于我,我早便该杀了你,此时我要回自己隐匿的住处,你再跟来,我绝不容情。”

    熊倜此时心中为了取暗月剑,实在是什么险都愿意冒,心想我不跟来,你难不成会拱手把暗月剑相送不成?开口道:“师父你本领高超,徒儿实在是佩服佩服,从你手下连半招都过不了。但是论起轻功来,咱们倒是半斤八两,我不靠近你,你想杀我却也杀不了。”

    逍遥子怒道:“你和我耍无赖么?”

    熊倜不可置否:“师父你怎么理解我倒左右不了,反正我不愿跟丢了你便是。”

    “你便来试试我能不能杀你!”

    逍遥子怒叱一声,猛然向熊倜袭来。

    “你爷爷的,来真的了!”熊倜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逍遥子出手要杀的人,恐怕还没有杀不了的。

    他脚底抹油,瞬间用出迷踪千幻,不敢怠慢,直接一步化三身,急急向后退去,避过当头一击转身便跑。

    逍遥子也使出轻功追击而上,熊倜转头望见逍遥子,失声大叫:“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杀他徒弟啦,恩将仇报杀他救命恩人啦!”

    逍遥子不愿声张暴露了身份,熊倜一大喊大叫他马上隐没在人群中装作若无其事,不再追杀。

    熊倜见自己摸中了第一杀手的脉门,心中哈哈大笑,走近些说道:“我嘴损是损了些,但是严得紧,师父的事情是绝不会和别人透露一星半点的,看到了什么只当做没看到,但是师父要是一心杀弟子,弟子不知道的事情可能也会编出一些来。”

    逍遥子多年来首次被人气得够呛,重重哼了一声。

    他终究还是拗不过熊倜无赖的性子,带着他来了自己的住处。

    逍遥子的住处不过是应天府一普普通通的高门大院,院中还有一对夫妇,逍遥子和熊倜来时这夫妇却仿佛没看到他们两人,仍自谈笑风生。

    熊倜猜测道:“逍遥子雇了人替他‘活’在这庭院中,自己却人间蒸发。”

    逍遥子走进书房中,拉开书架露出一道暗门,推门便走了进去,还回头冲熊倜道:“里面是密封的,无处可逃,你进去可不见得出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