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岛上以后,江楚寒和林功并排走在一起,林功微笑地指着眼前的一住宅子说道:“江大人请看,这里就是静斋了,”

    “嗯,”江楚寒不由得点了点头,半晌以后,江楚寒忽然缓缓地问道:“这座小岛上,只有这一处地方么,”

    “沒错,”林功微笑地说道:“整座岛上,只有这么一处宅子,它的名字就叫做静斋,本是我漕帮前几任帮主的一处住所,平时并无人使用,”

    江楚寒点了点头,不由的脚下加快,走到静斋大门处,只见大门已然打开,一群仆人正静静地等候在外,一见有人到來,那群仆人顿时异口同声地冲着江楚寒道了个安,江楚寒不由的微微一笑,冲着林功淡淡地说道:“你们漕帮这可是在公然陷我江楚寒于不义之中啊,”

    “江大人......此话怎讲,”林功浑身猛地一震,一脸惊容地问道,

    只见江楚寒不由的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大明有律例,官员一律不得占用或使用百姓的财富,你说,这算不算是陷我江楚寒于不义,”

    见江楚寒并无恶意,林功不由的大大地喘出一口大气,满脸微笑地道:“绝无此意,江大人这也并非算是使用百姓财富,乃是我漕帮的一片心意,还请江大人务必笑纳,”

    江楚寒猛地爆发出一声长笑,迈开大步便走进了静斋之中,林功也不由得猛地一抹脸上的大汗,大大地吐出一口浊气,三步并作两步,冲着江楚寒的背影追了上去,

    静斋坐落在岛上,面积不可谓不大,且宅中布置尽显高雅,布局也十分别致,看的江楚寒也不由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处宅子何时建立的,”

    “大约是在一百年前吧,”林功想了想,不由得说道,

    江楚寒点了点头,林功看着江楚寒那副淡淡的表情,终于忍不住说道:“江大人,事实上,此次的江南商业司事件,并非是如江大人想象的那番简单的,”

    “嗯,”江楚寒淡淡地看了一眼正低着头一脸紧张的林功,淡淡地一笑,缓缓说道:“但说无妨,”

    “是,”林功脸上的表情稍稍缓解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又急忙继续道:“江大人请试想,即便张恨金有一个做五省总督的小舅子,试想,张恨金原本就不过只是一名破烂暴发户,只因与人相扑侥幸赢了一大笔横财,这才疏通了关系买了这么个官儿,这样的人,手眼又能有多么通天,又如何能让户部批准禁止漕运等事宜,转而由商业司全权管辖的道理,”

    见江楚寒淡淡的沒有说话,林功又赶紧继续道:“事实上,江大人,据我们的调查,这背后,是有人在操控,”

    “谁,”江楚寒淡淡地说道,

    事实上,此时的江楚寒,已经无须再做任何思考了,只因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除了他们,在整个江南,甚至放眼整个天下,又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去改变户部的批文,

    “是外宗,”林功缓缓地大口地喘出一口气,“而且,事实上,这种私下的违反交易规律的商业操作,外宗,已然整整进行了两年了,否则,大人认为,江南的商人,会一致如斯么,更何况,他张恨金也不过就是一名破烂暴发户,又如何能懂得商业交易这等繁杂的事情,”

    “只因为,外宗需要一大笔钱,并且,是急需,”林功忽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只是需要这笔钱究竟为何,就连内宗也是知之不详,”

    “只是,外宗行如此之事,本身已成为了内宗发展的最大阻碍,所以,这场斗争,也等于是外宗和内宗之间的一场战争,”林功说完以后,微微地喘出了一口气,悄悄地看了一眼江楚寒,

    只见江楚寒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声:“你的意思,本官明白,这件事,就容本官想一想吧,”

    “是,大人,”林功说完以后,继续道:“静斋已至,草民就先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江楚寒微笑着冲着林功点了点头以后,林功冲着江楚寒抱了抱拳,转身走了出去,

    江楚寒缓缓地扫视着眼前的场景,不由的深深地叹出了口气,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合天地会内宗四大家之力,只是单单在短短三个月内便让栖霞江家成为了两淮第一大家,这种能量,何人能及,更何况,江楚寒从不相信天上能掉下馅饼,对于栖霞江家能够一跃成为两淮第一大家的事,江楚寒本就心头存有一丝疑虑,只是江楚寒无心家务,更沒有将此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稍前的时候,林萧忽然点出了这件事,这才使得江楚寒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件事來,内宗人力物力丰厚,虽不及外宗,然而就凭这股力量,也已可成为一股决不可令任何人忽视的力量了,江楚寒相信,任何一位精明的政治家,都绝不会将眼前这种绝好的机会置之不顾,

    内宗的力量已经如此庞大了,那么,外宗又究竟有多么强大的能量呢,

    想到这里,江楚寒身上忽然生出了一丝冷汗,凉风徐徐地吹在江楚寒的身上,引得江楚寒不由的打了一个重重的冷战,那时候自己也不过只是一名大少爷罢了,除了在为难之时有杨柳月帮助自己一把,又还有谁能在关键时刻为自己撑腰,若是天地会外宗倾尽全力对付自己,恐怕自己就会立时被当成蚂蚁一般碾成了碎片,

    究竟是运气,还是天数,

    江楚寒胸有大志,不求能够官居高位,也不求振臂一呼万人沸腾,只求天下大昌,只求能够凭自己的这股力量,能够悍然改变历史的进程,让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江楚寒同时也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自己正身处于这片明朝末世之中,然而,要改变历史的进程,则必须具备各种条件,第一点,便是肃清吏治,还天下一个太平,

    然而,随着天地会的浮出水面,使得刚刚來到这个时代的江楚寒立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以己一人撼动这等庞然大物,无异于螳臂当车,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自己虽已成为了骆养性、杨嗣昌一党的官员,在外人看來,自己恐怕已成为了骆养性最忠心的走狗,然而,江楚寒自己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自己与那位传说中的骆养性从未谋面,信任,又能谈上多少信任,只怕是一阵风雨而來之后,自己就得立时倒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了,

    并且,在江南,虽有锦衣卫暗中帮助自己,然而,江楚寒心中也是无比清楚,锦衣卫也不过只是京里那些官儿们手中的一把刀子罢了,想要除掉自己的时候,恐怕第一个动手的,就是锦衣卫,

    将思维梳理了一遍之后,想來想去,江楚寒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中,竟然从來都沒有任何的筹码可以在这片末世之时博上一搏的力量,

    如果......如果能将这股力量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么,自己还会如同怒海中的一条小船,随时被掀翻在这片深海里么,江楚寒深深的知道,只有活着,才可以试着拼尽全力改变历史的进程,即便无法阻挡历史的脚步,到了满清入关之时,江楚寒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奋力将敌人阻挡在国门之外,即便是抛头颅洒热血,那又如何,

    只是......天地会,江楚寒从來都沒有抱有任何的好感,

    陷入深深的思考,时间缓缓地流逝着,寂静之中,耳边传來的,只有那无尽的风声,就连天,也在呼啸,

    第二天一大早,

    江楚寒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鼾声震天,雷打的一般,震的房梁也都快掉下一层灰了似得,

    原因无他,只因江楚寒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想着心事,江楚寒想的很多,从远方的顺天一直想到了江南,再从江南想到了从前在栖霞时的种种事情,只要一想到这些,江楚寒后背就止不住一阵冷汗直流,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就这样躺在床上不停地想着心事,直到四更天以后,江楚寒才晕晕沉沉的睡了下去,

    房间的门,忽然传來了一声轻轻的“吱呀”一声,门儿露开了一角缝隙,而昏睡中的江楚寒,竟然还对此毫无所觉,

    等了半晌,只见里面不停地传來了一阵阵震天般的鼾声,门外的那个人儿忽地就如同小猫一般迅速地钻了进來,然而反手悄悄地关上门,一双狡黠的大眼睛上,还挂着一丝些许的得意,

    “哼,癞蛤蟆,这次我林赛赛一定要报当日羞辱我的仇,”那个神秘的人儿得意地想到,看到江楚寒正侧睡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那鼾声简直就如同雷声一般搅的林赛赛一阵心烦意乱,

    “真是个癞蛤蟆,睡觉都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林赛赛捏紧了拳头,恨恨地想着:“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