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龙每次听了这些带有侮辱性的话,是极度的伤自尊,小脾气腾地就上來了,很邪门,只要一动手,总是往何鼎的脑袋门上戳,因为何鼎脑袋门正中央上长了一个血管瘤,还是胎里带出來的,

    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脑袋门上长瘤,离奇的都有点怪,等后來他们都长大了,也就不再打打闹闹,

    何鼎初中一毕业就弃学和老爸开拖拉机给砖窑上送砖,他爹也算个能干的人,闲不住就知道挣钱,

    现在何鼎又学了他爹,刚初中毕业就加入挣钱行列,

    据说他家最能的还不是何鼎他爹,而是何鼎的祖父,八十多岁的一个瘦巴老头竟然独自一人在山上开辟出一块儿梯田,精神真叫可佳,都快赶上愚公移山了,

    何小龙和何鼎不同,他不喜欢体力劳动,但善于动脑子,高中毕业后,自己搞起了厂子,他爹何福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样夸儿子,盘腿坐在土炕上,光亮的头顶只有五六根毛发在上面绕了一圈,根据物以稀为贵的原理推断,这几根头发对何福來讲应该是十分的珍贵,

    偶尔脑袋上还招來几只苍蝇在上面歇脚,无形中给何福的生活增添不少热闹气氛,

    有一天,何福的心情特好,连鼻腔里都嗡嗡的往出哼京剧小调,然后用坚硬的牙齿嘎嘣开启了一瓶二锅头,很悠闲的坐在那里,一边喝着酒,一边咬口蘸了酱的嫩黄瓜,嘴里发出脆个生生的响声,

    屋子的一角有根挂衣服的绳子,上面挂着一件裆部补着红色补丁的旧毛裤,可能是刚洗过,裤管往下滴答水珠,而且还带出一种美妙的音乐感,叮咚叮咚的落在下面的铁盆里,

    窗户上有几只养肥了的壁虎,分不出公母,各个肚皮白嫩白嫩的贴在纱窗上,眼睛很激灵的观察着屋内的动静,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消失了,

    院子里一棵柿子树,枝叶茂盛,有无数只知了混居在上面吱吱的叫个不休,即使交配都是高难动作,脑袋悬在空中,器官挂在树上,

    何福在知了叫声的伴奏下摇晃着脑袋,感觉这酒喝得很有味道,

    小龙母亲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炒菜,一会儿探出头冲何福问了句,这乖儿子也该回來吃饭了吧,

    何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那个会摇摆的老钟表,差一刻12点,说快回來了,估计正在路上,

    此时,大队的喇叭突然响了,村长用狼一样嗓音吼道:“各位村民请注意,省计生委下來人了,凡是五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的女同志,下午2点必须都來大队部接受检查”,

    他的话音一落,小龙妈在家里就生气了,骂道:“何多柱这个变态狼,连五十岁的妇女都不放过,也许他就是他妈五十岁的时候生的”,

    何福叹了口气说:“快去吧,何多柱也不是好惹的,多少年的老村长已经是老奸巨猾,得罪了他,对我们也沒什么好处,况且,检查一下也费不了多大事,也就是一二分钟的事情,”

    小龙妈很生气,用手指着何福的头说:“你个老不死的,好好的,谁愿意让别人鼓捣下面,”何福笑了,“老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你已经快五十了,还那么值钱吗,你现在即使想跟人上床,我也不在意,”

    小龙妈火了,“咣的”在何福的秃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瞬间五六只苍蝇从他的脑袋上惊慌飞起,

    何福咧着嘴一愣神,酒瓶子又被老婆夺走,就见小龙妈气愤的说:“我让你喝了酒不说人话,你还说不,”

    何福能伸能屈,马上软弱下來:“快把酒给我,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打情骂俏不好,待会儿小龙回來看到多尴尬,”

    看见老婆不听话,他顺手一把将她搂到怀里,用一只眼看着老婆,还摸了摸她像悬着两颗足球一样的胸脯,

    接着,在她脸蛋儿上使劲吻了一口,老婆皮肤虽然过多的经历了日晒风吹,有点黑,有点粗糙,但很有弹性,竟然被他吻出了美妙的声音,

    何福心底一阵欣慰,于是又连住亲了她两口,感觉比吃一口上好的菜肴都有味道,

    小龙妈很久沒有被老公这样宠了,这难得的一吻让她心口忽然一热,整个身子像棉花一样柔软起來,然后撒娇般的依靠在何福的胸前,好像还想重温他们年轻时的浪漫,

    何福俯下头看着老婆说:“这几年你我经历的沧桑太多了,估计我们儿子将來会很顺,因为我们把他的苦难全部承担了,”

    小龙妈说,“是的是的,我们的儿子将來肯定能混出息了,我早就托何半仙给他算过,他说小龙将來是个闯世界的人,能大有作为,”话音一落,何福高兴的用手拍肚子,一兴奋,又在老婆脸上亲了口,

    此时,何小龙正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进了院子,他一眼从玻璃窗上看见父母抱在一起,心想,老爸老妈好有激情,大中午也要罗曼蒂克,估计年轻的时候比罗密欧朱丽叶都会浪漫,

    他把车往墙上一靠,沒好意思直接进屋,去了茅厕,

    里面臭蜜蜂的声音嗡嗡的,比村里面粉厂的噪音都大,一条大尾巴蛆奇迹般的被墙角的蜘蛛网套住,他笑了,

    寻思这蜘蛛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不仅吃蚊蝇,连蛆也不放过,

    紧跟着,茅坑里“哇的”一声,他一低头,一只青蛙掉在坑里向他求救,被屎尿的沼气味熏得都快睁不开眼,身子就像披了张黄袍,有一多半淹沒在屎尿中,

    何小龙叹了口气,心想你这个末代皇帝也真叫倒霉,草地里蚊子有的是不吃,偏偏跳到这里臭烘烘的來找食物,活该,我可沒有那闲心來帮你,你真是个井底之蛙,自己慢慢在里面反省吧,

    等何小龙从厕所出來,看见他妈竟然又坐在他爸的腿上,他故意哼了一声,说我回來了,老俩顿时被儿子惊了一跳,小龙妈跟弹簧似的,忽地站了起來,喜盈盈的跑进厨房把菜端了出來,

    接着,对小龙说,快洗洗手吃饭吧,这几天村头大柳树下每天可热闹了,全是关于你的热播,都说咱何家弯的智慧全部浓缩到你的身上了,将來你就是咱乡里最出息的一位,

    你再瞧瞧你爹,今天就跟中了邪,喝着二锅头,还哼着京戏为你高兴,

    何小龙撕了块儿饼放进了嘴里,嘟嘟哝哝的说这些老娘们真无聊,每天不干正事,坐在树下就知道议论张家长李家短的,特烦她们,

    吃过饭,何小龙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又匆匆的出去了,何福提醒老婆别忘了去大队部检查身体,然后自己很舒服的躺在炕上睡了,

    小龙妈沒有多少文化,但溜嘴皮子也有一套,去了大队部就讽刺村长何多柱,说你们这些村干部,整天拿着中老年妇女折腾,你说说谁家五十岁的女人能有激情怀孕,

    何多柱回道:“这可不敢随便下结论,现在有激情的老英雄男人多的是,有激情的老英雌女人也应该少不了”,

    小龙妈有点不明白,问“英雌”是什么意思,何多柱笑了,“英雌不知道,雌雄应该知道吧,就是公母的意思,所以‘英雄’和‘英雌 ’就是指勇猛的男人和勇猛的女人,”

    小龙妈这回听懂,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个大头鬼,想不到毛肚里还要有点花椒,

    这时下面几位岁数大的妇女喊道,“村长说的对,何福老婆就是一个‘老英雌’,何福一只眼看人,那都是百发百中的高手,我们一致认为何福老婆怀孕的机率最高,”

    小龙妈刷的脸红了,气愤的骂道:“你们这些破嘴,别沒事取笑残疾人,你们都很优秀吗,敢说一辈子都不闹病吗,”

    何多柱很有眼力,马上劝解道:“ 何福老婆,不要生气,大家都在开玩笑,说说逗逗一笑而过,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况且,你也可以取笑她们么,你看何鼎妈妈,儿子脑袋门上有颗血管瘤,反而觉得挺光荣,”

    村长话音一落,大家轰的一声笑了,小龙妈也被逗笑,而何鼎妈却显得很大度,“我不怕开玩笑,你们随便说,即使把洞房里的细节端出來,都无所谓,”

    何多柱伸出大拇指夸道:“何鼎妈,好样的,第一个就检查你,进去吧,”

    何鼎妈笑了笑,就像一位女英雄,挺着胸脯走进了检查室,

    何多柱看了看站在外面的这帮妇女,感觉少了几个人,问何奋老婆來了沒有,大家转动脑袋相互瞅了瞅,谁也沒啃声,

    接着又问,何刚老婆在吗,有人插了一句,“回娘家了,”

    何多柱凝了下眉头,又朝着人群里望了望,问何半仙的老婆來了沒有,有人说厕所里正蹲着拉屎呢,马上就回來,

    村长笑了笑,又大声的问何积德老婆在吗,沒有人回答,然后又重复一遍,还是沒有人回答,

    于是他哼了一声,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对着喇叭就喊了起來:“各位村民请注意,五十岁往下,二十岁往上的妇女,赶快來大队集合,就剩你们几头烂蒜了,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