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全似乎根本没打算好好回答凤九卿的疑问,他只身走入阵中,在那两根石柱上凝神观察了一会,似乎,露出了一抹不明含义的笑意。

    凤九卿看着张子全走来走去,这里摸索摸索,那里研究研究的样子,既没有跟上前去,又没有出声询问,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侧头,摆了个舒服的站姿,静静地看着张子全。

    张子全转了一圈,回到了原地,咋舌道,“啧啧啧……这里,还真是有点意思啊……”

    “哦?是吗?”凤九卿知道,以张子全的性子,他若是有了些什么发现,断然不会默默无语的故作高深,一定会忍不住说出全部所知,于是,他只需要耐着性子等着就好。

    果不其然,张子全琢磨了一会阵法的情况,回过头来,正看到看凤九卿一副淡定模样,说道,“这阵法挺有意思的。”

    “嗯。”凤九卿点头。

    张子全撇撇嘴,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先行开口解释道,“这布阵之人应当一如你我所料,当真和那件事脱不开干系……对了,你可知道前朝律,是怎么判和奸之事的么……”

    “啊?”凤九卿有些没跟上张子全跳跃的思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不过,想来必定是和阵法有关,他想了想,答道,“我只知道,前朝律和如今的律例有所不同,主要区别在于量刑,我朝天子慈悲,一方面律法严明,对作奸犯科之人严惩不贷,另一方面,也免去了许多残酷的刑罚,减弱了不少不必要的刑罚,才能有如今的太平安泰……至于你所说的对于和奸之人的刑罚……”他看了看张子全,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却依然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若是按如今的律法为依照,两人应当各自杖责一百。”

    张子全点头,“不过,前朝律可没有这么简单……前朝律中,对于男女婚前你情我愿的发生和奸一事,杖责八十,若是双方都已成婚,则杖一百,而对于其中一方已经成婚,另一方却没有成婚的和奸行为……”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你可知道,会如何判罚?”

    凤九卿想了想,当朝律法他倒是基本都能说的出来,而前朝律例,他虽然也有所了解,可若是论起这么详细的量刑之事,却是很难说的精确,“我只记得,若是其中一方已经成婚,而另外一方还是单身的情况下,两人发生关系,是和奸行为中判罚最重的……似乎,除了杖责各一百,还要收监?”

    “没错。”张子全点头,“而且,不仅如此,若是造成了其中有家庭的一方出现人命官司……也就是说,如果两个人的事情被家里发现,从而造成家人的伤亡,还会有一种特殊的刑罚……”

    凤九卿看到张子全的眼神在那两根石柱之上停留了片刻,心里明白,他讲了这么半天,应当还是和这两根石柱有点关系,“你是说,这个刑罚,和石柱有关?”

    张子全笑了笑,“我说这阵法为何会用两根石柱做阵眼,如今看来……还真是设计绝妙……”

    “何解?”

    “这阵法的目的是吸收转化人和物的气运……介质,就是这两根石柱。”

    “石柱可以吸收人的气运么?”

    “非也非也,”张子全摇头,“你可知道,为何这个刑罚要用石柱?”

    凤九卿愣了愣,这个他确实不曾听过缘由。

    “有个词叫‘水性杨花’……若是命中水多之人,往往桃花开的也旺盛一些,”张子全自嘲的笑了笑,他便是命中五水之人,他学习奇门遁甲之术,命定是要与土地洞穴之类的东西常常打交道的,可土却克水,注定他空有一生好本事,却不会有什么大的名气作为……且他命中漂泊,主一生无依无靠,或偏居一隅,或流浪江湖,便是他的宿命。想到这些,张子全无奈的叹了口气,“石柱是土属性,土能克水,在这种刑罚之中,石柱,便是用来刑克和奸之人的‘滥情’……”说着,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刚刚还没有告诉你,这种刑罚……极其残忍……男性将以宫刑,女性则断其女根,另其一生再也无法生育。”

    凤九卿微微蹙眉,“果然残忍……”他看看张子全,“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两根石柱,曾经被用来执行和奸之人的刑罚?”

    “是的!”张子全点头,“所以。这石柱之上原本就带着极深的怨念,关键是水性……水汇集万流,是流动之物……人的时运也如同流水一般,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运气好的人在一起,运气往往也会变好,而和运气差的人在一起,运气也会变差,就是这种时运的流转……而这石柱之中所积累沉淀下来的怨气和水性,目的,就是引导阵法之中吸收而来的气运……”说着,他看了一眼凤九卿,笑了笑,“所以,我们顺着这阵法,便可以找到这阵法的输出之处……”

    “哦?!”凤九卿倒是没有想到,竟然在此处可以有如此收获,这也却是十分难得了,“需要我做点什么?”

    “不需要,”张子全摇了摇头,“若是想要找到流转的时运去向何处,这个阵法,我们不能破……”

    “那,我们如何过去?”

    张子全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阵法原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设置的,我们过去……也不过就是被吸收过去了一些时运罢了……”

    凤九卿微微挑眉,看着张子全,他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是持续被吸收……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那阵法的源头,否则……”张子全顿了顿,神色严肃了几分,“否则,若是……耗损到气运尽失的地步,即便这源头近在眼前,我们也会因为时运不济,而与其处处错过……而且,失去过多的时运,会让我们做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利,这可是个大麻烦。”

    “那……这源头该如何寻找呢?”

    “这倒不难。”张子全迈步往前走,一步踏入阵中,“那东西离这儿不会太远的,而且一定是灵宝或者邪宝,身上带着特殊的气息的……那东西吸收了咱们的气运,与咱们便有了联系,气息会指引

    我们找到它。”

    凤九卿撇了撇嘴,“也就是说,也有肯定找不到?”

    张子全笑了笑,“没错,那只能说明,咱俩现在这点时运,已经差到了极点了!”

    “我倒是觉得……咱俩现在恐怕都没有什么时运,值得这阵法大费周章的去吸收了……”凤九卿跟上张子全,走入阵中,笑道,“你说,这阵法吸收的是好运气,还是只是时运,不管好坏?我如今这时运已经如此不济,在这阵法里面多走上几圈,能不能让它多吸收点我的霉运?”

    张子全愣了愣,脚步一顿,苦笑着摇摇头,“阵法吸收的是时运,被流转吸收的却只是好运气而已,所以,这阵中会遗留下来非常多的戾气……用这种阵法滋养的灵宝,时日久了,自然难免不被戾气所伤,从而染上邪气……所以……这东西,必定不是寻常灵宝。”

    “说了半天……”凤九卿已经走过那两根石柱,站到了阵法外缘,“咱们对这个阵法就没什么办法了?我怎么感觉,这阵法倒是设置的有些刻意啊……似乎是有意为之?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张子全想了想,“办法嘛……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取出朱砂来,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血混合了朱砂,画了两张符咒,他回头对凤九卿说,“走吧?”

    凤九卿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往前迈了几步,出了阵法。

    张子全也不回头,手指结印捏诀,嘴里说了一句什么,那两张原本在他手中的符咒,突然燃烧起来,缓缓升到了半空中,张子全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身,手中射出两枚墨玉飞蝗石,各自带着一张燃烧着的符咒飞向石柱,“啪啪”两声,钉在了石柱之上。

    “走吧。”张子全潇洒的甩了甩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凤九卿回头看了看那两枚符咒,摇头笑了笑,快走两步跟上张子全,“那是什么东西?”

    张子全傲娇的回头看了凤九卿一眼,“你不是对符咒也有些了解么?倒是猜猜看?”

    凤九卿笑,明白他还在为了八字替身符的事情闹别扭,也不反驳他,笑了笑道,“若是有用的大符咒,我或许还听过一些,不过,若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符咒……”他瞥了一眼身后那石柱上的两枚符咒,“我孤陋寡闻,却是不曾听说,不甚了解啊。”

    张子全愣了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凤九卿,还真是口下不留一点德,和他在一起,话说不过三句,简直想不生气都难……

    “怎么?”凤九卿笑看张子全。

    张子全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你说得对……就该把你留在阵中,让那法阵收了你去。”

    “呵,阎王爷都不敢收了我去,那阵法倒是厉害啊,哈哈哈……”凤九卿哈哈一笑,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张子全暗自咬牙,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大踏步向前,抢先了一步,走在凤九卿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