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知大街上并非叙话之所,只稍稍叙旧一番,便一起去了王处一所在的客栈。到了客栈,郭靖将药给王处一煎好服下。其他人则商讨起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包惜弱是想叫上杨康,大家一起离开这大金中都北京的。她小时候无忧无虑,长大了相夫教子(虽然相了两个夫,但对包惜弱来说,做的事情也差不多),从未见过这世间的险恶。她只知道,一家人既然已经相会,自然要生活在一起。但杨铁心漂泊江湖数十年,见惯了人心险恶,却不这样乐观。

    只听杨铁心叹息道:“我虽然是康儿的生父,但却从没尽过什么做父亲的责任;而且康儿的养父是堂堂大金赵王,我却不过是个跑江湖卖艺的,连半生自得的一点功夫,也给他破了个干净。他会不会认我这个爹,实在是难讲了。”

    丘处机闻言,狠狠一拍桌子,怒道:“杨兄弟何出此言。那小……小子若是敢数典忘祖,认那金国狗王作父,兄弟我替你打断他的腿!”

    杨铁心闻言却不说话,只是叹息着摇摇头,而后将身前的一大碗酒一口喝干了。

    马钰见状,安慰道:“杨居士莫要忧心。俗话说母子连心,父子天性,杨康纵然深受荣华,也未必不能迷途知返。”

    杨铁心闻言,心中稍稍好受了些,对马钰恭敬一揖道:“多谢道长吉言。”

    赵志方也在一旁看着众人唏嘘,突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欧阳克等几大高手已经不足为虑,但这金国的都城里,完颜洪烈能调集的力量,可不止是那几个高手而已。他连忙开口道:“师傅、师叔,既然我们都已经汇合,王师叔的毒伤又已经大为好转,弟子觉得我们还是赶紧出城去的好。留在这北京城,太过危险了。”

    丘处机闻言一愣,对赵志方诧异道:“志方,方才我听靖儿说你把赵王府的人杀了好几个,他们却还是恭恭敬敬将你们送出来了,想是已经破了胆,又怎么会有胆子来犯?而且……”

    丘处机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师叔我没想到,你小子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那般地步。虽然靖儿语焉不详,但师叔也知道,赵王府请的高手纵然应该远比不上我,但五人联手,师叔却是吃不消了。你却将他们杀的闻风丧胆,武功已经高了师叔我一截了吧?”

    赵志方闻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道那被丘师叔你以为被我杀怕了的五人中,也只有侯通海比你弱不少,其他四个却与你在伯仲之间罢了。只是这些真相,赵志方一时间说不出口,怕打击到自己这个争强好胜的师叔。他只好将丘处机的后半段话忽略掉,只回答前面的,也是真正重要的问题。

    “丘师叔,完颜洪烈是金国最有实权的王爷之一,在这中都北京,他能调动的可不仅仅是几个高手。若是把城防军调来,我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丘处机闻言,暗暗思忖了一番,却不得不承认,自家师侄的话颇有道理。他与马钰对视了一眼,又与杨铁心、王处一交换了一下意见,达成了共识道:“赵师侄说的有理,我们与江南六侠说一下,马上出城。”

    这时,江南六怪正考察郭靖的武功进境。而黄蓉和穆念慈则有些好奇的一边看着。对这几人的武功教学,穆念慈的感觉倒还好,可作为东邪之女的黄蓉却早觉得不堪入目了,只是因为郭靖的缘故,她却不好直说江南六怪武功很差。而且就连说江南六怪教的差也不好说,因为她是知道自己郭哥哥的武学天赋的。这让她憋屈得很。丘处机这一来,着实让她暗暗送了口气。

    众人听得丘处机分说,也赞同了赵志方的考量。于是大家马上收拾细软,匆忙离开客栈,走向城外。

    众人并未在客栈耽搁太多时间,故而天色也只是蒙蒙亮。不过即使天色还早,北京的城门也已经开了,天不亮就等在城外的行商和小贩受了简单的盘查,就匆忙进了城,赶赴他们各自卖货的地方。

    这个时间,出城的人很少,赵志方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更是一个出城的人都没有。

    盘查的军士见赵志方一行人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懒洋洋道:“每人一个大钱。”

    丘处机本就不喜金人,更别说这些兵痞,当下怒道:“好泼材,入城收钱,出城没钱给你。”

    军士也是大怒,当下叫来一道看门的十几个军士,对丘处机蔑视道:“好个老牛鼻子,竟敢骂你家军爷,弟兄们,将他给我拿下!记得别伤了那两个小娘子,好让大家乐呵乐呵!”

    丘处机听得军士污言,猛地抽出背上的长剑,怒声吼道:“好个无良军士,面对贫道也敢如此,平日里却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今日就让贫道替天行道,斩了你们这些兵痞!”

    赵志方也没想到,在出城的节骨眼上竟出了这样一档子事,但他也并不阻止,只在一旁道:“丘师叔,我们时间不多,还是一起出手,速战速决吧。”

    “不必了,这几个杀才,温酒足可斩之。”丘处机大吼一声,挥剑冲杀上去。

    这几个守门的兵痞怎挡得住丘处机的冲杀,几下子就哭爹叫娘了。这当然在众人预料之中。如此道路已开,众人便迈步朝门外走去。

    “呔,门口的人给我站住!”突然一声炮响,从众人身后传来一声断喝!赵志方等人回头一看,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马蹄隆隆,一队骑兵匆匆赶来。这队骑兵足有百余人之多。他们人皆顶金盔,身披重甲,手持长枪;马均是高头大马,也披着皮革和铁片制成的甲胄,一看便知是金国当下少有的精兵。军中大旗招展,其上用金线绣着一个明晃晃的“烈”字。

    这队骑兵在赵志方等人身前,齐刷刷勒马站定,从中走出两骑,正是完颜洪烈和杨康。

    “惜弱!”完颜洪烈可谓目无余子,直直看着羞怯地躲在杨铁心身后的包惜弱,唤道。

    杨康奔向母亲,道:“妈,这可找到你啦!”他刚走到半途,却突然金刃劈风,一柄刀迎面砍来。没奈何,杨康一个闪身,退了回去。出手的竟是穆念慈。

    穆念慈神色复杂,直愣愣看着杨康,突然猛地一挥刀,冷冷道:“完颜康小王爷,母亲已经不会再回王府了。你若是愿意和母亲一起,就放下兵刃再慢慢过来,不然就不要过来了。”

    “什么?!”闻言,完颜洪烈和杨康失口惊呼。

    “妈,这是真的么?”

    “惜弱!”两人连忙询问道。

    包惜弱看了杨铁心一眼,好像获得了莫大的勇气,走上前来,一指杨铁心,凛然道:“我丈夫并没有死,天涯海角我也随了他去。”

    完颜洪烈闻言大惊。他当年借着杨铁心死了,包惜弱又要照顾孩子,才得到了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女人。现在杨铁心还活着,岂不是要让他编制了近二十年的美梦破碎么?

    他微微侧头,给随同而来的梁子翁使了个眼色。梁子翁会意,右手扬处,打出了三枚子午透骨钉,射向杨铁心的要害。这一手突兀,又有一众骑兵高大的身影遮掩,在场的人谁也没反应过来。

    不,还是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当然是赵志方。以他的武功,梁子翁这一手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他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却没有什么动作。

    完了!丘处机大惊失色。这一招要是打向他,虽然一时间反应慢了,但应对起来并不困难。可打向杨铁心,他丘处机的动作却赶不上了。

    噗,一声闷响。梁子翁的子午透骨钉穿透了杨铁心的胸膛!

    “铁哥!”包惜弱惊呼道。

    “父亲!”穆念慈尖叫道。

    干得好,梁翁!完颜洪烈心中大喜。但这句话他绝不能真个说出来。若是说出来,包惜弱就是再懦弱没有主见,也绝对不会跟他回去了。而且,为了不让包惜弱怀疑,他完颜洪烈还得斥责梁子翁一番。

    “梁翁,怎能如此!”完颜洪烈假意斥责道,“这位杨兄乃是惜弱的前夫,本王当要与他好好商议一番,却不必你胡乱出手!”他嘴上这样说着,却给梁子翁打了个隐秘的手势,示意他完颜洪烈很承你的情了。

    “惜弱,梁翁这子午透骨针凶险异常。不如带杨兄回府,我们也好诊治于他。”完颜洪烈策马上前,对包惜弱柔声道。

    包惜弱却恍若未觉,只死抱着杨铁心的身体,让泪水肆意流淌。

    突然,她抬起头,对完颜洪烈道:“王爷,铁哥已经死了。不必再救了。妾身二十年来受你照顾,却始终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实在有愧。只是康儿……还请王爷念在与康儿昔日之情,永远莫要为难于他。”

    “惜弱,你不要这么说……”完颜洪烈感觉不好,急忙安慰道。

    但包惜弱却好像没听到完颜洪烈的话一般,转向杨康道:“孩儿,你还不肯相信他是你亲生的爹爹么?”却见杨康依旧呐呐,不禁惨然一笑,忽的拔出杨铁心背后的铁枪,涌身撞上!

    杨康大惊失色,大叫一声:“妈!”飞步来救。这一下变起骤然,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忘了言语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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