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选看了看,向右边的岔路一指,“先试试走这边吧。”然后捡起一块尖尖的石子在山洞分岔的地方刻划上清晰的痕迹,细心地做着路标。

    漫无目的的行进继续着。从钻上来以后,这一段路的岔洞与我们之前遭遇的都不相同,又乱又杂,而且所有岔洞大小几乎都差不多。不管走进哪一条,没有一条直路,也没有一条是死路。时间一长,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鬼打墙一样的兜圈子,众人只能一边做着路标一边转弯抹角地往向前走,好在一路上我们并没有见到做过的路标,这印证着我们不是在原地四处打转。

    前面又出现了岔路,张选叹了一口说道:“先休息吧,吃点东西。”

    从时间上看,这算是晚餐了。张选沉思良久,决定将大家的口粮全收上来,由他保管和分配,众人都没什么异议,在这种时刻,控制给养是能不能抗下去的关键,而对于张选的信任也是比任何时候都重要的多。

    顾光明的烟瘾重,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儿,默默地点上了一支,嘴里念叼着:“最后一支了。”把烟盒往地上一抛,云山雾罩起来。我心说这小子太不环保了,可想想这该死的洞,又恨不得用垃圾把它塞满。

    顾光明正在摸着鼻子低头想着什么,这是他平时的思考习惯,然后一抬头说道:“这一路,我总感觉能听到什么声音。”看到我们几个人同时盯向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说不好是什么,好象也不是声音。”

    大头说道:“你可别没事儿添乱了,我怎么一点听不到。”

    顾光明挠了挠头,皱着眉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从进到洞里,我一共两次听见过被你们忽略的声音,一次是刚开始娃娃鱼的叫声,还有一次是那个怪蛇的声音,虽然我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可事实上哪一次我都没错。我应该是比你们更敏感。”

    顾光明这话倒没说错,大头也不好反驳了。顾光明望着前面的岔路,接着说:“这一次我还是不敢肯定,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一定有问题。”

    张选摇了摇头,说:“直觉这东西不一定准确,过于敏感就会疑神疑鬼,还是应该相信我们的笨办法往前摸索着做路标,现在这一段洞穴脉络这么复杂,空气流通也很好,肯定有通向外面的出口,而且不止一个。”

    张选的话仍然是一贯鼓励士气的成分居多,没有什么新的创意和内容。但按照顾光明的跳跃式思路想下去,他的直觉准不准确现在没有用处,就算真有什么微不可查的声音,去一探究竟也无助我们解决现在的难题。

    按照这几天的惯例,虽然山洞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我们仍然保持着晚上吃了东西再走上几个小时,然后找地方睡觉的作息习惯。众人跟随张选默默地站起来,接着上路。

    气氛越来越沉闷,尽管每个人都尽量打起精神,可现实的情况无疑是越来越糟,在这山洞中左弯右拐的转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到可以将我们带出去的清晰线索,到现在为止,最令我起疑心的,是总觉得和以前走过的洞有什么不一样,我暗中仔细想过,那不是因为石台上昏倒后的幻觉给我带来的异样感,在路过石台以前我就开始有不一样的感觉。

    正想到这里,走在最前面的张选停住了脚步,“听,有滴水的声音。”这倒是个好消息,众人的水现在算起来还有三天左右的量,自从暗河里转而向上,我们屡遭险地,一直没有机会补充,吃的没了还能硬挺几天,饮用水没了真的只能等死了。

    顺着声音往前走,滴水声在一个岔洞口里传出来,我们仍旧按步就班地做好路标,才走进那个岔洞口。

    “那是什么?”走在最前面的张选忽然停住叫了一声,我们一起走近细看,却都吓了一跳。

    不知多少惨白的骨头杂乱地堆砌在一起,足有一米多高的一大堆,火把光忽明忽暗,看上去格外瘆的慌。大头弯腰用刀尖挑开来几根,说道:“可能是动物的骨头。”张选蹲在地下将火把凑上去,另一只手捡起几块仔细地看着。顾光明心有余悸地说道:“只要不是人骨头就好。”

    张选扔掉一支长长的腿骨,站直了身子,说:“这种兽骨堆通常是大型动物捕猎进食后留下的,这种地方……怕是不安全。”

    大头这时却接过话头,说道:“不会是什么野兽,野兽洞里都有尿骚味,我当兵时有几次野外训练,熊瞎子的洞也遇到过,那个骚味顶的人头都晕。”

    顾光明指着兽骨堆说道:“会不会是那条怪蛇留下的?”

    张选没理会顾光明的妄想,倒是被大头的话提醒了,说道:“确实没什么气味,连这堆兽骨也没什么异味,即使真的是野兽或者蟒蛇洞,也应该是废弃了很久的。”随后张选一指前面,说:“还是先去找水源补充一下吧。”

    众人重新循着水滴声找去,没走多远就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洞顶,水一滴滴地从石缝中渗出来落到地上,汇集成一个浅浅的小水洼。

    张选用手抄起一点地上的水,尝了尝,然后转头对我们几个说:“这水是活水,应该没有问题,可就是味道有点怪。”

    接下来张选让我们把水壶都拿了出来,把他的水分给我们几个,自己去接滴下来的水。顾光明看着有些感动,对张选说道:“不能让你一个人喝这个水。”

    张选笑了一下,说:“我把自己的水壶装满,喝你们的水,这壶水有点怪味,先留着,一旦实在没水的时候大家只能一起喝这个了。”大头听罢,也把他的水分到我和顾光明两人的壶里,看着装满了,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干,等着装滴下来的水。

    张选上下打量了现在的环境,说:“这水要装满也得不少时间,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儿休息吧。”众人一齐点头。

    山洞里并不太冷,我没拿出睡袋,想着凑合一宿就得了。正要睡下,却另外想到了一个问题,一指远处兽骨的方向,问向张选:“这里如果曾经是野兽的洞穴,距离外面应该不会太远吧,野兽在外面觅食拖回来,不大可能深入到洞穴里面。”

    张选点亮了宿营灯,凝视着灯光想了一会儿,说:“按理说的确是这样,兽洞一般都很浅,确实是有点儿奇怪。”

    顾光明这时停下了手里翻拾背包的动作,似乎对我们两个人的说法挺感兴趣,试探性地问道:“是有人把这些兽骨给搬进来的?”我和大头一起斜着瞥了他一眼,我心想这顾光明的胡思乱想是越来越接近妄想症,就差给送进去检查脑子了。

    查觉了我和大头目光的不善,顾光明讪讪地解释着:“我就是感觉这段路不对劲儿。”

    本来已经斜倚着的大头却忽然坐直了身子,问道:“哪一段路?”顾光明没听明白,“什么哪一段路?”

    大头接着说道:“你说这段路不对劲儿,‘这段路’指的是哪一段?”顾光明摸着鼻子,答道:“就是从我们堵死那个小洞口开始的这一段。”顾光明的直觉不说准不准,我很惊讶的是他的感觉和我一样,这种明显的异样感并没有从更刺激我们的石台开始,而是从堵死那个我们爬上来的小洞口以后就开始了。

    大头没有再说话,低头想着什么。一路上很少见到他满怀心事的样子,基本上除了吃就是睡,大头的凝神沉思却给我带来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如果连大头这样一个外表上大大咧咧的人都起了疑心,恐怕眼前这困境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和易解的了。

    张选并没有按照这个思路说下去,只是让我们别疑神疑鬼的瞎琢磨,稳扎稳打的摸索,就没有破不开的局,本来没有那么复杂的事情,自己先起了慌乱,于事无补。

    其实大家心里都透着明白,张选的神色间也是疑窦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