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天究竟需要喝多少水?至少在19世纪的欧洲,极少有人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在今年4月,通过军情局的秘密资助,多位科学家会同医生曾在20余名死囚身上,针对这个课题做过一番实验研究。

    他们共同研究得出结论:一个16岁以上的成年男子每天从尿液、流汗或皮肤蒸发等流失的水分,大约是2千毫升,从这点来说,每位健康成年人每天需要补充同样数量,即2公升水分。然而,这2公升水分不一定都由喝水获得,应该把食物里的水分一并算进去。

    因此,需要扣除一日三餐(士兵)或两餐(平民)中,由食物摄取的800毫升水分,实际每天只要再喝1千2百毫升清水即可。不过,水的需求量必须视每个人所处环境(温度、湿度)、运动量、身体健康情况及食物摄取量等而定。

    如果是在炎热的夏季,出汗过多的时候,成年人的补水量至少为1。5公升左右,老弱者可降低三分之一水量。倘若是伤病患者,尤其那些失血较多的伤员,他们每天的需水量应该满足2。5公升。当然上述数字,仅仅是日常的饮用水,没有包括洗衣做饭时的水量消耗。

    “所以…”德赛师团的指挥所内,帕斯赛尔少校面对诸位将军侃侃而谈。说道这里时,他顿了顿,因为口干舌燥,随手抓起桌面上一壶凉茶水,大口灌下,继续说道:

    “依据情报部门对埃武拉城军民数量的大致统计,约有3万9千人,以每人每天最低1公升的生命保障水量计算,城内的百余口井水必须提供近4万公升水量。如果算上数以千计的骡马牛羊的饮水消耗量,这个数字必须增加到8万公升。

    今年早些时候,工兵团的奥特斯尔中校曾受公爵的委托,在埃武拉城内外做过实地考察,并参考往常各个年份的水量数据,做出了较为精确的估算。中校认为在埃武拉城下50米的土壤中,也就是城中开凿水井所能达到的最大深度,每天可提供的水量大约是18万公升。即便我们筑坝拦河,成功切断井水的补给来源,这一数字也能保持每天10万公升左右,足以满足埃武拉的近4万军民,包括数以千计的骡马牛羊等牲畜不愁吃水。

    因而在围困埃武拉要塞的当晚开始,工兵团已组织起5千名葡萄牙劳工与部分黑人,正在各个干枯河床,以及地势低洼处,向下开凿出深度为40米的50口巨大的蓄水井(注解:埃武拉城内的地势高出附近平原至少10米以上),并预备通过人力或畜力驱动,将水井里的清水抽出,通过导流明渠,汇入城市下游5公里外的人工湖中,任由炙热的阳光蒸发殆尽。

    经过情报部门的计算,围城第三日,也就是从明天开始,当50口蓄水井全部竣工之时,埃武拉城内井水的每日供应量将减少现有的三分之一,即7万公升以下。随着天气持续的干燥炎热,加之城外的破坏性开采,城中水量还将进一步降低。预计到围城第10日时,埃武拉城内的百余口水井最多能提供4万公升水量,既4万人的生活用水,且不包括一头牲畜。”

    听完情报官的介绍后,在座的将军们显得不怎么兴奋,甚至从他们表情上看,还有显露着某种沮丧或不悦的成分。从帕斯赛尔少校的最后一句里,大家都听得出来,再过10日,顶多15日,水源匮乏的埃武拉军民便会主动缴械投降,不用他们的士兵去彰显武力,攻占这座坚固的要塞。

    “该死的军情局与工兵团,又悄无声息的抢走了本属于自己的战功!”如今可好,各位带兵旅长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让2万多士兵持枪而立,傻兮兮的呆望着埃武拉城,偶尔的活计,无非是猎杀往返里斯本的信使或是不甘屈服的逃亡者。就连看押葡萄牙战俘,督促平民劳工,扫荡附近村落的累活,都被宪兵团、工兵团,以及各个黑人游击队抢走。

    察觉到会议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德赛不乐意的干咳两声,接着,他不动声色的踢了踢身旁的拉斯蒂参谋长一脚。后者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起身鼓掌,一连串高声赞叹起情报部与工兵团的卓越贡献。在场的指挥官们都属于人精,一听到有人冒头吭声,也立马反应过来。他们一改愁容,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个附和着拉斯蒂将军的颂扬话语。

    滑稽表演告一段落,德赛师团长开始做收尾总结。他郑重其事的告诫在座的高级军官们,情报部门与工兵团所进行的种种推测周密而严谨,各项数据不会有太大出入,但考虑到人在逆境之下表现出的坚强忍耐性,就别太相信埃武拉能轻松拿下。

    “尽管我们在城市外围,一连打了两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迫使残余的英葡联军不得不龟缩城池要塞,不敢出城挑衅,但是我仍要提醒诸位保持高度警觉,严防守军做困兽犹斗。波奇少校!”德赛将目光转向宪兵团主官那边,继而问道:“围城的工事,何时修筑完毕?”

    “7月28日之前,公爵阁下!”波奇少校赶紧起身,恭敬答道。

    德赛摇摇头,显然不太满意宪兵队的工作效率。“少校,你的进度太慢了,再给你6天时间,22日黄昏之前必须完工。另外从明天下午起,1万5千名战俘与2万平民劳工的工作都交给你来安排,可以用刺刀与皮鞭驱赶他们昼夜不停的加赶工期,无须在乎这些人的生死!

    还有,帕斯赛尔少校,你去安排一下,让迪亚哥再派来三千名武装黑人,担当葡萄牙战俘与平民劳工的监管看守。当然,我们会每天如实付钱给他们。对于那些想着私下逃亡,抗拒劳动,不愿服从命令的顽固分子,统统交给黑人监工来处罚,宪兵队就不要干这些脏活了。

    等到22日工期结束,宪兵团负责将3万多战俘与葡萄牙平民,集体驱赶到埃武拉城内。迁徙过程中,允许他们携带自己的干粮与其他物品,但绝不能带走一壶清水。让黑人监工做逐一的严格搜查,对于违反规定的葡萄牙人,必要时可以杀一儆百,绝不要手软!”

    “是的,公爵阁下!”两名少校一同回复道。

    不久,德赛宣布散会,但单独留下炮兵团长克勒中校。

    “新式纵火-弹准备情况如何?”德赛问道。

    中校谨慎的点点头,低声说道:“一共研制了200枚,军械工程师说可以使用大口径的重磅臼炮来发射。只是,在添加橡胶与白磷之后的纵火-弹实在太厉害了,这些凝固胶状物在爆炸时不仅向四周溅射,还能发出差不多一千摄氏度的高温,几乎可以融化生铁,粘在墙壁与屋顶能做长时间燃烧,难以扑灭。如果一旦附着在人体之上……”

    克勒中校不忍在继续形容下去,因为他见识过这种新式纵火-弹的恐怖威力,尽管实验中的攻击对象都是一些牛马等牲畜,但那些可怜的家伙在遭遇纵火-弹的袭击后,发出的阵阵嘶鸣与痛苦哀号,使得一旁观看的军人都感觉身处地狱之中。

    德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穿越者见识过美军投掷凝固汽油弹(影视记录片中)的强大威力,对于山寨加强版纵火-弹的实际功效,他很是期望演出时间的到来。当然,那是最后的杀手锏。如果贝尔斯福德将军和埃武拉要塞的军民能够识趣一点,主动缴械投降的话,大可以避免这一不幸灾难的忽然降临。

    望着犹太军官那副有点悲天悯人的复杂表情,德赛忽然想到另一个时空中,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纵火狂人谢尔曼将军,曾经对南部叛军所说的那两段话。于是,在将其略加修饰后,德赛转述给自己的炮兵团长。

    他毫无掩饰的说道:“……我就是要让整个葡萄牙王国都鬼哭狼嚎!我就是要让整个葡萄牙王国变成地狱!我就是要让所有葡萄牙人与联军士兵……不管男女老少,不管穷人和富人,都感受到刻骨铭心的痛苦!我的师团将毁灭葡萄牙王国而后快!”

    “如果人们觉得我残酷和残忍的话,我就会告诉他们,战争就是战争,它的目的并不是要博得人们的好感!战争就是地狱!如果这些人想停止这一切,想要和平的话,他们和他们的亲人就应该放下武器,主动停止这场战争!”

    在德赛看来,既然一场美国民众之间的内战就能打得如此血腥与残暴,那么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或许,以暴力的方式尽早结束战争,才是最大的仁慈。

    ……

    与此同时,埃武拉城内,在忽闻水利工程师理查德。杰克传来的坏消息时,一向以沉稳著称的贝尔斯福德将军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他亲自爬到城市的最高点,那座人骨教堂的塔尖处,手举单筒望远镜,详细查看法军在阵地前沿的动静。

    果不其然,在刺刀与皮鞭的威胁下,数以千计的葡萄牙战俘与平民劳工,在30多个地方开挖一道道深井。这些人不知疲倦的工蚁始终紧张忙碌着,一部分人看样子在井下作业,所以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有潮湿的土石不断从坑道内被人抛出;另外一些人则用一蒲式耳(英制容器单位,相当于36公升)的藤条篮子,从井道坑边缘搬运挖出来的泥土与碎石;还有一批人,从敞篷大车里卸下一根根圆木或一块块巨石,并将它们填充加固到水井墙壁内。

    即便是太阳下山之后,工地四周依然充斥着噪杂声,一片紧张忙碌的场景。法国人架起篝火,黑人监工们打起火把,继续逼迫可怜的葡萄牙人做无休止的劳作,除了吃饭时间,几乎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如果感觉有人在偷懒,黑人监工随时可以扬起皮鞭,猛烈抽打他们曾经主人的后背。对于此,看管的法国士兵根本不加制止,反而在一旁打出口哨,高声叫好。

    至于多座已经建筑好的深井,通过强迫的人力或驱赶的畜力在向井中汲水,而抽上来的清水都被一条条导流明渠,汇入城市下游,3英里(约5公里)外一座低洼地带的人工湖中。

    今天已经德赛师团围城的第二天,法国人除了竭力破坏城中的地下水源,他们还驱赶上万名劳工或战俘,在环绕整个埃武拉要塞的近2英里处,即32磅重型火炮的射程之外,构筑一道长达18英里(约为30公里),宽度为60多英尺(差不多20米)的巨大壕沟。按照目前昼夜不停的工期进度,用不了多久,眼前这座环形壕沟将会把埃武拉与外界做彻底隔绝。

    半小时后,贝尔斯福德阴沉着脸,从教堂塔顶走下来,他几乎是冲到理查德。杰克的鼻子前,他压低了嗓门,以颤动的声音,问道:“先生,请告诉我,按照目前的水量流失速度,有没有好的办法来保障埃武拉城内近4万军民,至少两个月的日常饮用水?”

    “我计算过,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必须做到以下四点:第一,继续深挖掘现有的大井道,将其深度拓展到50米以下,以期保持足够的水压与充沛的水量;第二,利用目前能够找到的所有容器,存储烧开之后的清水,这样能剔除水中导致腐烂的杂质,以求保存较长时间;第三,节约用水,从即刻起,清水每日按人头进行统一分配,并且关闭一切喷水池和洗衣房,严禁用水浇花,清洗房间与物品,所有污水也必须汇集在一起,加以循环利用;最后一点,不能再给城内的各种牲畜,包括战马供应清水!”水利工程师肯定的答复说。之前在途中,他已做过一番深思熟虑,想好紧急对策。

    听着这个答复,贝尔斯福德总算放心不少。拓展深井、存储开水与按量分配,可以让工程师杰克来负责,刚组建的民兵参与具体实施;而城市内的牲畜,现在就派人告知埃武拉的市政当局,让居民们分批杀掉,充当餐桌上的肉食;至于现存的400多匹战马,贝尔斯福德感觉有些心疼,但最后,他还是咬着牙,狠下心来下达了这份看似不近人情的命令:除了保留50匹战马交付信使与侦察骑兵使用外,其他战马一律都在明天拂晓之前,务必屠宰殆尽。

    一旁陪同的哈丁少校,有些于心不忍,他试图建议将军组织一直精锐的突击队,连夜开展对城外法军的破袭战,捣毁各个水井、导流明渠,以及环城壕沟。但很快,哈丁发现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显得太过天真,那是法国人早已做好充分准备。

    不多时,就有一名传令兵形色匆忙的跑过来,他向贝尔斯福德将军报告说:刚被派往里斯本传递消息的两名信使,在出城北与城西不到1英里处不慎触雷,一死一重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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