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威继续问道:“你爷爷有兄弟几人,”

    “听我父母说,老人家应该还有四个哥哥,当年抗战的时候,全部投身军旅,因为抱定了战死沙场的决心,又担心家族沒有人继承香火,所以把我当时还年少的爷爷留在了家里,详细情况不了解,老人家很早就过世了,”

    “你爷爷的那五个哥哥后來怎么样了,”

    “有的如愿马革裹尸,有的后來参与了内战,再后來,据说跟着战败的一方去了tw,但是一直都沒有联系上,”叹了一口,庞劲东感慨说:“这段历史,曾经让我们家在某个时代受尽了折磨,”

    “你今天很走运,”杨家威说罢,用匕首在绳索上割了一个小口,然后吩咐手下:“我们走吧,”

    庞劲东愣了一下,拦阻道:“你们不能走,”

    “哦,”杨家威撇着嘴,问:“放你一条活路,你还不愿意吗,”

    “你沒有告诉我,为什么要问我的家事,”

    “以后你会知道的,假如……”顿了顿,杨家威继续说:“你是我们需要找的那个人,如果你不是,也无所谓,至少不需要死了,”

    庞劲东看了一眼金玲玲,问:“那么她呢,”

    杨家威想了想,回答说:“既然是你的女朋友,给你一个面子,”

    金玲玲脸色更加红了,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庞劲东又问:“你们要找什么人,”

    杨家威并不回答,而是看了看表,说:“车在等着,我们必须得走了,”说罢,他冲着手下摆了摆头,

    被庞劲东打伤的几个人很不甘心,有一个人嗫嚅道:“就这样算了,”

    杨家威并不说什么,只是瞪了这个人一眼,

    这个人一接触到杨家威严厉的目光,立即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杨家威领着手下离开了,留下庞劲东和金玲玲在那里傻呆呆的坐着,

    “我们……沒事了,”过了许久,金玲玲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庞劲东努力挣扎,让绳子上的缺口不断扩大,最后整条绳子断裂开來,庞劲松摆脱了绳子,又松开了金玲玲,然后说:“不管怎么说,我们脱险了,”

    两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半天,金玲玲奇怪的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放过我们,”

    “不知道,”庞劲东耸耸肩膀,打趣说:“或许他们是我失散多年的亲戚,”

    “你的这帮亲戚可真不简单,”金玲玲本來想说:“你们全家都很剽悍,”但是考虑到这样很不尊重庞劲东的家人,因此换了一种说法,

    “我不能选择自己的亲戚……”虽然表面看起來满不在乎,但是庞劲东在心里,却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正要除掉自己的果敢人改了主意;究竟又是为了什么,这些人对自己的家史如此感兴趣……

    但是这些问題不是眼下能够找到答案的,既然这些果敢人说,庞劲东今后会明白,那么庞劲东就只能等待下去,

    金玲玲问:“刚才那个人躲在我的身后,你是怎么开枪击中他的,”

    “哈哈,”庞劲东索性躺倒在地板上,大笑了几声,回答说:“我的子弹会拐弯,”

    “有时间教教我,”金玲玲说着,拿过了自己的手机,

    庞劲东问:“你要干什么,”

    “报警,让我的同事过來……”

    庞劲东打断了金玲玲:“这件事情到此可以画一个句号了,”

    金玲玲惊讶的问:“为什么,”

    “因为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们不会再试图谋杀你,”耸了耸肩膀,庞劲东继续说:“不过不仅仅是因为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他们通过上次的汽车炸弹,已经传达了这样一个信号,,他们是不好惹的,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想他们可能意识到了,只要安心躲一段时间,可以重新回來开辟国内市场,如果真的赶尽杀绝,他们今后会很难做,”接着,庞劲东把果敢共和军的背景,以及他们与青头帮之间的交易,全部告诉了金玲玲,

    金玲玲完全惊呆了,愣怔了许久,才问:“这是你从陈磕巴那里得到的情报,”

    “啊……是呀,”庞劲东挠挠头,尴尬的承认了,

    “你知道吗,抓捕行动彻底失败,我们内部通报说,有一个悍匪救走了陈磕巴,同时造成了很大的财产损失,”叹了一口气,金玲玲问:“这个悍匪不会是你吧,”

    “正是在下,不过我沒有伤人……”

    “沒伤人,陈磕巴的两个手下难道是自残啊,大家都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只有我知道,却还不敢说,”看了看神情讪讪的庞劲东,金玲玲追问“陈磕巴人呢,”

    “我放走了,”

    “沒把他怎么样啊,”

    “和原装的一样,”

    金玲玲点点头:“我更要报警了,”

    庞劲东急忙问:“抓我,”

    “抓果敢共和军,他们可是贩毒集团啊,”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正义就一定能够压倒邪恶,更不是黑白分明到一目了然的,”庞劲东苦笑着摇了摇头,告诉金玲玲:“他们在金三角盘踞几十年了,缅甸、泰国、老挝等等几个国家的政府都想除掉他们,但是他们不但元气不伤,还越发壮大起來,如果他们像你想的那样容易对付,会有今天这种结果吗,而且他们是外国人,根据地也在国外,更是让我们鞭长莫及,”

    “那就任凭他们逍遥法外,”

    “他们除了贩毒,还维护了当地华人的安全和利益,捍卫了民族的尊严,或许他们的行为被所在国家法律不容,可是从血脉相连的同族角度出发,你认为他们做的对不对,”

    “可是……他们毕竟在国内搞过恐怖事件,难道不应追究责任吗,”

    “他们现在已经上路了,等到能够开始全面通缉,他们可能已经到了境外,只要这几个人不入境,我们就拿他们无可奈何,果敢共和军那么多人,随便派其他人來,我们无从发现,谁都不会在脑门上贴标签的,这不但对他们沒有任何影响,反而可能会让我们遭遇不测,”

    金玲玲想了想,最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等一会把屋子收拾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当沒有发生过,至于那颗炸弹,查不出结果,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庞劲东正要说下去,手机响了起來,庞劲东接起电话,刚听了一会,脸色就变了,

    金玲玲从沒见庞劲东的脸色如此阴沉过,因此即便庞劲东放下电话,她也过了好半天,才敢怯生生的问:“你怎么了,”

    庞劲东沉思半晌,告诉金玲玲:“我要去m国,”

    (……)

    一大清早的时候,沈家瑶给庞劲东打來电话:“你回公司一下,”

    “哪个公司,”

    “你还是正东地产公司的职员,长时间沒有上班,有些工作应该交代一下,”

    “好,”注意到沈家瑶的声音有些哽咽,庞劲东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默然片刻,沈家瑶告诉庞劲东:“等你來就知道了,”

    庞劲东很快就赶到了沈家瑶的办公室,然而沒有想到的是,沈家瑶正与金玲玲在一起,

    金玲玲见到庞劲东,立即低下了头,站起身來告辞了:“瑶瑶姐,我先走了,”当她走到庞劲东身边的时候,低低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把你的事情都告诉瑶瑶姐了,”

    “为什么,”

    “我认为她有权利知道,我还认为,你应该让别人知道真相,不对你有任何误解,”金玲玲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出了正东公司之后,金玲玲给吕菁打了一个电话:“对不起,姐姐,”

    吕菁奇怪的问:“你说什么呢,”

    “庞劲东与沈家瑶是青梅竹马,但是沈家瑶并不了解庞劲东在国外的那些事情,对他有很深的误会,而就在刚才,我把这些事全部告诉沈家瑶了,”默然了片刻,金玲玲继续说:“姐姐,我知道你很喜欢庞劲东,但是如果因为误解,庞劲东选择了你,我认为对沈家瑶是不公平的,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姐姐的魅力,你应该让庞劲东來主动追求你,”

    吕菁沉默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缓缓的说:“你做得对,”

    “还有一件事情,庞劲东要去m国了,因为有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做,”

    “能不去吗,”

    “不能,因为他永远无法放弃自己的责任,”

    庞劲东并不知道这番对话,此时正面对着伤感的沈家瑶不知所措,

    “我…….”庞劲东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吐出了这一个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希望你能分享一些更好的事情,而不是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犹豫了许久,沈家瑶说“对……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

    “因为我误解了你,”

    “你还要感谢你呢,毕竟沒有把我真的当成鸭子,”庞劲东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起來,

    “你……”沈家瑶拖着长音,轻声问:“真的要去m国吗,”

    “我必须去,”

    “玲玲说,你要到那里杀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你就不要问了,”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让他们卷入进來,庞劲东从沒有说自己要杀的是m国的总统候选人,连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事情的金玲玲都不知道,

    “为什么一定要去,”沈家瑶说着,深深垂下了头,

    “有人抓了好几个弟兄,威胁我这样做…….”深吸了一口气,庞劲东缓缓的说:“佣兵守则要求,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自己的弟兄,”

    “可你已经不是雇佣兵了,”沈家瑶猛然提高了声音,十分激动的说:“让那什么佣兵守则见鬼去吧,”

    “这不仅仅是一份守则的问題,也是我不能割舍的一份感情和回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兄们去死,”

    沈家瑶抬起头,鼓起勇气问:“可是……可是我怎么办,你刚回來,就又要离开,”

    庞劲东的脸也红了,低声回答:“我也不想离开……”

    “那就不要走……”

    庞劲东打算了沈家瑶的话,沉重的说:“事实上,我认为回去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勇敢面对自己的回忆,”

    沈家瑶对这句话很是不解:“面对回忆,”

    “是的,我发现自从回国之后,自己并沒有如愿的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而是始终生活在回忆当中,那份回忆留下了许多沒有结束的东西,所以我认为,或许现在需要对过去的生活做一个了解,”

    沈家瑶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问:“你为什么不能摆脱这份回忆呢,”

    庞劲东苦笑一声,回答说:“不可能的,这份回忆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这是因为对于我这样一个年轻人來说,那份回忆过于沉重了,我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经历了许多人一生都无法遇到的事情,也是因为,有一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沈家瑶急忙问:“什么样的事,”

    在庞劲东想要做一个普通人的时候, 固执的相信自己的父母真的是死于意外,但是当不得不回到m国的时候,他却选择勇敢的面对过去,尤其是父母之死所留下的疑团,但是这些事情,他同样不愿告诉沈家瑶,

    庞劲东回答说:“等我回來的之后,再把一切都告诉你,”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沈家瑶紧盯着庞劲东,断然拒绝道,

    “你是认为我回不來,才急于知道吗,”庞劲东笑了笑,回答说:“你不了解我,否则就会知道,我是最优秀的,”

    “我不管你有多优秀,我要你留下,留……”沈家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话:“留在我身旁,”

    “我也希望留下,但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不能只考虑自己,”

    “你考虑你的弟兄们,考虑你的责任,可是考虑我了吗,”沈家瑶刚说完这句话就愣住了,庞劲东傻傻的坐在那里,同样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庞劲东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基金公司的事情就全权委托你负责了,”

    “真的要走吗……”沈家瑶低低的声音问,

    庞劲东沒有回答,看了看表说:“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告辞了,”说罢,庞劲东站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庞劲东回头看了看呆坐在那里的沈家瑶,补充了一句:“等着我,我一定会回來的,”

    庞劲东回到家里的时候,两个女孩还像往常一样各忙各的,庞劲东先找到了林佩雯,告诉她:“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哦,”林佩雯吃着鱼片,懒洋洋的问:“什么时候回來,”

    “不知道…….”庞劲东摇了摇头,

    庞劲东的语气多少有些奇怪,引起了林佩雯的注意,她坐直了身体,放下手中的零食,正色问道:“你怎么了,”

    “我…….沒怎么,很好啊,”

    “你要去哪里,干什么,”

    “我要去m国,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如果同样一句话出自别人之口,林佩雯或许会觉得很好笑,但是对于庞劲东,她却深信不疑,她急忙问:“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事,”

    “和你开玩笑呢,”庞劲东笑了笑,回答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帮我看家,不许欺负风间雅晴,不许随便损坏东西,不许开黑帮会议,不许搞聚会……”

    所谓让林佩雯“好好看家”,是庞劲东对这位强留不走的房客的无奈,后面的一堆要求,才是庞劲东真正要说的,

    林佩雯若有所思的看着庞劲东,不再说什么了,

    庞劲东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对她说:“你继续,该干嘛干嘛,我去吃点东西,”

    林佩雯仍然什么都不说,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庞劲东看了看林佩雯面前的大堆零食,叮嘱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男怕沒钱女怕胖,少吃点零食吧,”

    林佩雯紧盯着庞劲东,抄起薯片往嘴里塞了一大把,

    庞劲东无奈的摇摇头,來到了餐厅,

    风间雅晴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菜准备好了,庞劲东见状笑了笑,问:“你听我说要吃饭了,”

    “不仅听到先生要吃饭,还听到先生说要离开一段时间,”风间雅晴淡淡的回答,此时的她成熟而冷静,完全不若平常一副娇羞柔弱的样子,

    “是啊,有些事情,等待我去处理,””

    “有危险吗,”

    “有一点,”

    “仅仅一点,”

    “是啊,”

    “能说是什么样的事情吗,”

    庞劲东沒有回答这个问題,而是吃了一口寿司,然后感叹道:“可惜到了那边,就吃不到你做的日式料理了,”

    “那么小晴与先生一起去,也好照顾先生的生活,”

    “可是你去了,就沒有人照顾家里了……”庞劲东说着,看了看客厅的方向,心想:“也沒人能够监视那个小魔女了,”

    风间雅晴的神情突然变得很落寞,略带感伤的说:“可是小晴会想念先生的……”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來,”顿了顿,庞劲东加重了语气:“一定会回來的,”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