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 jan 27 21:59:58 cst 2015

    月已上中天。

    整个镇子静悄悄的,一片寂静的黑。

    三个黑影悄悄摸到了府衙后方,一个接一个翻了进去。

    白日里竺青已扮作小厮混进来摸清了地形,此刻接着昏暗的月光,一路畅通无阻便到了牢外。

    牢房门口倒是有几个衙役站得笔直,颇敬业。

    竺幽悄无声息地摸上前,出手迅疾如电,点了几个穴道,那两名衙役便软软倒了下去。

    向身后两人做了个手势,一行三人便继续往牢房内探去,远远地便听到有人的声低喊音传来,夹杂着几个衙役围着喝酒的声音,高高低低,欢笑声不绝。

    “没想到那么个破寨子,倒是藏了这么些好酒!”

    “是啊,县令大人这回可算了立了功,出手也真大方,赏了我们两罐女儿红,啧啧,这酒真香啊!”

    “诶,我说,那华山掌门怕是与那寨子有仇吧,千里迢迢来这里就为借官府的手除掉那山寨。”

    “这与我们就无关了,反正我们这回也算是坐享其成,哈哈!”

    竺幽握紧了拳,果然是杨一波。

    她回头看了一眼韩无期,映着前方隐约的灯火,她的眼睛格外的亮,夹杂着怒火,更显明澈动人。

    韩无期轻轻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放到了竺青手中。

    这药还是上次程复妄图潜入傅秋房中将她带走时用的,名唤“醉烟红”,可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程复虽屡次败在他手下,但他研制的乱七八糟的药倒是很多,且功效确实很好。他懒得重新配制,就复制了一份一样的出来。

    竺幽武功高强,但论起轻功,在场却是竺青最好。他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已稳稳立于房梁之上。

    下面的几个衙役仍喝得畅快,有一个甚至拿了个杯子摇摇晃晃走向关押石柏的地方,摇头晃脑道:“你这山贼,酿酒技术还不错,老实交代,你可还藏了其他的,我可以考虑向县令大人美言几句……”

    自己藏了多年的美酒被人抢了去,还到他面前耀武扬威,这什么官府,分明比他们还像强盗!石柏气得破口大骂,眼神却突然一闪。

    那衙役尚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而他身后,竺幽眼疾手快从角落里抓了只肥硕的耗子向他们一侧扔过去,到底还是有些警惕性,那几名衙役动作一停,纷纷抬头望去,浑然不觉头顶处有人精确无误地将药粉用短管吹送到了酒坛中。

    见是只耗子,几名衙役又回过头来相互嘲笑了一番,一杯酒下肚,皆软软趴到在了桌上。

    那衙役说了许久的话,可面前的“山贼头子”却再也不接话,也觉得有些无趣。正要回过身去再倒杯酒,身后竺幽手指轻点,他毫无防备地就倒了下去。

    见三人从阴影中出来,石柏低低喊了一声:“寨主!”

    牢房中关押的只有安宁寨众人,原本听那衙役自说自话都忍着怒火,此刻听他一喊都站了起来,面前的黑衣人摘掉面巾,可不是寨主和竺青么!还有韩大夫!

    竺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却忍不住轻声欢呼,又七嘴八舌担忧道:“寨主,那狗县令还在找你呢,你贸然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竺幽一笑,“有寨主我在这,你们还怕什么?”

    一旁,韩无期已从衙役身上搜出了钥匙,递给竺幽后,一一将牢房门打开,众人涌出来,被关了几日,都有些狼狈,有的身上还带了伤。

    看清了他们的情况,竺幽手摸上二黑已结了痂的手臂,笑容冷下来,“他们对你们用刑了?”

    二黑无所谓地抽回手,“只是些皮肉伤,想逼问我们寨主的下落,但我们都一口咬定了石柏就是寨主。”脏兮兮的脸上,藏不住的得意神情,像是做了无比伟大的事。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众人虽狼狈不堪,但面上的神情却是一致的开心。哪怕是被用刑,哪怕是被折磨,他们想到的仍是护着她。

    竺幽眼眶有些热,迅速睁大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嘴咧得大大的,“先出去。”

    绕到先前进来的墙壁处,韩无期与竺幽先一步飞跃出去,竺青留在院墙里面接应,有些功夫的自己就借力上了墙,而没有功夫的,则由竺青带着出去。没一会功夫,众人就都安然到了墙外,在竺幽的指示下,一路有条不紊地向城郊而去。

    镇中遥遥传来更夫的声音,安宁寨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他们,过了许久,竺幽做了个手势,才安静下来。

    暗淡的月光将每一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长,此处是一片树林,远离镇子,僻静得很。

    竺幽一一扫过面前这些人的脸,石柏,是师父生前的得力助手,在她接手安宁寨之后,也一直帮着她处理寨中事务。其实她这个寨主并不称职,是他为她解决了很多后顾之忧。

    梅娘,负责照料寨中众人的起居,自己初来安宁寨时,便是她时刻关心着自己,让自己很快融入了这个集体。比起寨中这群汉子,她带给她的是极为细致的关心。

    二黑,向来对她极为崇拜,虽功夫学得不行,但总爱跟在她身后。

    他们早已是她家人一般的存在,那些话,她要如何才能说出口?

    可她不得不说。今日不说,也迟早会有那么一日。

    竺青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树,取了个包裹下来。

    “诸位。”她仍是带着笑,出口的话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众人都安静下来。

    “这次是有奸人陷害,让安宁寨被整个抄了,是我对不住大家,害大家被连累。”

    众人马上就要说话,却被她一个手势制止了。淡淡的月光下,她绝美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容浅浅淡淡,眼神却是万分的坚定,眼中有细碎的光,大家仿佛又看到了初来安宁寨时,那个坚强的小女孩。

    “安宁寨已经不安全了,”她将手中的包裹打开,语气轻松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日后就找个地方安安心心过普通人的日子。”

    众人眼中有不安、疑惑、难过的情绪交错,还是石柏最先开口:“寨主,我们可以换个地方重新扎根啊!”

    竺幽摇摇头,笑容明媚:“我不能再做你们的寨主了。”

    二黑:“为什么?”

    她突然就有了那么些羞涩,手轻轻握住一旁的韩无期,低着头,声音也轻了些,“嫁鸡随鸡,你们难不成希望无期离开百草谷,来我们这山寨当压寨相公?”

    韩无期眉一挑,看向身旁低着头的女人,嫁鸡随鸡?

    众人都沉默了。竺青笑着开口,“寨主说得对,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次安宁寨被抄,大家肯定不能再在这里出现,还不如各自好好过日子去,寨主大婚那天,让她请大家到百草谷喝喜酒。”

    竺幽别过脸去,心里涩涩的,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也从来没有把握能处理好。

    “是,等大家安定下来,就送个消息到百草谷,以后随时可以来见她。”竺幽抬头,对上韩无期含笑的眼,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安心,接着道:“大婚之日,各位一定要到场。”

    韩无期淡淡的嗓音响在寂静的夜里,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信服力。

    石柏终于笑着开口,“寨主也是为了大伙好,都精神点,我们等着喝寨主的喜酒呢!”

    “是啊,寨主你可一定记得通知我们!”

    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竺幽眼眶有些红,却强忍着不在他们面前哭出来,嘴角始终挂着笑,安静而倔强。

    竺青将包裹中的银子分发给众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随风声远去,韩无期静静地看着身旁的竺幽,她始终笑着,虽然眼神里有忧伤,却完美地用坚强伪装。

    她心里,该是比任何人都难受的吧。

    自己心里,她占据的那一处愈发的柔软,他想立刻将她拥进怀里,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再不用这么坚强,只要将自己交付给他,就好。

    心里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却碍于在众人面前不得发作,逐渐幻化为一只年幼的兽,用并不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心,不疼,却很痒。许久,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

    自己果然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啊。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送走了众人,竺青双手环胸看着竺幽,面上是熟悉的似笑非笑。

    直到前方再看不到众人的背影,竺幽才收回目光,手指在腰间长鞭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唇角却浅浅弯起,声音也似融入夜色中,“去华山。”

    竺青不置可否,她那样的表情……是真的动怒了啊。可是……他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韩无期,竺幽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夜色下他的脸看得不甚清楚,只有那双眼眸,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无期,我……”她思忖着该怎么开口,对面的人深深看她一眼,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他眸色沉沉浮浮,终是无奈笑了一下。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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