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赵飞便与周文歆一起,同机飞往江南省会阳临市。

    能够成为国内书画界泰山北斗钟簌声的徒弟,对于赵飞来说,是个意外惊喜,也是他参加本次大赛的最大收获。

    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老祖宗的书画艺术成就无疑是很高的,其最大特点是苍劲古朴,但他对后世书画艺术的变化走向了解不多,难免有所缺憾。

    赵飞在最近的一个多月里,利用自己超常的智力,对汉代以后尤其是唐、宋、明、清的书画艺术发展进行了恶补,形成了一些自己的心得,使他的作品于苍劲古朴之中,又增添了几分清秀飘逸。

    但是他明白,本次比赛中,他的古隶作品之所以更为出色,也说明了他在清秀飘逸方面,还有所欠缺。如果有明师指点,以自己的领悟能力,想不进步都不可能。

    赵飞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前往省城阳临市的。

    周文歆看见坐在身旁的赵飞,脸上一副患得患失样子,便笑着对他说:“小飞,你别整得紧张兮兮的。师父他老人家为人最随和了,对弟子们十分关爱。我们几个师兄弟之间也非常融洽,互相照顾,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接着,他便把师父和各位师兄的情况,详细的给赵飞作了介绍。

    钟簌声老先生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四合院,这是按照老爷子以前在京城居住的四合院,专门请人仿建的。

    大门两扇,黑漆油饰,门上有黄铜门钹一对。进门是一个庭院,宽敞开阔,阳光充足,视野广大,大概有两百多平方米的样子,中间用五色细鹅卵石镶嵌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庭院左右两边,各种有两棵略二、三米高的石榴树,还摆有一些丁香、海棠、金桂等盆栽花木。大门左侧,砌有一个不大的水池,里面放养着一些锦鲤,在水中欢畅的游动着。

    院内北房三间,一明两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房前有走廊以避风雨。如果从空中鸟瞰,整个四合院就像是四座小盒子围合成的一个院落。

    老爷子自居正房,东西厢房为晚辈弟子临时居所。老爷子自老伴去世后,年事已高,请了一个保姆刘妈,也长期住在西厢房。

    这是一个养老休闲的好去处——赵飞心里暗自做出评价。

    钟老爷子对这次收徒很是重视。

    他一生收了六个徒弟,大徒弟马青山已经故世,是曾经名动一时的著名书法家。

    二徒弟潘国民,年过六旬,传承了师父精湛的国画技艺,尤其擅长山水画,现任西南国画院院长。

    三徒弟邝绮云,也快到花甲年纪,是著名国画大师,所画的游鱼堪称一绝,其鲜活感超强。他曾多次在东瀛、星洲、港岛成功举办个人画展,他的作品被国内外许多博物馆、纪念馆和私人所收藏。

    周文歆是四徒弟,擅长书法。

    五徒弟王浩然,五十出头,早年在书坛也小有名气,由于家庭拥有强大的人脉关系,后转入政坛,现任国监委第五纪检监察室办公室副主任,属高配的正处级官员。

    六徒弟薛晓锋,年纪接近五十,曾跟随钟老爷子学国画三年,后到加州国继承伯父庞大遗产,成为华宇国际投资集团公司董事长,并入了加州国国籍。近几年回国投资,业务涉及房地产、通信电子、高科技、连锁超市、餐饮娱乐等二十几项产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全世界十个多个国家都有投资,在国内外商界拥有不小的声望。

    恰巧,三天后正逢钟老先生八十四岁生日。

    在这一带,民间相传有两句话,一句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另一句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叫你商量事。”意思是说七十三岁、八十四岁是老人难过的“坎儿”。

    因为孔子享年七十三,孟子享年八十四,在古代算是高寿了。既然圣人活到这般年纪还都死了,你一个凡人还想超过圣人吗?不要敬酒(“请”)不吃,吃罚(“叫”)酒。

    所以后辈们对老人七十三、八十四这两个生日,都十分看重,担心是给老人过最后一次生了。

    老爷子和弟子们一商量,就决定把祝寿和收徒二好合一,凑在一块办。

    老爷子的老伴早已过世,唯一的儿子儿媳,也因一起意外的食物中毒丧身,现在老爷子身边,就只剩下孙女钟亦兰一个亲人了。

    虽说由京城搬到了阳临长住,但由于老爷子不愿打扰年轻人的生活,坚持要独自居住,所以钟亦兰一家,只好在离老爷子四合院几十米远的地方,另外买下了一套住房居住。

    这几天里,钟家的几个弟子无论远近,均已提前赶到江南,有的还携家带口,等周文伯和赵飞到达时,钟家小院早已是披红挂彩、喜气非凡了。

    老爷子身材高大,虽年逾八旬,精神和气色仍显得很好,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圆形寿字图案唐装,更显得慈眉善眼,精神矍铄。

    他得知自己的徒弟在全国书法大赛前三名中占据了两位,不由得老怀大开,心喜难抑。待得和赵飞一见之下,一股亲人重逢之情油然而生。

    周文歆向师父作了介绍,赵飞收敛起了惯常的嬉皮笑脸,一屈膝跪下便要叩头,老爷子上前拉住,朗声说:“这几个头暂且记下,等到了正日子再说。”环视周围几个弟子说:“先带你们七弟,到书房叙话吧。”

    赵飞扶着老爷子,借机查看了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感觉老爷子身体尚佳。

    一行人进了书房,各自坐下,赵飞乖巧的紧挨着老爷子坐在左边,等候师父垂询。

    钟簌声先向他介绍了几个师兄的情况,然后询问了他的经历。众人得知他的从师的情况,均认同周文歆的眼光:这个野路子的七弟,天赋超人,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老爷子拈须微笑,说:“小飞,你这几个师兄,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眼界很高,要想获得他们认可,颇不容易呢!怎么样,把你的绝技给他们露一手吧?”

    赵飞爽快的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弟子就先请恩师和师兄们,指点一下这次参赛的几幅拙作。”

    四幅作品摊开在长条形的书案上。师徒几个都是行家,一看之下就被吸引住了。

    有的在凝神观看,有的则用手指在比划着。老爷子频频点头,说:“不错,大气磅礴,苍劲奔放,别具一格,很难得,尤以这幅古隶为最佳。如若在灵动上再悟出点真谛,足可傲视寰宇,不作第二人想矣!”

    老爷子的成名绝非幸然,其目光精准,一语中的。

    “多谢恩师提点!”

    周文歆在一旁说道:“恩师,这幅古隶是小飞呈给您老的作业。”

    钟簌声微微颔首,说:“不错,四幅之中,当以此为最佳。”言罢,提笔在那幅古隶落款后写道:苍劲而迤逦,风范独运;朴拙而浑厚,金石之气。簌声为小徒赵飞评点。

    “作业评点过了,仍旧由你留存吧。”

    “多谢恩师赐予墨宝。”然后他望着老爷子,说:“恩师,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说!”

    “小飞想恳请恩师携带众弟子,共作一幅老树梅花图,以学习恩师的精妙之笔,并恭贺恩师寿辰。”这厮马屁工夫渐长,至于脸皮,那倒是从来就挺厚的。

    钟簌声欣然应允,笑道:“哈哈,八旬老翁画老梅,有些意思,我也正欲看看你的国画功底呢。”

    众人忙七手八脚地将四幅书法收卷起来,再另铺设好宣纸。

    钟簌声想了想,说:“小飞,我来布置主干,你来装点花簇,余下的交给他们,如何?”

    赵飞点头,说:“好的,恩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