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一个简单的拉杆式箱包,随着人流步出龙岛流亭机场候机楼出口,赵飞一眼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色上衣的姑娘,手里举着一块醒目的接人牌子:接江南省赵飞先生。

    赵飞径直走过去,以大学里学来的夹生普通话,对着姑娘微笑着说:“您好,我是江南河州市来的赵飞,来参加复赛的。”

    那红衣少女明显楞了一下,但马上就高兴的笑道:“您好您好,是赵老师啊!俺是大赛组委会的小徐,专程前来接您的。”说着忙伸手和赵飞握了下,顺手就拎住赵飞手里的拉杆箱。

    赵飞忙笑着推辞说:“别别别,我就这一个包,你再拎去我就成无产者了。”

    小徐也笑了笑,说:“能来参加复赛的都是名人,替名人拎拎包,是小女子的荣幸呀!”

    名人?哥是名人吗?不会是看上哥了吧?嗨,瞎想什么呢!

    他发现自己脑子里似乎藏着有一个妖精,时不时地会跑出来,诱|惑自己一下。

    该死的妖精!定力,定力啊!哥的定力咋就这么差呢!

    从航站楼出来,上了在停车坪的一辆商务车。司机四十来岁,一见面就惊讶的叫道:“不是吧,这么年轻的大师啊?”

    小徐也笑道:“可不是吗,比俺想象的还要年轻呢!”

    赵飞笑着说:“要不先看看证件,一会别是接错了……”

    小徐胸有成竹,咯咯笑道:“错不了,俺手里有照片呢!”

    一路上,小徐不停地给赵飞介绍着当地的名胜古迹,司机也不时插几句。赵飞因为是第一次坐飞机,心情特别紧张,落地后总算放心下来,一不留神就很不礼貌地睡着了。

    大赛组委会设在新近开业的一座四星级酒店——龙岛海韵大酒店,这是一座汇聚欧陆风情的酒店,座落于龙岛著名的海滨大道东海中路。

    在小徐引导下,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小徐从会务组那里接过一个钥匙牌和资料袋,交给赵飞,说:“赵老师,您的房间在a座九零二室,俺先带您去入住,晚上有一个欢迎宴会,到时会务组会打房间电话通知您。”

    “谢谢你,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也行,那待会见!”

    海韵大酒店一楼的大厅真够大,以至于让赵飞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找不到上楼的楼梯,也全然没发现就在他右手边上不远处的电梯。

    “先生,这边请!”就在他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位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用柔和的语音提示了他,并仪态优雅地为他引导,并打开电梯门,但赵飞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怪异的眼神,使他很想对她说,大姐,俺不是乡下人,真的不是,俺坐过电梯。

    晚上的欢迎宴会设在酒店二楼的中餐厅,共八桌,赵飞被安排在第三桌上。

    开席前,主持人分别将出席晚宴的领导和各位参赛者一一作了介绍,当轮到赵飞起身致谢时,场上发出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是啊,太年轻了!

    不少人心里暗自猜疑着他的年龄和来历。主持人作了几次手势,大厅里才安静下来。最后由全国书法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致了欢迎辞,晚宴开始。

    赵飞算是同桌的小字辈了。

    他们这一桌是由全国书法家协会一位姓周的副主席坐的主位,他同时也是本次大赛的参赛者;旁边两位分别是文化部的一位处长和全国文联的一位副秘书长,其他是两位来自豫南省的、一位西湖省的、一位京城的、一位鲁东省的参赛者,主位对面、紧挨着赵飞右边坐的是一位会务人员。

    大家熟人之间打着招呼,相互攀谈着,气氛倒也热烈。从外表看,这些人至少都在四十岁以上,甚至五十岁以上的都有好几位,只有赵飞是个另类。

    酒过两巡后,主位上那位周副主席举起手中的杯子,对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赵飞说:“小伙子不简单啊,这么年轻,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了不起!来,我敬未来之星一杯!”

    赵飞此时各方面的知识不输于在座之人,同时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他忙站起身来,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谦虚的说:“周主席夸奖了,不敢当!小子末学后进,是前辈们错爱提携,给了我这个亲近大师们的机会。”说罢,他主动快步走到周副主席身旁,“平时没有这个机会,我敬周主席一杯!主席随意我干了!”

    周副主席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微笑着点点头,和他碰了碰杯,也是一口干了。

    赵飞让服|务员重新满上酒,对众人说:“在这一桌我算是小字辈,各位在座的都是我的领导和老师,我就依次挨着敬大家一杯,今后少不了要就教于各位,还恳请大师们不吝赐教!”

    先前,众人看他才二十多岁,就堂而皇之的与自己比肩而坐,难免有所腹诽。也难怪,想想在座衮衮诸君,哪个不是竭尽心力几十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才能获此殊荣?其中付出的艰辛和心血,大多不为外人所知。

    但大家心里也明白,这次在全国范围内参与大赛的投稿者达到几万人,能过关斩将挤进前六十名参与复赛的,哪个都不会是省油的灯,没有超群越辈的深厚功力,绝对走不到这一步。

    只是让众人琢磨不透的是,他年纪轻轻的,这一身功力是怎么练就的,就算是从娘肚子里开始练,也就只有二十来年啊!

    此时见他对众人礼数周全,毫无骄狂之气,不由得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紧挨着赵飞左手边坐的,是一位西湖省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刚才听介绍好象是姓童,还在西湖省书法协会担任有职务。

    这位童老师装扮得很是正式,洁白的长袖衬衣,笔挺的黑色西装长裤,身材矮胖,脸庞圆圆的,唇上微髭,神情略带冷肃,头上有些败顶,一侧的头发很长,虽然用梳子努力的梳向英年早谢的头顶,但仍不足以覆盖头顶中间那块光秃秃的小球场。

    西湖省也是华夏国的一个书法大省,在历次全国性书法大赛上屡有颇丰的斩获。这次书圣杯也不例外,共有四人进入了最后一轮的复赛。

    “小赵,”童老师看上去不太像一位艺术家,倒更像是一位官员,他对这种场面显然经历得比较多,很是放松,主动挑起了话题,“你今年多大啊?”

    “二十五岁。”

    “哦,不错不错,难得难得!”童老师频频颌首称许,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哦,对了,你是来自江南省的选手吧?”

    “是的,我是江南省河州市选送的。”

    童老师点点头,脸上流露出怜惜的神情:“说起来江南省也真够可怜,偌大一个省份,人口数千万,却找不出几个上得了台盘的书法行家来,在各种大赛上也都是敬陪末座,只有作壁上观的份,可悲啊!全国书协现有会员数千人,落在江南省的恐怕少得可怜,许多还是照顾性质的……”

    “也不能这样说吧?要知道钟老爷子就在江南呢。”旁边有人接话说道。

    赵飞颇感兴趣地问:“钟老爷子住在江南?”他知道,在国内书画界被称为钟老爷子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被誉为华夏国书画界泰山北斗的大宗师钟簌声了。

    “老爷子那是客居在江南颐养天年,他徒弟中就没有一人是代表江南的。”童老师瞥了坐在上首的周副主席一眼,压低了声音说。

    “小赵认识钟老爷子?”坐在对面的周副主席似是听见了他们的交谈,突然插话问道。

    “哪里,小子福缘浅,无缘拜识,只是听大家谈到,突然兴起了景仰之意。”

    周副主席笑了笑,点下头,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