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倒人了!”

    随着叫喊声,跑车车门开处,一个穿着入时的男青年从驾驶位置下来,走到车头处看了看,用手按住皱着的眉头,心疼地喊了句:“mygod!可惜我的新宝马耶……”

    车头前,一个约六十多岁的老头坐在地上,脸上擦破了皮,双手抱着腿,不停的喊着痛。一副卖豆腐脑的挑子扔出去老远,豆腐脑和各种作料洒得四处都是。

    旁边有知道内情的人,小声报料说:“是顺发实业公司老板的儿子,葛大强……”

    周围的人开始指责满面通红、一身酒味的葛大强。

    “md,赶快先救人吧,还在心痛车,你还有没有人性?”

    “喝了酒,还敢在大街上跑这么快,人命不值钱嗦?”

    “报警,报警!叫交警来处理!”

    葛大强潇洒的甩了甩头发,用轻蔑的眼神扫视了四周的人一眼,撇撇嘴说:“不用了,我在车上已经通知交警了。”

    正说着,一辆交警巡逻车已鸣着笛靠边停下,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当先一个年轻的警察尚未近前,就先皱起了眉头:“好大酒味……”身后那个年纪稍大的警察拉了他一下,说:“小周,你还在实习期内,还是我来问吧!”

    在向众人询问了事发经过后,那警察说:“这样,我们先把伤者送医院吧,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过两天再谈。葛先生,你先去忙吧,具体赔付问题,我们会和你联系。”

    “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张三同分开身前的人挤到前面,“这个人酒后驾驶,在大街上也不减速,人家张老头是走在斑马线上的。警察同志,你看这刹车痕迹有多长,速度有多快,可不能就这么放了他……”

    那警察打量了张三同一眼,满脸的不高兴:“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你谁啊你,你说是酒驾就是酒驾啊?你看到他喝的吗?不就是身上有酒味吗,他倒在身上的行不行呀?懂不懂啥叫救人要紧?警察怎么办案,还用不着你来指点!”

    看到那个年轻警察把老人扶上了警车,那警察对众人说:“散了散了,别站在这妨碍了交通!”然后坐进驾驶室驾车离去。葛大强也骂骂咧咧的坐进自己车里。

    看着各色人等纷纷离去,张三同感到十分悲愤,不觉楞在那里。

    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了他肩上,回头看去,却是那个算命的老人。张三同说:“大师,你不晓得,这姓葛的小子坏透了,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这些年……”

    白面老头颌首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人存善心,不问前程;人若作恶,天必收之。所以向善才能自求多福,趋吉远祸!”

    张三同恨恨的说:“大师,那你看看那小子的运势如何?”

    “这个不用算,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旁边闪过一个青衣老者忿忿的说。

    白面老头向红色跑车那边望了一阵,脸上阴晴不定,手抚胡须,沉吟良久,猛地抛开胡须,肯定的说:“那小子命不久矣,三日内必将死于非命!”

    “啊?该!太好了!”张三同击掌说道。

    “嘿嘿,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啊想不到,足下也有走眼的时候……”旁边青衣老者笑呵呵的说道。

    白面老人注视那青衣人一会,脸上浮现出诧异神色:“阁下是谁?”

    “一个同行。”

    “哦?那倒要请指教了。你认为我断错了?”

    “实话说,前面的几个都批得精准,但最后这个批语嘛,不但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何以见得?”

    “这很简单——那小子生就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隆耳厚,不似短命之像。所以足下的批语,似嫌武断了些……”

    “凡事都有例外。”

    “这么说,足下批命也不是全都那么精准,也当有例外咯?”

    “当然,阁下就是例外,老夫完全看不透……”

    “足下下的是个死断,这应该很好验证。这样吧,三日后的正午时分,我再来这里讨教。如何?”

    白面老人哼了一声,冷冷的说:“理当奉陪!不过,阁下若是输了,也理当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寿元!”

    ……

    这两天,在朱沱镇街头巷尾,葛家老大的惨死,成了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的主要话题。你说你一个吃喝不愁的公子哥儿,没事去飚什么车啊,车毁人亡不说,还搭上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啧啧啧,作孽啊!

    还是镇邮电局所外转角处老黄角树下,还是那个卦摊,白面老人面无表情的在替人批命。

    突然,白面老人止住了解说,诧异的抬头四处打量。刚才,他分明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老东西,祸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在此闲磨牙!”下一刻,他的目光锁定在五十米外,一处废料倾倒场旁站立的一位青衣老人身上。

    “嘿嘿,看来你已经知道结果了!怎么,不好意思近前来啊?”他口唇微动,传音过去。

    “好手段,好威风,更是好大胆!好你个转轮王,好你个阎王爷,尔凭着个人好恶,擅改人阳间寿数,知法犯法。你可知生死有命,自有天定,尔不怕天谴吗!”

    “你……你是谁?!”白面老者浑身巨震惊骇道,白皙的面颊上现出一层青灰。

    “欲知我来历,便随我来。”

    见到白面老人突然间神情委顿下来,围着卦摊的人群正在奇怪,却只听他说:“对不住了,老夫有急事要办,今天就到这里了!”说着也不收拾摊位,就要离开。

    “大师,你还没说完呢,我………”

    “放心,你阳寿绵长着呢,三十年内还死不了!”话未说完,人已经行出十几米远。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祇,和我有何恩怨,何故施此激将法害我?”跟随青衣人来到一荒芜无人处后,白面老人意甚不悦的问道。他的行藏已经被青衣人喊破,正是专司地狱的地府十殿阎王之一、第十殿转轮王。

    “你我素无恩怨。”

    “那……”

    “你可认识颠倒老祖?”

    “可是那人称‘疯罗汉’的地仙?曾听我六哥卞城王说起过,却未曾得见。”

    “老夫却识得。那颠倒老祖性情疯癫,又好护短,当年他座下七弟子离尘子,因恃宠打伤南海龙王太子,被罚下界转三世消业……”

    “难道这个姓葛的小子就是……”

    “正是。离尘子性乖巧,甚得颠倒老祖偏爱,故时常掐指算计此徒归期。眼见三世将满,师徒重聚有期,不想遭逢足下将他阳寿剥夺,使其罪业未尽消而三世已过,可谓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转轮王暗呼倒霉,怎么招惹上了这位祖宗!

    近来世人日渐浮躁,向善之心式微,地狱内鬼满为患。为此,十殿阎王约定,分别轮流到阳世引导世人为善。本月正好轮到转轮王。

    “仙师何人?”

    “我乃三天大*法师正一真人座下灵宿真人是也,颠倒老祖是我好友。”

    转轮王一揖拜倒:“薛某不识真人法颜,行事孟浪,铸成大错,还望真人救我!”

    灵宿真人展颜一笑:“此事须瞒不过颠倒老祖,以他习性,定然将此事上达天听,论处下来,恐汝难逃干系。若老祖从中作难,或许令足下入畜道历练几世,也未必无此可能。”

    转轮王汗如雨下,惟有哀求。

    “我有一策救你,不知足下可肯依计而行?”

    “但有所言,某当遵行!”

    “且听我说来……”灵宿真人抚须道,“离尘子生性顽劣,为颠倒老祖素知,若由我说动老祖,主动上表请命,使增加离尘子在人世历练一世,足下逆天改命之过,或能消弭过去。”

    “啊呀,真人妙算!”转轮王先是回嗔作喜,继而又脸色阴晴不定,“只是有劳真人,薛某于心不安!不知真人有何让小神效劳处?”

    灵宿真人微笑道:“转轮王果然睿智。我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愿闻其详。”

    “贫道自随张天师修行幸得小成以来,不问尘事久矣,怎知前些时忽尔心绪不宁,掐指潜推,原来是贫道遗留在俗世的第六十八代子孙,将遭逢一场灭门之灾。其怨气冲天,惊动了老道。贫道不忍赵氏残存的一点香火就此泯灭,算来算去,只有着落在阎君身上,方能维系我世俗一脉延续。得罪莫怪!”说着,他肃容一揖。

    “真人是想……想让薛某替他们改命?”

    灵宿真人摇头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那真人的意思是……”

    “贫道俗家子孙人丁单薄,仅存两房,而且其中一房只余一个顽愚傻子了;另一房近期将蒙受不白之冤,满门罹难,唯一的独子亦难幸免。贫道是想请阎君在发往转世时,网开一面,将那独子的亡魂,附在那傻子身上,让傻子的魂魄代为前往投生去。若得如此,贫道将铭感终身!”

    “这个……”转轮王在地府司职第十殿,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区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往转世。从职责上看,*作此事时做点手脚倒也不难。沉吟稍顷,权衡再三,他终于应承下来,决定做个顺水人情:“薛某遵从真人法旨。”

    “多谢多谢!”灵宿真人大喜,提醒道,“七月十八日之期不远,足下多费心了。另外恳请保存此子灵识不昧,孟婆之汤不可饮!”

    转轮王暗道,婊子既然都做了,还怕脱裤子吗?虽说麻烦点,倒也难不住我。便答道:“这个自然,薛某理会得。真人放心!”

    “唉,天若有情天亦老,贫道是着相了!”灵宿真人一揖到地,“阎君请了,后会有期,得便请驾临鄙观,贫道将扫榻以迎!”

    “对了,我还不知你那后人的情况呢……”

    “哦,有资料在此。其实就是那天说要掀你摊子的小子,他叫赵扬!”

    转轮王听了,倒吸了口凉气,此人他有印象:嘶,那个绝户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