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看不见任何东西,但多年以来,他与手中这柄黑刀早就如同一体,不用他驱使,不等他用力,黑暗之中便有一阵耀眼刺目的火花炸起,狂刀的齿轮彼此咬合摩擦,发出搅碎耳膜的恐怖声响!突如其来的火花照耀下,叶止与他手中的黑影刹那膨胀数倍,升腾而起,笼罩整个石室。

    方才狂妄的黑袍人一时没有反应,他仍是虚无之体,扼住叶止手腕的影流一下便被挣断。他想要抽身后退,却被叶止伸出的左手一把握住,抓在轰鸣的狂刀之下。刀刃的齿轮嚎叫着向下,要看就要将他一分为二!

    “你不要命了!就凭你”黑袍人号叫出声,影子如无数根触须飞射而出,将狂刀的齿轮、刀刃、刀柄纷纷缠住,但狂刀何其锐利,片刻便将纠缠的黑影尽数搅断,电光火石只见,一一刀斩进黑袍人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

    声凄厉至极的号叫从黑袍人的身上发出!他仿佛不是一个人在尖叫,这叫喊之中,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声音,有老人的,有孩子的,甚至有野兽的。这怪异的吼声充斥在整个石室内,随后,一个低沉的,似有五重音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你和他们做了一样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三个叛徒对你说了什么!”

    叶止没有理会黑袍人的问话,他圆睁着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双手上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将黑影之力灌注于狂刀之中,便是完成“斩断”的最后一步,亡魂虽然能让狂刀一次次脱胎换骨,但将死之人的力量太过微弱,只有影之力,这纯粹得毫无杂质的野性之力,才能真正将这柄野兽般的大刀推向极致!

    石室之内并无凡火,所有的火光都是燃烧龙血而成,它们压抑着叶止体内的黑影之力,让远方的黑袍人无法通过黑影感知叶止在石室内的所作所为,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密室、壁画与铁砧的秘密,这是最后的杀招,是百年前就布下这个局的周先生为叶止留下的最后一个杀手锏!

    黑袍人绝对无法想到,此刻的狂刀“饕餮”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它的强大,它的锋锐,已经与千年前将军、巫师、匠人第一次完成“斩断”的时候无异!叶

    止越是用力,狂刀越是翻滚撕咬,切断黑影,他便越是觉得眼前这一幕万分熟悉!他仿佛能感觉到那一幅不断崩塌,不断变化的壁画就在眼前。他不知道“斩断”的后果如何,但毫无疑问,他做对了。

    他正在切开这个近乎无敌,宛若鬼神的黑袍男人的身体,一刀两断!大团的鲜血从他裂开的影子出喷涌而出,溅了叶止一脸,将他浑身上下浸得湿透。他本以为这黑袍人并无实体,但这一刀下去,却好似斩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随

    后,一阵无可抑制的剧痛传来。叶止大吼一声,膝盖“轰”地跪倒在地,但狂刀未停,刀势愈发猛烈,若不将刀刃下的东西分作两半,恐怕无法停下。黑袍人的影子正是从叶止身上延伸而出,这一到看似斩在黑影之上,实则同时砍在叶止与黑袍人的身上。所谓的“斩断”,正是要将他们两人完完全全的分离开来,“斩断”,顾名思义,正是一刀两断。叶

    止只感觉自己的血从影子中流出,令他浑身无力,但转瞬间,却有更加炽热,握紧狂刀的右手仿佛有移山填海的力量。他的身体,与影子,与狂刀早就融为一体,任凭血流成河,也绝不会松开分秒。

    “你可真是聪明!”那绝望嘶哑的声音再次从影中乍起,在房间内不断荡,宛若冲撞着墙壁,无法挣脱的幽灵,“可就算斩断你我之间的联系,我也绝不会死!我在山下的大军足有数万之众,依然可以将你生吞活剥,让你生不如死!”“

    那我们就走着瞧。”

    叶止半跪在地上,火花早已散去,他的眼前只剩一片无止境的漆黑。他能感觉那如长蛇般充斥的黑影慢慢散去,那不断咒骂的声音逐渐微弱,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了。

    他死了吗?或许没有。但他至少已经离开了这里。

    叶止站起身来,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希望可以找到什么东西把火点起来,可是他浑身无力,脚下一轻,“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脑袋磕在石头上,撞得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仍然没有放开狂刀,但这是第一次,他感觉手上的刀居然如此地沉重“

    斩断”毫无疑问完成了。但这一刀斩断的不止是他与黑袍人的联系,更斩断了这些年与他形影不离的黑影。他捂着胸口,感觉不到自己的功力还剩下多少,但恐怕恐怕已经不足原来的五成。

    “他妈的”他

    咬着牙骂着,摸索着身下坚硬的石板,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可这一手摸到的,只有一地粘稠的鲜血,他心下一惊,只听见耳边传来潺潺的,好似水流一般的声音。“斩断”所留下的伤口正令他血流如注,但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难道要死在这里了他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来。他

    的身体并不如江破那样强悍,受了伤,他也会流血,失血过多,他也一样会死。失去了黑影,他早就没有原来那么强大,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恐怕没有一线生机。嚓

    啦突

    然,身边传来一个轻微的声响。下一刻,一阵火光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张熟悉,但同样疲惫,同样狼狈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脸上是带着笑的,却好像哭了一样。他看到这一张脸,瞬间便安心下来,觉得哪怕现在就昏死过去,也没事了。

    “你看看你,我就睡了多久,你真要把自己整死啊。”

    “死不掉的。”他用力翻了个身,按住流血的伤口。

    “少说几句,省点力气”师之然摇摇晃晃站起来,将火折子丢进火盆里面,说道:“还没有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