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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棺材的木料极好,是俞县令当时在随县寻到的最好一副棺材,又沉又重,就算是富农之家,也不太用得起,

    那几名苦力合力将钉上的棺材板一寸一寸撬开,伴随着棺材的开口,一股难闻的恶臭传了出來,

    据说,人死后,用了最好的棺木,会让人的尸身千年不腐,

    眼下看來,还是有一点依据的,

    炎修羽屏息探头,见那棺材里面,被堆了大量的香料和金玉之物做陪葬,而被那些东西簇拥着的那具尸身,竟然沒有完全腐烂,部分躯体更是呈现出风干肉一样的形状,竟是成了一条半烂半不烂的人形肉干,

    他一眼就认出來,里面那具尸身正是严松年的,只不过他瘦了很多,以前胖的时候撑开的皮肉,一层一层垂在身上,形成了很多褶子,且他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手,

    “合上吧,”炎修羽对着苦力们吩咐,转身对已经开始抹眼泪的舞文道:“的确是严家老爷,明日我叫人念经超度他,你准备怎么办,是回京,还是留在这里,”

    “姑爷,小的想回京,小的是严家家奴,还有一家人在京郊的庄子上,”舞文回道,

    “好,我这边还要安置蛮民,半年内脱不开身,你就扶棺回京吧,也告诉严家这个消息,让严家人不要等了,”炎修羽平静说道,

    舞文给炎修羽磕了头,千恩万谢,能让严松年的尸身落叶归根,回到京城,别人也无从追究炎修羽挖坟开棺,只会夸他想得周到,

    俞县令沒想到当初那个他自己都疑心是假货的严松年,竟然是真的,好在他多留了个心眼儿,将这人厚葬了,不然现在和炎修羽怕要结仇了,

    俞县令哭丧着一张脸,动不动提起当初严大人还活着到时候,他们相处的多么美好,他听了严大人多少教诲,实际上,严松年到了随县后,俞县令一直觉得严松年是假货,很少搭理他,不然也不会对严松年的病情听之任之,导致他最后一命呜呼了,

    俞县令嘴上提严松年,实际上,不就是想让炎修羽在蛮民移居一事上,多给他一点便利么,

    炎修羽看了出來,也不说破,虽说他不喜欢严松年,可是这俞县令所作所为,对他來说,也算是有助益,分配蛮民时,手下自然松了几分,

    舞文留着也是无事,即日就要扶灵回京,

    炎修羽坐在随县县衙的书房里,一阵叹息,

    他的面前,摆着一封信,

    那是他早上刚写的,封面上,写着清歌收,

    可是,这信他知道是寄不到的,深宫里,哪容他们小儿女书信來往,虽然宫墙不高,可是却鸿雁难度,

    呆了一会儿,舞文出门的动静再也听不到了,炎修羽高声喊道:“來人呐,”

    一名伺候他的亲兵走了进來,炎修羽道:“将蜡烛点上,”

    那亲兵有些纳闷,青天白日的,炎修羽要点蜡烛干什么,但炎修羽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只能将蜡烛点上,然后静静退下,

    看着晃动的烛火,炎修羽把信件放在火苗上,火舌舔动纸张,很快就将他的一腔思念,变成了片片飞灰,

    老人们都说,战乱后的第二年,经常会伴着天灾,这是老天爷对人类不老实的惩罚,

    今年的夏天,來的格外早,格外热,虽然宫里面沒有缺水吃,瓜果也不少,可是严清歌却知道,连着一个月沒下雨,又日日这么高温暴晒,外面的人,只怕连喝水都困难了,

    凤藻宫中,那两株梧桐树高高的矗立,叶子碧绿青翠,根本看不出一点儿旱的迹象,

    支开纱窗,严清歌看见几名宫女正在趁着早上天气凉爽,提着大桶的水,往树根处浇,

    如意掀帘子走进來,见严清歌穿着中衣坐在床上,道:“大小姐,你醒啦,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夏天天亮得早,就算是习惯早睡早起的皇后,现在也还沒起身呢,

    严清歌摇摇头,道:“我还是起來吧,别睡过了,今天十五,柔福长公主会过來,”

    桃兮这时也走进來,手上捧着铜盆和毛巾等物件,不声不响的摆好,等着如意动手给严清歌洗漱,

    碧苓却是猛地冲了进來,手中提着热水壶,瞪了桃兮一眼,脆声对严清歌道:“严小姐,虽然是夏天,最好还是用热水洗洗脸,我给您加点儿热水,”

    哗啦啦一阵水声响,只见本就冒着淡淡热气的铜盆水面上,白烟蒸腾,

    如意心中很是不悦,制止道:“这水本就热,别加啦,仔细我们小姐该烫坏了,”

    碧苓和桃兮天天斗法,不管干什么都斗,让如意和严清歌一个头两个大,

    桃兮看这次她有理,去接碧苓手里的热水壶,刺道:“碧苓妹妹和管热水的姑姑熟,也不该这么见水就拿,”

    碧苓凤藻宫出身,是地头蛇,桃兮在太**里再强势,來到这里,都压不倒碧萦,今儿好不容易碧苓做错一件事,桃兮自然要拿來大说特说,

    碧苓给她含影射沙的骂了两句,但在严清歌脸前,却是不敢反驳,

    等她提着水壶出了门儿,桃兮还跟着她,她眼睛一眯,身子往前磕,那重重的滚烫水壶,竟是朝着桃兮胳膊顶过去,水壶沉重,碧苓本想着只是烫桃兮一下,沒想到自己身子沒稳住,叮铃哐当几声响,竟是带着桃兮和水壶一起朝前滚去,

    水壶里温度几近开水的滚水全洒了出來,因碧苓在上,桃兮在下,那热水,竟是结结实实泼了桃兮整条胳膊,

    今年热,大家穿的都薄,桃兮虽然是个能忍的人,可还是疼的咬紧牙根,从牙缝里丝丝吸气,

    方才那一切就发生在廊下,严清歌屋里的窗子支了起來,她和如意将外面那一幕看了个**不离十,

    如意急忙冲出去,帮桃兮提起袖口,只见上面到肩膀处全红了,带着一串儿的燎泡,

    “你……”桃兮被如意扶着,挣扎着站起身,狠狠的看了碧苓一眼,

    她却是不管自己的伤口,放下袖子,转身回屋,噗通跪在严清歌脚下,磕头道:“严小姐,奴婢要回储秀宫一趟,”

    “你那伤……别急,我给你讨伤药去,”严清歌说道,虽说是桃兮自己和人斗法才受伤的,可是到底桃兮是伺候她的人,她不能叫桃兮回了储秀宫告状,

    桃兮闹到严清歌面前,碧苓赶紧跑了进來,给严清歌磕头道:“严小姐,碧苓不是故意的,碧苓这就去找皇后娘娘求药,都怪碧苓不小心,要罚就罚碧苓,”

    桃兮却是低头看着自己露出袖子的伤口,轻声道:“奴婢不是回去求药,但奴婢受了伤,留了疤,需要跟管殿下起居注的公公知会一声,”

    碧苓一时间还沒听明白什么意思,严清歌却是一下子就懂了,

    桃兮受伤,要跟管太子起居注的公公知会,那岂不是代表,桃兮是太子的女人,只有被太子收用过,而且得到承认的女人,才会在起居注上留下自己的名号,今后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要被记录下來,

    原來桃兮的妇人打扮,是这么來的,

    严清歌愕然不已,碧苓此时也反应过來了,她脸色煞白,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对付的人,竟然是太子的女人,

    桃兮给严清歌磕了头,回身朝外走去,

    “严小姐……碧苓……碧苓真不是故意的,”碧苓在桃兮面前掐尖要强,沒想到桃兮的口风这么紧,一张口,就是如此不一般的身份,她快要哭出來了,

    “我去见皇后娘娘吧,”事已至此,严清歌无话可说,

    碧苓这么对桃兮,还不是皇后亲口示意的,眼下闹到了此等局面,却只有她严清歌來背黑锅了,

    只是太子也太过分了些,当初元芊芊要走了碧萦,太子将桃兮给了她做补偿,可哪有人将自己上了起居注的侍妾送去伺候人的,

    严清歌吃饭的心情都沒了,换上一身素净至极的宫装,头上也沒戴钗环,掐着皇后起床的点儿,赔罪去了,

    碧苓的眼中含着两包泪,跟在严清歌后面,亦步亦随,

    到了皇后平时见人的厅中,宫女通报过严清歌來了,不多时,皇后就满脸带笑的走出來,目光在碧苓身上一扫,对严清歌笑道:“你來的刚好,今日御膳房进了一味八宝糕,我尝了两口,味道极好,你还沒有吃饭,來陪我用两口吧,”说完和善的拉着严清歌的手朝里走,

    连严清歌沒吃饭皇后都知道,碧苓和桃兮那点摩擦,皇后肯定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看样子,皇后是不准备管了,最起码,明面上她不准备管,

    严清歌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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