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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膳房中,牛公公伺候着严淑玉,将八宝汤盛在一个中等大小的白瓷瓮中,

    这白瓷瓮是特意订做的,上面绘着几只生趣盎然的鸟儿,组成一幅戏禽图,淡淡几笔青花纹,让这瓮看着颇有几分意趣,

    “严娘子挑的瓷瓮果然好,别说这瓷瓮,就是之前的食器,也一样比一样精巧,叫咱家真是佩服,”牛公公笑的像是一尊弥勒佛,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公公谬赞了,”严淑玉谦逊的露出个微笑,眼睛瞄向外面的日头,她要赶紧回去洗个澡,将身上的烟熏火燎味儿洗去,再用上那梅花媚香,

    昨晚太子去她那里,和她腻到一半儿,离她而去,她怀疑是自己头发上还沾有烟火味儿,才减了太子的兴致,今日她一定要好好的将自己从头到脚弄干净了,

    回到屋里,严淑玉看桌上摆着半盏微温的茶水,眉头一簇,喊道:“流晶,流晶你在哪儿,”

    屋里面空无一人,半点回答声都沒传來,

    找不到流晶,严淑玉心下恨恨的,

    这时,一个辫子也系不整齐的毛头宫女提着扫帚冲进來,道:“娘子,流晶姐姐方才被五福公公叫走了,说是有事儿找她,”

    这毛头宫女容貌不俗,只是一头头发非常短,她刚跟着严淑玉的时候,那头发和庙里的姑子差不多,这才留的堪堪能扎起來,之前京城城破,宫里也进了不少蛮兵,她因为长得好,被蛮兵看上,逃命的时候进了间起火的宫殿,一头头发给烧沒了,才避过给蛮兵糟蹋的命,

    旁人都说这名叫做流玉的宫女有福气,拿头发就将贞洁换回來,

    每每严淑玉见到她时,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恨不得将流玉打死才能解心里的郁气,,凭什么流玉那么容易就逃脱了,偏生她要被欧阳少冥祸害,

    因为这份不喜欢,她一直不让流玉在屋里伺候,身边只跟这个流晶,流玉不是被打发扫院子,就是被打发去浆洗,

    见了流玉,严淑玉不想和她多说话,道:“去提热水,我要好好的洗个澡,”

    流玉应了一声是,又握着扫把出去了,

    不多时,她便准备好了满满一浴桶热水,通报了严淑玉,

    将自己埋进热气蒸腾的热水桶里,严淑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一双手在身上狠命揉搓起來,

    她的肌肤和海姨娘很像,柔滑细腻,沒有明显的瘢痕,只有腰间有一颗淡淡的褐痣,以前,她觉得自己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那颗痣,现在她却觉得,和她被欧阳少冥夺走的东西比,那颗痣根本不是不完美,

    热气蒸腾,严淑玉在热水桶里轻轻的叹口气,解散了头发,往上抹她自制的梅香胰子,

    屋里,传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严淑玉正洗头发,沒法睁眼睛,皱着眉头道:“是谁,”

    “娘子,是我,流玉,我來给您添点儿热水,顺带料理下炭盆,”流玉小心翼翼说道,

    严淑玉洗澡有会儿了,而且现在是春天,温度不算太高,洗澡时为了不着凉,屋里必须点燃炭盆,

    流晶不在,严淑玉只能勉强接受流玉的伺候,

    哗啦啦的水声传來,是流晶在往她的水桶里加热水,

    “够了,”严淑玉感觉到水温略有些烫,立刻叫了停,

    流玉恭敬的称了一声是,脚步声朝屋子的角落走去,不一会儿,就传來她摆弄炭盆的声响,

    严淑玉一直沒有睁开眼睛,

    她沒看到,流玉将她放在浴桶旁的梅香胰子拿走了一块儿,也沒看到流玉路过她床边时,轻轻的抖了下她的枕头,更沒看到流玉将她梳妆台上昨日才新添了的一只不起眼胭脂盒收入怀中,

    为了赶上参加宴会,严淑玉的澡洗的极快,她带着一身新鲜的梅香和湿气走出门,身上轻粉至近白色的宫装让她看起來像是一支新绽的素梅,

    她的嘴角翘了起來,今日她精心装扮,希望太子能够喜欢呢,

    才出了门口沒三步,严淑玉的脚面才露在太阳底下,还未踏出另一只脚,就见秦五福带着浩浩荡荡六七个太监走了过來,

    秦五福在储秀宫的权势,自不必说,严淑玉立刻停步,对着秦五福行个礼,噙笑道:“见过秦公公,”

    秦五福阴阳怪气的看了严淑玉一眼,道:“不敢当,严娘子回屋说话,咱家有些事儿不明白,要來请教您一番,”

    严淑玉心下一突,方才的好心情霎时被忐忑和不安吞沒,秦五福才叫了流晶去问话,然后又來找她的麻烦,难道说,流晶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可是,她的计划可是沒有跟任何人说过的呀,

    严淑玉惊得要死,偏还要装出宠辱不惊的样子,淡笑着转身请秦五福进屋,

    秦五福虽说说话怪腔怪调的,做奴才的本分却尽得很足,不管严清歌怎么相让,都只是站着说话,

    “有人捡到了严娘子您几样东西,咱家來问问,是不是您的,”说着,秦五福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青瓷胭脂盒,并一团纸包裹着的香胰子,

    严淑玉看到那散发着淡淡梅香的胰子,倒是沒觉得有什么,可是那只扁扁的青瓷旋口胭脂盒,却让她的背上一刹那出了好多冷汗,

    那只胭脂盒她再熟悉不过,里面放着的,就是她昨日从御膳房弄到的鸽子血,

    为了让鸽血好保存,她特地将帕子用浓浓的精盐水泡过,然后加入**,才令那鸽血至今都沒有凝固,

    秦五福当着严淑玉的面,伸出保养得当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将胭脂盒的口拧开了,

    一汪殷红的液体,在雪白的胭脂盒底,闪现着光芒,

    “严娘子,这东西,是你的么,”秦五福意味深长的问道,

    严淑玉笑了起來:“我当是什么,原來是这个,这是我昨儿自御膳房得來的鸽子血,我本想丢了,又想起以前得來的一个古方,可以用鸽血做口脂,既能润唇,颜色又正,不似胭脂抹上去,稍起点皮就不好看了,”

    “是么,”秦五福审视着严淑玉,目光厉的像刀子一样,好像要戳到严淑玉的内心里去,

    严淑玉道:“当然是了,秦公公若是不信,叫人看看去,瞧这是不是血,”

    秦五福暂将手上的那瓶鸽子血交给底下的小太监,又把那包了香胰子的纸包打开,问道:“严娘子,这东西也是你的么,”

    “是,这是我自己做的胰子,我份位不够,分到的胰子皂味太重,有些腥气,我便加了点儿香料,做成了梅香味儿的,”严淑玉平静说道,

    这梅香胰子的确只是胰子,沒什么好查的,

    她大概已经猜出來了,秦五福这次來,不怀好意,只怕是昨晚太子闻到她身上的特制梅香媚药,起了疑心,才叫秦五福來查的,

    她知道宫里面禁用媚药,所以早有准备,除了那秘制的梅香媚药外,还另备了梅香胰子,梅香熏香等物,媚药和她平时用的胰子、熏香味道一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别管是谁來,都沒法坐实了她用媚药的罪名,

    严淑玉看起來沒什么,心里其实已经恨意滔天了,

    这两样东西,平白无故怎么会丢,一定是她屋里哪个宫女给秦五福送去的,

    流玉和她不亲近,而流晶方才被秦五福提走,威逼利诱下什么都做得出來,所以,流晶、流玉都有嫌疑,

    秦五福审了半天,都找不到严淑玉的小辫子,但他依旧心存疑惑,将鸽血和胰子收好,准备等会儿送到太医院,叫那帮子太医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

    他对严淑玉笑了笑,抬脚要走,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停下脚步,道:“看咱家这记性,问严娘子丢东西沒有倒是其次,咱家來,是给太子爷传句话儿给严娘子,那边已经开始上菜了,太子爷很满意,严娘子好好呆着领赏吧,”

    “什么……”严淑玉的表情维系不住,吃惊的说道,

    她特意给御膳房的牛公公塞了几十两银子,让他帮着快点做好饭菜,但送饭的时间稍稍押后些,为的就是赶这个时间差,好回來拾掇一番自己,参加宴会的时候能取悦到太子,沒想到饭菜竟是被提前送去,而太子也沒有要她参加宴会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辛苦了这么一场,竟是白白的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看这情势,太子顶多给她赏几匹布料,再赏一点儿首饰,就到顶了,她盼了很久的侍寝,简直如痴人说梦,

    严淑玉的额头,慢慢的浮现出了两条青筋,

    秦五福却沒心思跟严淑玉多说什么,带着一大帮子太监出了门儿,

    他手下一个机灵的小太监道:“干爷爷,咱们要不要留个看着门儿,免得严娘子想不开,非要去打搅太子用饭,”

    秦五福似笑非笑斜了那小太监一眼:“你小子聪明,严娘子也不笨,能用鸽子血涂嘴的女人,会忍不得一时,”

    那小太监立刻低下头,抬手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叫你乱说,”

    秦五福轻笑一声,不再理那小太监,迈步朝着太医院走去,

    他不声不响的走着路,心里的盘算却是越來越深,严娘子的水儿太深了,她做下的事儿,每每出人意表,看來,他往后要盯严了点儿,用鸽子血涂嘴的女人不算什么,但等她等张嘴咬人的时候,那可真是里外一嘴血,任谁也怕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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