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有惊无险渡过了睢水,韩信这才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汗,他记得汉军此次彭城大败原本就应该是在睢水边上被楚军给屠戮殆尽的,既然如今自己等人已经渡过了睢水,那么应该再沒有危险了吧,

    “将军,前方发现大批蛮夷军队,”周勃最先涉过睢水,便自发到前方去侦察了一圈,可是他所想象的战场惨景并沒有出现,整个灵璧城依旧是如以往一般平静,但是灵璧东方五里处却明显有着大批军队厮杀的痕迹,甚至远处的荒野上还游荡着为数不少的蛮族骑兵,

    韩信闻言一愣,连忙跟着周勃跑到前方观察敌情,却见远方的蛮族骑兵正悠闲地在平地上晃悠,似乎根本沒有发现自己这些人,

    “咱们先去看看灵璧,让将士们休息一下,”略微测量了一下两军之间的距离,韩信如是下令道,他心想着既然这些蛮夷不知是敌是友,那么自己等人先踞城而守才是上策,汉军经过这几天的厮杀,早已是疲惫不堪,如果此时再强行与蛮族交战,恐怕只能落个玉碎之局,

    汉军偷偷地來到了灵璧的北城门下,却无人敢出声,因为他们看见城上赫然飘扬着楚军的将旗,当下周勃等人均显得有些愕然,

    “莫非灵璧已失,”周勃却还不知道韩信将卢绾当做诱饵一事,所以此时他见灵璧城不再归属汉军管辖的时候,也有些慌了神,

    灵璧这座城池放在平时也就是一个交通要道,但也远远算不上咽喉重地,但是恰逢汉军新败,东边的荒野上又有着敌友不明的蛮族大军,汉军此时几乎是再无路可走,若是灵璧城再有失,那汉军的退路就会再一次被堵死,

    韩信紧盯着城楼之上的楚旗,半晌后才朗声笑道:“周勃你去叫关,让卢绾速速开门,”

    周勃狐疑地看了看韩信,心想:既然灵璧落入楚军之手,卢绾又如何会在城内,可是当下除了寄希望于此,他也沒了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喊道:“城上的人听着,关中王刘邦在此,若是汉军兄弟还请速速开门迎驾,”

    城上的汉军守兵原本听见城下有异动就有些怀疑,不过开始只当是河水泛滥造成的声响,所以也就沒怎么注意,但这会儿猛然听见有人说刘邦到了灵璧,哪还能让这些守兵不吃惊,

    当即城楼上的防长就探出头來,可他这一探头险些沒把自己摔下城去,虽然此时天色几近昏暗,可他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城下站立着数不清的士兵,这些士兵个个都披坚执锐,虽然看上去肩甲残破,剑刃磨缺,可这也至少有几万人吧,

    “你们是何人,”防长心虚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又胆战心惊起來,这若是敌军來偷袭的话可如何是好,自己城中不过千人驻防,其余的兄弟都跟随着蛮夷前去夺取下邳了,要是敌军趁虚攻城,那他可是万万守不住的,

    可是他此刻担心,却沒想到有人比他还担心,周勃一边要张望着东边蛮夷的动向,一边还要注意听对方说的话,此时正心烦着呢,

    所以当周勃听见防长还在问东问西的时候,立时就不耐烦了起來,挥手冲城楼上喝斥道:“关中王在此,如果是卢绾部的兄弟就快些把门打开,”

    防长这下可听得真切,但越是听得清楚他就越是不敢相信,因为之前他就听说过刘邦已经攻打下邳去了,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你怎么证明大王在城下,”防长此时心里越來越是纠结,要是城下真的是刘邦吧,他这样刁难说不定刘邦会以为他是故意的,从而记恨起他來,可城下万一是楚军冒充的呢,到时候灵璧一失,自己等千余兄弟丧命事小,数万南越国援兵以及卢绾的大军就等于是沒了后路事大啊,

    周勃却也理解防长的担忧,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证明刘邦真的在城下,当下也只得耸耸肩说道:“那你说吧,我要做什么你才相信,”

    防长想了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一个只有汉军才知道的秘密,当下他便探出头去问周勃道:“既然你说大王在城下,那卑职斗胆问一句,大王可有什么特征,”

    这下却是换成周勃发呆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防长居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題,

    “大王的特征,大王宅心仁厚,体恤臣子,”周勃试探性地回答了两句,还偷眼瞧了瞧刘邦,看看他的反应,见刘邦并不为自己的恭维所动,周勃这才安下心來,他就是怕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腿子上,而引起刘邦的不满,

    可他这时在想着拍马屁的同时,防长却是火冒三丈,

    “我让你说大王的特征,你在瞎说什么,”

    周勃怔了怔,不解道:“那你说大王有什么特征,”

    防长怒不可遏,当即便弯弓搭箭,直指着城下,只可惜天色太暗,他所指的地方却是一片空地,所有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箭指空地在那哇哇乱叫,

    “让他别叫了,一会儿把那些蛮夷吸引过來,”韩信见防长突然如同发疯一般地乱吼乱叫,也不禁担心起來,他本來就是想偷偷地混进城去,不引起蛮夷的注意,可要是任由防长再继续这样叫下去,别说蛮夷了,恐怕楚军都得被吸引过來,

    周勃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城上喊道:“那你听好了,大王的左股有七十二颗黑子,此乃帝王之相,”

    防长原本还瞄准着城下大声呼喊,在听见周勃的话之后突然却是安静了下來,因为周勃所言正是他所说的汉军之中人尽皆知的“秘密”,

    “原來真是大王驾到,卑职这就开门,”防长安静下來理了理思路,正打算开门迎接刘邦进城,却突然又想到,自己将刘邦堵在城下这半晌,早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若是这会儿自己将刘邦放进城來的话,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迁怒于自身,

    一想到这,防长到口的命令却是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当即他又探出头去,张望了半晌后对着周勃说道:“还未请教这位将军高姓大名,”

    “周勃,”

    “哎哟”防长一声惊呼,跌坐在了城楼之上,不停地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在心底暗骂自己不识时务,自己竟然将大将军跟大王一起给堵在城下了,他们要是事后追究起來,自己还能讨得了好去,

    思量再三,防长还是决定自己先行一步逃命去了算了,说动就动,防长将自己的剑印交到了身边一个小卒手中,只说了一句:“给大王他们开门,”便下了城楼,径直跑向西门,

    小卒握着手中的剑印却是好一阵地茫然无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就此接任了防长的职务,可是茫然归茫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刘邦开城门,

    这个小卒明显比刚才的防长要精明得多,刚才防长在拷问周勃的时候他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是一清二楚,所以当下他再沒半分迟疑,直接就拿上剑印去打开城门,迎接刘邦入关,

    刘邦在灵璧城下足足待了一个时辰,秋季的冷风吹在身上,再加上浑身又已经湿透,刘邦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浑身无不在颤抖,

    眼见着城门打开,刘邦颤声对身边的韩信说道:“老弟,你要小心一些,这莫不是楚军的诡计,”

    韩信微微一笑,摇头道:“大王请放心,此城虽然遍插楚旗,可城楼上的守兵却做不得假,”

    接受了防长剑印的小卒在令开城门之后就快步跑下城楼,躬身迎接刘邦入城,

    汉军大军原本就是又累又饿,饥寒交迫,此时见灵璧城的城门打开,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陷阱,一个个的都奋勇先里面涌去,刘邦也是在数名将领的保护之下才勉强挤进了城,

    韩信虽说嘴上自信满满,可在进了城以后也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当他看见四周的城墙之上并沒有异常的时候,这才安下心來,跟随在刘邦的身后打算进入府衙休息,

    可还沒等他追上刘邦的步伐,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自己,

    “你是何人,”韩信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此人身穿的不过是普通样式的皮甲,看样子应该是一员小卒,可是他偏偏须发皆白,一副五六十岁的模样,虽然面貌老相,可此人两眼炯炯有神,倒像是一条精壮的年轻汉子,

    那人手中捧起剑印,对韩信说道:“卑职乃是卢绾将军手下一马前卒,本跟随防长驻守灵璧,以防楚军偷袭,可刚才防长不知为何突然弃城而逃,还将剑印交予了卑职,如今既然见了大将军,卑职自当还与剑印,”

    韩信这才跳下马來,皱了皱眉,忽然笑道:“你说你是卢绾军中的将士,却又如何知道我又重掌兵权之事,你应该只知周勃,不认识我才对,”

    小卒直起腰身,面带笑意,将剑印递到韩信身前小声说道:“卑职陈远山,家住宛县,乃是宛县守备军的队长,日前汉王进军宛县,收编了我等,卑职这才跟随汉王出征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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