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天啸到了施州,见了赵顺,才知牡丹与雪梅因想念自己,两日前刚离开,说是去白岳找他。

    碧玉有些扫兴,呼延英就陪她和秀兰游施州,让天啸腾出空来与几位新任堂主联络感情,处理帮内一些大事,吃住自然在赵家,说来也方便。由于海盐帮里加入了不少地方官员,到了万历十一年仲夏,民间三分之一的私盐贩卖基本已在顾一柱的掌控之下,利润颇厚,势力也逐渐坐大,沿海盐民十有七八已入了海盐帮,一些地方盐官也依赖着海盐帮吃饭。

    在施州忙完事后,天啸告别了赵顺一家,说要赶往叙州。碧玉听说是去隆庆,忙一路上留下骷髅记号,只盼早日与天魔会的兄弟联系上,让父亲将购置好的物资送来,不然空手到隆庆,这脸也就丢大了呀。“平日里不打记号,也到处能见天魔会的兄弟,可现在火烧眉毛了,记号也打了,怎么就没人了呢,真是急死人。”眼看着离隆庆地界越来越近,碧玉焦急得就上火,心神不宁之时,做甚么事都心不在焉。“五小姐。”终在鹏岗镇打尖时,有天魔会的兄弟找了上来,道:“明月堂的兄弟见了小姐记号,忙快马报于了至尊。

    至尊说了,五小姐所需之物,已候在了叙州北门外,请五小姐取了便是。”碧玉听了高兴,让柯三取了四锭大银打赏了这兄弟,随后找到了正在树下陪秀兰说话的天啸,问:“小皇子哥哥。我们是从哪扇城门入叙州啊?”天啸道:“东门啊,怎么啦?”碧玉就嘟着小嘴说:“小皇子哥哥,从东门入,我不高兴。”秀兰乐了。“你这老三,从哪扇门入城,都是入叙州,又不是入扬州,这还有讲究啊。”碧玉道:“自然有讲究,而且还大着呢。”天啸便问:“从哪门入,你才会高兴呢?”碧玉嘻嘻笑道:“我要从北门入城。

    因为。我和姐姐初次到隆庆。两手空空不太好,就备了点货放在北门外,如从其它门入城,就接不到货了。”秀兰“噢”了一声笑了。天啸伸手将碧玉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脸说:“原来是备货呀。你早说,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是在哪里得罪你了呢。”随后学着她的声音说:“从东门入。我不高兴。”不日到了叙州地界,天啸便特意绕道往北门走,在距城四五里地时,前面的路让牛车马车给堵住了。“我说碧玉妹妹,你说说,这下还怎么走啊。”听了天啸这话,柯三便说:“少爷,老奴前去看看。”就下马走了,秀兰也出了马轿,见路旁的河里停满了装着草包的大船,可说是见不到头来见不到尾,就笑着说:“相公,看来不打仗就是好,瞧这热闹的景象,就能看出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天啸却摇头轻叹了一声,道:“娘子,战事结束没多久,如要让百姓恢复到战前的生活状况,至少需要两年。可是……”他忽然想到了甚么,便问碧玉。“你这货,是你托人备的,还是别人帮你备的?”碧玉不知相公是甚么意思,就说:“小皇子哥哥,是我爹帮我备的。

    但备的是甚么货,我也不清楚。怎么啦?”天啸笑了,先指指河里的船,又指指前面的牛车马车说:“我说碧玉妹妹,若我猜得不错,这便是你父亲备的货,你不妨去打听一下,看是与不是?”碧玉拍了下脑袋刚想离去,柯三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老头。“六爷。”她照面就认出这老头是大舅家的管家,六爷就说:“终于见到你了。小姐,老爷让我送来三十万石粮食,五百石谷种,五百石麦种,五千只雏鸭,二万只雏鸡,八百只公羊,三千五百只母羊,请你验货。”一听有这么多货,碧玉哪顾得上来,就对天啸说:“小皇子哥哥,这么多的货,你弄吧,我可弄不过来。”天啸也没想到龙啸竟然这么会往自己的宝贝女儿脸上贴金,自然也要对得起碧玉的用心良苦,就留下柯三看马轿,与秀兰共骑一马,和碧玉入城到了叙州府衙。冯广,秦吟,图巴,呼延立,宁铣,与新任知府耿世贵正在堂内议事,见皇上突然驾到,又惊又喜,忙行了君臣之礼。“众爱卿,无需拘礼。这是隆庆的两位娘娘。”

    天啸这一说,冯广六人再跪拜秀兰与碧玉,同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秀兰,碧玉转眼成了隆庆娘娘,这就象做梦一般地晕晕乎乎的。天啸忙请冯广六人平身,取出翊钧所写的承诺书给了呼延立。“这是神宗皇帝的亲笔,还盖了玉玺,你即刻送往大理交于雷龙,焦乙,石过,他们看了知道该怎么做。另外,请转告冯厉爱卿,就说娘娘兰贵妃是莫卧儿帝国的公主,朕想调些兵马去助阿克巴征战,让冯爱卿与一些将军议议,定下后再告诉朕,由朕与兰贵妃带兵马去莫卧儿,交于阿克巴。再则,两位娘娘想到叙州与播州百姓因战事而清贫,特带来粮食三十万石,谷种五百石,麦种五百石,雏鸭五千只,雏鸡二万只,还有八百只公羊,三千五百只母羊,均在北门外,就由耿爱卿代两位娘娘先去收货。完后,将这些东西分发到这两城百姓的手里,以示皇恩浩荡,隆庆娘娘的心里想着百姓。

    而朕急于赶往白岳,就不在此停留了。请告诉太后,皇后,和四宫娘娘,就说朕办完事后,便带贵妃娘娘回大理。”冯广他们见皇上说走便要走,就一起跪留皇上与娘娘用餐,碧玉见了便道:“皇上,不说众臣盛情,就是臣妾的肚子也饿了,就留下吃点吧。”天啸听了只能留下,叫耿世贵让人去北门外接货,再让一个叫柯三的来府衙。

    冯广甚喜。忙遣人备宴,随后君臣坐下,说笑闲聊,很有气氛。席间,天啸忽然想起一事,对呼延立说:“朕认识位叫呼延英的姑娘,她的老家也是开封人,上有一兄叫呼延豪,与你兄儿女同名。朕怀疑这呼延英,呼延豪俩。便是你的侄女侄子。呼延英现住施州。丈夫是海盐帮的副帮主,为人豪爽,姓赵名顺,人称施州小覇王。朕想着。你从大理回来后。便与你兄去趟施州探个究竟。但朕以为。此事**不离十,不然也太巧合了罢。”呼延立听了自然惊喜万分,众人也兴奋。酒后送皇上与娘娘离了叙州城。

    在往白岳这一路上,碧玉便称呼天啸皇上,自己为臣妾,闹到兴奋时,便与秀兰串通一气,让皇上尽快去找青云和菲儿,到时一并娶了。还说她们四人金兰结拜时,有过同嫁一位如意郎君的誓言。天啸只当是说笑,也没往心里去,每当她俩提起,便一笑了之。

    不日到了秀川镇,天啸住进五岳客栈,问了掌柜,才知两个妹子上午刚走,说是去江南找他。“唉!”天啸好生懊恼,后悔只顾顺着两位夫人逍遥找乐子,游山玩水中耽误了不少时日,这才错过与牡丹,雪梅在施州团聚,又在秀川镇上擦肩而过。无奈之下,只能让柯三扬鞭赶程,直奔江南而去。可有谁会料到,不巧的事全让天啸给撞上了。到了绍兴府,刚入石过家,石母就说牡丹,雪梅清晨刚离开,说是去找他,但去哪里找,连她俩自己也说不清。“娘的。”这下天啸真的是找不着北了,掀桌子,摔椅子,砸坛子,在石家胡乱地发泄了一通后,跃上马背,一声鞭响,马便箭一般地冲出了小镇。

    这下可不得了了,藏在天啸身上的邪气魔性全被烦燥的情绪逼了出来。这世上除了儿女之情,他与比肩长大,亲如兄妹的牡丹,雪梅感情最深,深过恩师和钟伯,深过莫菲母女,深过龙椅金銮殿。自嫁给了天啸后,秀兰还从没见过夫君象现在这么痛苦过,瞧着他那涌出的泪水,这心中的感受就象自己头上的这片天就快塌下来了。贪玩的碧玉更是自责,望着夫君如此这般,很是心碎。“

    相公,都怨我不好,都怨我贪玩,不然也不会误了你与两位姑娘团聚。”她自责自己,当看见天啸在石家砸家什泄愤时,好想一头撞死算了,只是肚里已有了小宝宝。可此刻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夫君,除了怨恨自己,也只有落泪了。碧玉这一哭,天啸反而放慢了马蹄,与她并肩,伸手搂过抱在怀里,任由马儿自由奔蹄,自择归途。行到黄昏,马儿到了天堂杭州,前面道路堵塞,马匹嘶叫一声止住四蹄。天啸放眼一看,正好看见一伙大汉手持棍棒,凶神恶煞般地在追打一个白须老者,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女孩,朝自己这边跑来。再看左右两侧,沿途却有不少江湖人物立足观看,还指指点点。

    其中有人还说那白须老者是白老怪,大家当即一笑了之,似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与他们全然无关。“白老怪?这不是一飞姐的父亲吗?”听说那狼狈不堪的老头是白老怪时,天啸自言一句,忙放开娇妻,抓起梅花枪,纵身一跃离了马背,从众人头顶越过落在地上,恰好那白须老者牵着小女孩跑到了面前,便长枪一挥拦住了去路,问:“老头,快告诉本少爷,你真是白老怪吗?”那白老怪一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让随即赶到的几个凶汉挥棍几棒,打倒在地,顿时成了冤鬼。天啸见了大怒,怪叫声中梅花枪一抖,已杀了两个凶汉,惊得其他人往后一连退了数步,其中有个还朝他一阵咆啸。“

    小子,你是谁?杭州府血里笑血大爷的事你都敢插手,你是活腻啦。”天啸也不答话,怪笑声中一扬衣袖,顿时打出不少暗器来,又杀了七八个汉子,剩下一个没死的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也不理这人,伸手拉过跪在白老怪身边痛哭的小女孩,朝她笑笑说:“别怕,小妹妹,快告诉哥哥,这老头是谁,你又叫什么?”小女孩用双机警的大眼在天啸脸上瞧了一阵后,泣道:“他是我爷爷。别人都叫他白老怪,我是他孙女叫白文。哥哥你又是谁?”四周江湖人物听了小女孩这话,才知道这白须老头还当真就是消声灭迹的白老怪,同时也想到了藏在他身上的那册能称霸武林,号召江湖的武功秘笺《无形神掌》,便纷纷出手来抢白文和白老怪的尸体。天啸见了怒得“哇呀”一声怪叫,手中梅花枪一舞,惊得江湖人物急忙躲避,闪不及的已有三人受伤倒地,余人纷纷亮出兵器将他和马轿团团围住。“

    别怕。文妹妹。上车去,和姐姐呆在一块。”天啸似乎根本没把这些江湖人物放在眼里,摸摸白文的头,伸手将她抱上马轿。“有哥哥姐姐在。没人敢伤害你。文妹妹。我先把你爷爷的尸体埋了。然后再告诉你哥哥是谁,好吗?”见白文点头,他就用枪柄敲打那个还在磕头求饶大汉的脑袋。用命令的口吻说:“快!扛起这老头,跟在我身后。”说完也不管这大汉是否照做,朝柯三一挥手,抓过自己马匹的僵绳朝碧玉轻声吩咐了一句:“取剑在手,小心遭袭。”便提枪牵马,往城外一片荒地走去。那大汉也算听话,扛起白老怪的尸体紧随在天啸身边。柯三将七环鬼头刀放在腿上,赶着马轿,碧玉持剑在手环视四周。这些江湖人物识得天啸厉害,见他走近忙闪出一条道来,但又舍不得那本武功秘笺,就远远跟着来到了城外的坟场。天啸东瞧西望了一阵后,选了处地势较高的荒地,将梅花枪往地上一插,蹲在地上,双手如钩地抓起一把把的泥土,不一会功夫便刨出一只大坑来,招呼柯三让秀兰与白文下车。

    碧玉下马,问白文:“文妹妹,你看这只坑行吗?”见白文点头,天啸就从大汉手中接过白老怪的尸体放在坑旁,用衣袖慢慢抹去白老怪脸上的血迹,又整整他的衣衫,这才将他抱入土坑,脱下自己锦衣盖在身上,推上四周的泥土用手拍紧后,从别家的坟上取过一块墓碑来,拔出屠龙剑,刮去碑上的字迹,再刻上“白老怪之墓,孙女白文立”这两行字,将墓碑竖在白老怪的坟前,对白文说:“来,文妹妹,在你爷爷坟前哭一场,再好好地磕上几个头,我们就入城,找家客栈吃饭歇息。”白文便跪在爷爷坟前磕了九个头,又抱住墓碑哭了一场,随后起身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双手递给了天啸,流着泪说:“哥哥,爷爷曾经说过,往后谁亲手葬了他,那这本《无形神掌》就归谁了。今日是你葬了我爷爷,那这本《无形神掌》就归你了。”

    葬一个老头,送一本盖世的武功秘笈,岂不是吃了只天上掉下来的大陷饼,也太划算了吧。四周的江湖人物听了白文这话,心里好是懊恼,后悔自己没及时向白老怪伸出援助之手,却白白地将《无形神掌》秘笈拱手让人,真是他娘的天下第一号大傻瓜。既事已如此,那后悔也是枉然,眼看天啸就要沾手《无形神掌》秘笈,大家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忙争先恐后地朝白文扑了过来。凭天啸的功夫,自然也不稀罕这《无形神掌》秘笈,但却明白它的珍贵,也知道这些尾随在后的江湖人物无非是冲着这本《无形神掌》而来。既然白文取出《无形神掌》秘笈,那这些江湖人物迟早要出手来抢,天啸的心里早有准备,此刻见江湖人物奋勇而上,便狂叫一声:“碧玉,你们主仆好生保护秀兰和文妹妹,看我怎么杀人。”便伸手取过《无形神掌》放入怀里,拔出屠龙剑吩咐那大汉一句:“趴在地上。”

    就舞枪挥剑杀入人群,使出了狠招。但这些江湖人物也非等闲之辈,可说是各路豪杰,八方英雄,自然也少不了妖魔鬼怪,武林败类。他们原想天啸就算是在娘胎里练功,也就二十来年光阴,用不了几招也就成了一具横尸。

    可他们想错了,天啸的师父个个都是江湖异人,人人都是武林霸主,也是他们今日该死,贪婪之时却忘了当今武林除了锦衣公子外,谁还敢单枪迎战百十来个江湖人物。

    天啸自闯荡江湖以来,虽然杀过不少高手,也与哈瓦喇嘛大战了八百回合,但真正刺激和危险的,今日是第二回,第一回便是在呼延英的家门外。今日是如此之众,还要顾及夫人和白文安危,天啸当然不敢怠慢,只怕一不留神丢了恩师脸面,出手全是杀招,不给对手留任何希望。不一会的功夫,已有二三十人成了死尸,其余人等也都受伤,只是伤势轻重而已。“怎么样,尔等还想继续玩下去吗?”他瞧了一眼左胳膊上的剑伤,冷漠地望着对手,接着说:“如不想玩,你们走你们的,本少爷还有正经事要做。如不服气,尽可以再来一场,本少爷兜住就是。”见对手既不走,也不吭声,六七十双怒眼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随时都会来抢《无形神掌》秘笈,这心里还真担忧了起来。“

    他爷爷的,明处,胳膊中剑,胸口挨刀,肩与大腿中了暗器,但这还不要紧。最可怕的是背后那一毒掌,如再不运功疗伤,吞粒保命丸,此命休矣。”刚想到这,也不知是谁叫了声:“快走,辽东五怪来了。”那些没死的江湖人物听了“呼啦”一下全跑了,转眼便没了踪影。“你怎么不走?”天啸定了定神后,瞧着那大汉问。谁料大汉嘻嘻一笑,说:“辽东五怪没来,我跑干甚么?”天啸听了顿时一愣,随后就“噢”地一下明白了过来,用枪柄砸了一下大汉的肩,呵呵乐道:“嘿,爷爷的,看来你这人不但不坏,还蛮机灵的,竟然敢用胡话吓唬那些王八蛋。

    好,你呆着,我等会再找你说话。”言罢,他来到了白老怪的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后,说:“白老怪,本少爷不是什么贪财之辈,你这《无形神掌》放在文妹妹身上,定然性命不保,那就由我且收着代为保管,待来日学会其中招式,定一五一十传授给文妹妹,如有食言,天地不容。”说完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取过梅花枪,将剑入鞘,让秀兰与白文上车,碧玉上马,随后对那大汉说:“江湖规矩,见者有份。

    是你扛着白老怪的尸体到了这里,那本少爷自然不会亏待你,若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往后就传授你半套追魂枪法,让你这世都享受不尽。说吧,你师父是哪位江湖人物?”大汉忙说:“是屠夫血里笑。”天啸听了一愣,挠挠头说:“血里笑?我怎么没听说过。那你们为何要追杀白老怪?”大汉又道:“血里笑想抢这女孩做丫环。”天啸摇头一笑,再问:“那你叫甚么名子,家里还有甚么人?”大汉答道:“小的叫施政。父母已逝,家里也没什么兄弟姐妹。”

    天啸点点头,与碧玉轻言了几句后,来问大汉:“施政,那你乐意跟随本少爷吗?”施政傻愣了一下后,忽然跪地,猛磕了七八个头,说:“乐意。乐意。从今往后,你就是小的少爷,如小的敢有二心对主不忠,你就杀了小的暴尸荒野。”天啸点头笑笑,伸手扶起施政,从怀里取出绽十两重的银子塞在他手里。“

    去镇上买两套好衣服,一套你的,一套文妹妹的,再去选匹好马,然后带马主上杭州最好的客栈来找我。”施政忙将银子放入怀里,哈腰应了句:“是,少爷。”便飞一般地跑了。“好快的脚力啊。”天啸望着远去的施政赞叹了一句,提枪在前,马轿在后,碧玉断后返回了城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