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来自于一个苍老的老人,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伊戈斯身后。

    他面带慈祥的笑容,就像在看自己的后辈一样。

    “你是谁”

    伊戈斯迷茫的问道,看起来现在这个情况应该与这个老人有关,而且,不知为何他在这个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亲近感。

    难道这货是我爹?

    奇怪的想法升起,不过讲真,伊戈斯觉得真有这种可能,看看自己的经历,被困了四千年,遇到个觉得自己很渺小实则极度神秘的艾莉儿,又被困了自己四千年的破剑追杀,到现在这个鬼情况,哪怕现在一个天神突然出现来砍自己,伊戈斯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或许这可能就是见怪不怪了吧。抱着这样的心态伊戈斯反而冷静了下来,反正接下来最惨不过一死而已。

    “我是谁?”

    老人听到伊戈斯的话笑容更盛,他很认真的答道。

    “我是伊戈斯。”

    “哈?”伊戈斯觉得这个老头可能在玩自己。

    “不会这么巧你和我重名了吧?”他说道。

    “怎么会,这个名字可是独一无二呢,怎么会重复呢。”老人摇摇头道。

    “伊戈斯。”老人又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是这次他用的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那深刻在伊戈斯脑海中的龙语。

    刹那间,恍如雷鸣于耳。

    这一次伊戈斯收起了所有的玩心,瞳孔紧缩成一束,锋利的牙齿之间喷发出些许的火苗。

    “知道吗,其实伊戈斯只是人类对于我们的音译而已,我们的名字以人类不对,可以说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生物都无法念出,包括其他龙类。”

    老人微微笑,他无视了伊戈斯的反应继续解释道。

    “伊戈斯伊戈斯在我们的龙语而言,这个名字的含义是时间,也是我们唯一的名字。”

    老人一边说一边前进,他伸出手摸了摸伊戈斯那残破的身躯,“看起来你混的不怎么样啊。”

    伊戈斯沉默了一下,他淡淡道,“我现在越发觉得你可能是我爸了。”

    “哈!”老人被伊戈斯的话引的开怀大笑,“我怎么可能是你爸呢?怎么会有自己认自己为爸的呢?”

    自己认自己

    伊戈斯品味着眼前这个老人所说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知道吗,每一种巨龙诞生后代的方式都不同,红龙破壳于烈焰之中,白龙在寒冰中苏醒,绿龙在植物环绕下成长”

    “巨龙之所以种类如此众多,是因为那传说中,我们受世界意志的眷顾,我们继承了不同的元素法则,故而诞生出不同的巨龙”

    “地水风火”

    老人淡淡的说着,他的身体开始龙化,仿佛结晶般的青蓝色龙鳞在他的皮肤下生长,那是与众不同的龙鳞,仿佛将士布满霜寒的戟刃。

    不可描述的感觉充斥在伊戈斯的周身,这一切是这么的似曾相识。

    “我是谁”

    钟鸣般的质问荡在耳边。

    老人化作的巨龙吞吐着白雾,结晶般的龙鳞间流淌着黄金般的物质,庞大的躯体遮天蔽日犹如太古诸神。

    “伊戈斯你应该问的是”

    “你是谁?”

    灼热的黄金瞳仿佛武士的剑刃,劈开伊戈斯的茫然和疑问,不解与胆怯,直至他的灵魂。

    我是谁?

    我是伊戈斯,一头被困了四千多年的红龙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伊戈斯痛苦的低下头,布满青蓝结晶的大地倒映着他现在的样子。

    青蓝色的龙鳞在旧鳞之下生长,赤红的龙鳞尽数脱落。体内的骨骼在重组变化,剧痛之中伊戈斯听到了隐约的浅唱。

    我是

    伊戈斯痛苦的挣扎着,龙爪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痕,他无力的倒下,却看到结晶中自己的脸庞逐渐与老人化作的巨龙重合,直至化为一体。

    “这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倒影中的巨龙开口道。

    “我们本来的样子”伊戈斯开始对自己红龙的身份感到怀疑。

    是啊,一头什么都不会的红龙怎么可能活那么久,那么漫长的时光都未曾消磨掉我的意志。

    “我是”

    伊戈斯明白了什么,他试图说出来却被老人打断。

    “嘘。”

    “我们来自无法被记述的时代,我们的故事自然无法被流传下来。”老人缓缓的说着。

    “我们的过去被他们锁死,所以不要出声,任何声音都会将他们惊醒的。”

    “不过这里是个例外,这是时间的间隙里,他们不会偷听到的。”面前这头古老的巨龙露出了一丝坏笑。

    “每种巨龙都继承了一种世界的力量,我们继承的则是时间,我们繁衍的方式则是毁灭中的新生。”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过去的你,一个已经死掉的伊戈斯,而你是在我之上,新生的伊戈斯。”老人的声音如携带着黄沙的风,不知见证多少历史。

    伊戈斯则彻底的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不是,怎么会”这与伊戈斯所能想到的有所不同。

    “过去的我也就是你,为什么我会在什么所谓的你之上而生?”

    “怎么不会,这就是我们繁衍的方式啊。”

    “伊戈斯你是否听过忒休斯之船的理论?我们的繁衍便基于这上。”

    “一艘航行的船,不断替换着它的零件,直到它变成崭新的一条船”

    “我们也是如此,新的一部分出现,旧的一部分剔除,直到一点不剩,于是灵魂在死去的躯骸上新生。”

    “伊戈斯,我就是你,一个死去的你。”

    灼热的黄金瞳中,出现的是伊戈斯迷茫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