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一个让晚晚惊讶的事儿,就是那送她和二店长来的那做羊汤的师傅……他竟然是……他竟然是……他竟然是大店长!!!

    “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医院的长廊上,大店长局促不安的揉着他的帽子。 .c o说的是他晚上在羊汤馆打工的事情。

    “您是……回民?”晚晚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把心里最关心的事情问出来了。

    大店长:。。。

    “不是,我就是来他们店里兼职而已。”大店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厨师服。晚晚觉得有点不太习惯。

    事情是这样的,从晚晚认识大店长那天起,他就穿着笔挺的西服工装,一天到晚一副学校教导主任的模样,而他穿着白色的厨师服的时候,显得更温柔,更家常一些。

    大店长需要钱,大店长老家出事儿。

    就在城市里的人为自己的生存奔波劳碌的时候,大店长的老家,中国的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大店长的老家盛产一种白色的小花,到了盛开的季节,花的味道沁人心脾。村里的孩子有的时候嘴馋,就会捡来含在嘴巴里当糖果吃。而就在前几个月,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而那白色的小花在雨中飘零,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花朵一样。而那场大雨,让整个村子都弥漫在那种花的香味中,顺带着也冲垮了村里唯一一所小学。

    “重建小学,需要很多钱吗?”晚晚下意识心疼的按紧了自己的荷包,暗暗的抽了自己几巴掌,要是不问的话,她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问了,就得开口帮忙了,要不也太缺德了。

    大店长双手合十,脸微微抬起,样子有点像是十字架上的基督耶稣。

    “不用了,我已经凑齐了。”

    凑钱的过程非常辛苦。现在的慈善事业形成了个怪圈,有资源有关系的其实更容易要到捐款,而他几乎不认识这个圈里人,废了许多周折,最后才筹到了几千块,实在是杯水车薪。

    而他没有想到,在羊汤店打工的工资其实非常高。只是他有时握着那大马勺在汤锅里搅拌的时候,就不忍不住好笑。自己上大学念了那么久的卢梭、孟德斯鸠和顾拜旦,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靠小时候跟村口李师傅学的做羊汤的手艺给凑齐了钱。

    这么说……也算是学有所用了呢。

    温暖的橘色路灯下,大店长露出一个微笑,无论如何,事情都是解决了呢。

    而晚晚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不用捐款了呢,太好了!

    这些都是大店长背着醉醺醺的二店长和晚晚一起把二店长送回家的路上说的。

    “生存还是死亡!”二店长突然用脚踹了踹大店长,那一脚简直跟窝心脚一样,直接拐着弯踹到大店长的心窝子上了。

    “哎,一个女人家,竟然喝酒成这个样子,这是不懂自爱。”这是大店长最后的评语。晚晚瞬间对大店长粉转黑了。看来大店长受儒家的毒害颇深啊。

    最要命的是……晚晚其实比二店长还能喝啊。那喝起来,是把人家酒厂喝倒闭的节奏。

    在大店长念出“一日三省吾身”,“克己复礼为仁”之前,晚晚已经夺门而逃,只剩下被喝醉了的二店长抱着大腿死活不撒手而脱身不得的大店长。

    晚晚并没意识到这个夜晚会对她下面的职场生涯发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但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人自认为可以掌控命运,其实命运哪里又是人类可以把握的?在某些时候,它将以一种人类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

    两周后,二店长暂时离职,原因是脚伤一直未愈,需要静心修养,后来又传来消息,说二店长可能还是要出国,继承自己家在海外的事业。而大店长则直接辞职返回家乡,成为一名光荣的支教老师。

    “那店里怎么办呢?”

    “嗨,怎么办,上面再调过来一个呗。听说有仨备选,其中一个是个小帅哥,以前当过兵的……”

    “你怎么这么门清啊你?”

    “嗨,咱上边有人呗。”

    同事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间或推搡对方一下,晚晚吃了一颗又一颗的山楂,眨巴眨巴眼睛。

    大店长走了,新店长来了。

    出乎意料,新店长是个一脸温和的中年男子,属于可以叫大哥也可以叫叔叔的那种。可是听说他其实已经快六十了,还真是保养得当呢。

    “大家好,我叫禾卓,大家平时叫我老禾就成。”老禾没有戴眼镜,皮肤都松弛了,但是不是很显老。或者说就算老了,也是比较有气质的那一款。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整齐,显得特别儒雅。如果不是嘴角的线条向下垂的太厉害了,就长得和梁朝伟有七八分相似,可惜他的三白毁了整体的美感,现在怎么看怎么像机关单位里的那种老好人来的。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事实证明,一颗针能不能要人命,主要是看它插在哪儿了。

    半个月后,晚晚算是明白了。

    这半个月晚晚过的相当不好。

    “小江啊,”老禾从办公室出来,跟晚晚说,“那边,把那边的玻璃也擦干净一点。”

    “还有那个垃圾,垃圾也倒掉……”

    现在已经是初春了,暖气刚刚还停掉,冷风却悠悠的吹个不停。纪念品店本来就守着博物馆进门的地方,就算穿戴厚实也会觉得冷风嗖嗖的。

    同事们在旁边只是假装没有看见。阿玉倒是在旁边帮晚晚说了一句:“博物馆是有保洁阿姨的。”

    老禾点点头,走了。

    阿玉气呼呼的直跺脚,替晚晚打抱不平。平心而论,老禾是个好人来的。来了半个月,从来都没有和谁吵过嘴红过脸,员工犯错了也只是带到一边去说教而已。

    可是晚晚有点怨恨。

    这个老好人对她来说就类似一场在灾难了。

    毕竟不是每个领导都像二店长一样,勇往向前。

    老禾并不想再推出新产品了,因为一旦推出新产品,就有失败的可能性。他岁数大了,只要再安安稳稳的,不出错漏,无功无过,就能退休后获得一笔丰厚的退休金。

    “每月6000呢。”旁人每次奉承的时候提起此事,老禾就会非常谦虚的眯起眼睛来,然后非常得意的捧起青花瓷茶缸喝一口。

    “既然不用再推出新产品,那么也就用不着江晚晚了。”这是孟盈盈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