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其实妹子们在独自呆在黑暗中的反应会比较耐人寻味,平常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可能是不知所措,最后吓哭掉。还有平常看上去比较懦弱的反而会镇定,当然这说的都是天朝的妹子,如果是战斗民族的妹子搞不好一脚踹过去,那墙就塌了。

    晚晚哪种也不属于,她是属于职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有多少箱子没有打包。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困在大库房里了。

    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大库房里一好几百瓦的大灯泡,现在还亮着呢,所以黑暗只是和纪念品店里的充足采光相对而言。晚晚的手机也在制服的口袋里,而且竟然还有电。不过手机告诉晚晚,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晚晚这才发现自己的脑壳好疼,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到了。她赶紧给博物馆的总控室打电话,博物馆晚上都是有人值班的。

    情况何止不是那么糟糕,简直是太好不过。

    第一次, 电话没有打通,信号不好。

    第二次, 晚晚靠门的方向一点,幸好还是不好。

    第三次, 晚晚有点急了,干脆自己去开门,结果门是锁上的。

    what the **!

    她明明没上锁啊!

    莫不是同事临走时把门就锁上了?这倒有可能,她们是没有胆子故意把晚晚关在这里一夜,可是保不齐哪个不上心的就一边跟自己男友打电话一边锁门了,连里面还有没有人都没有问一声。

    这样的话就算博物馆里的保卫人员来了也没有用啊,他们没有这个仓库的钥匙。电话又打不出去,真是该死……

    要是那只擅长撬门开锁的青玉笔在就好了,可是它也被戎芥抓回故宫去了。哼!所以说,这一切一切都是戎芥的错!要不是他把蛋糕做那么好吃,她就不会吃那么多,要不是吃那么多,肯定就没有闲心听八卦,没有听八卦就不会被砸到……虽然知道这样是无理取闹,但是晚晚还是理直气壮的把责任推给了戎芥。这样她才能很理性的继续想辙出去。

    实在不行……就撬门吧。不过算不算损坏公物啊?

    就在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我跟你说了,你下个月再来!下个月!下个月!下个月!”你不懂中国话啊!”

    “大哥,他确实不懂中国话!”

    “赤身**,像什么样子!”

    “ 大哥,咱也没穿衣服……”

    “老三啊!”

    “???”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

    一只长了三个脑袋的青色叫驴正在月光下,扭头看见晚晚,六只眼睛同时放光,蹦蹦跳跳的过来,最中间的那只努力的把自己的眼睛睁大点,开口就是:“嗨!how are you?”

    晚晚瞠目结舌,不知道按英语课本上答“ifine, thank you”,还是干脆掐着这样脖子捶它一顿,小声点别把保安师傅招来。

    米开朗基罗那大卫雕像正一丝不挂的站在月光底下呢,不得不说,这真人可真帅啊。

    那就肉,那腰,那腿,还有那啥啥啥。

    晚晚平生第一次觉得鼻腔一热,然后两条宽面条一样的鼻血流出来了。

    “这大师的品位啊,就是不一样啊。”晚晚双手颤抖着捂住鼻子,她是真不敢用一只手,她怕有手闲着就糟了。

    那肌肉啊,那皮肤啊,健康的,充满活力的,勇敢而无畏的男人。

    将阳刚之美发挥到了极致,偏生眉间又带一点男孩子的稚气。

    然后这个帅到不行的男人直接给晚晚来了个壁咚。

    他似乎是很漫不经心的样子,用粗糙的手指卷起晚晚的头发,轻声说:“那你觉得,我该不该穿衣服呢?”

    晚晚挺直腰板:“不该!绝对不该!”

    谁要敢给他穿大裤衩晚晚跟谁拼了。

    “可是有人说我这是教坏小孩子呢。”大卫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前xiong。

    晚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等什么时候男上司不会再揩女下属的油了,再让他们来管你有没有教唆坏小朋友的事情吧。”

    说穿了,还不是柿子都拣软的捏,一个妇人听到自己邻居妹子被领导咸猪手时不一定会帮忙想办法,但是在广场上看到大卫像一定会挑三拣四。

    “哦,那我就放心了。”大卫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容。晚晚松开双手,捂着小心肝,好不让他们跳出来。

    “对了,今天早上和你站在一起,穿米色毛衣,蓝色牛仔裤,脖子上戴淡金色项链,手里拿榛果咖啡的那位姑娘……”

    “那是我们二店长,”晚晚眨巴眨巴眼睛,大卫把二店长的装扮记得那么清楚,莫非……

    这《聊斋》里最多的是人和鬼,人和狐的爱情啊。白富美和艺术巨作的爱情故事也很浪漫动人啊。

    想想看,一个无比聪慧、无比富有的姑娘,白天,她虽然拥有一切,可到了晚上,她是孤独的,她穿着素色的毛衣,坐在窗台上,月光把她的手和脖颈都照着,反射着珍珠的光泽。

    她心就泛起了涟漪。

    她需要有人懂得她,她需要有人爱她,这时候风吹动珠帘,她想去关上窗,然后就……

    咦!想想看,她家二店长,大晚上,看见窗外站着一赤身**的男的,不一飞起一脚把人直接废了才怪。二店长练没练过跆拳道她不知道,但是据说学过两天摔跤-她老子怕她一标致水灵的小姑娘在外边遭人毒手,特地请了一退役的特种兵大哥教她的防身术,那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架势。

    大卫却异常温柔的抬头,看着月亮,看着流云,良久方才轻轻的问了一句:“那她,明天还来吗?”

    是了,他又不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他只是具石雕,他只能在这里,等着她经过。像不像那个传说,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

    阿难答曰:“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她从桥上走过。”

    ……

    大卫特别兴奋的说:“那实在是太好了。她之前做石膏像的时候把我的xx(男性某个不能只说的部位)做的实在太小了,简直都跟葡萄差不多来的,这次我一定要给她看看,我xx只是比较秀气而已!”

    晚晚捂住嘴巴,略微害羞的瞄了一下(真的只是瞄了一下)大卫那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嘶,好像真的是有点小哎。

    大卫非常诚恳的低头问晚晚:“你觉得,我的大小还行吗?”

    晚晚脸都绿了,她又没见过,她怎么会知道啊。

    “嘤嘤嘤应该很是伟岸。”晚晚昧着良心说。晚晚就摸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转头一看,竟然是一只九尾狐!

    文艺复兴和商周青铜展是这两天在博物馆要开展了,展品都已经运到馆里了,晚晚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只九尾狐。是《山海经》也来了吗?

    那九尾狐其实是张人的脸,可能是cos日漫里的狐狸来的吧。不过cos的可真丑。

    “妖!妖!妖!怪!”九尾狐突然就矮了一截,晚晚发现他已经顺着墙边出溜下去了,唔,这可能是只没见过啥世面的小器灵来着。晚晚单手就拽着他的脖领子把他拉起来了,说:“妖精你妹啊!”

    大卫过来,直接一巴掌下去,那九尾狐看上去清醒点了。

    晚晚刚要问问它哪里来的,可怜的小九尾狐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大卫赶紧把手收回来,一边看着天花板一边吹口哨。晚晚和三头羊都歪着脑袋看着他。

    晚晚刚开始还怕会把门卫招来-按理说是每隔一个钟头就要有巡视,后来发现根本就没有动静。

    “就那些新招来的门卫啊,真是够了,天天在门口嗑瓜子听二人转,馆里都不带管的,倒是我们前台,一天六个钟头,要你站的笔直,要你……”

    大朵的话又浮上心头,当然大朵主要还在抱怨待遇太过糟糕,但是现在博物馆的安全很成问题是真的。不过这都和晚晚无关。她的重点在于赶紧回家,回家前还要去总控登个记,要不大晚上的走出去,人家还以为她做贼呢。

    说到做贼,好像从博物馆里偷文物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保卫松散成这个样子了,而掌管着文物库房的器物部其实也是一团散沙,六个人,三个反正都快退休了,倒是相处融洽,剩下三个打的不可开交,却不是为了职称,而是其中夹着一个合同制的员工,名叫刘陵。陵姐姐是踏实,很能干的,但是办公室里,这种踏实能干的就容易受欺负,何况欺负她的那个张淼淼还是事业编的,那个大姐干活是不成的,背后下绊子方面着实是个人才。而且又会抱大腿,据说器物部主任的老妈过世了,张淼淼去奔丧,比自己死了亲妈还难过。

    如此一来,差不多所有的事儿就都落在刘陵和韩伟身上了。偏生下半年又办了好几个大展览,把刘陵累得够呛,张淼淼本色不改,天天在那里嗑瓜子玩电脑,偶尔再找找刘陵的疏漏。刘陵气得半死,却又无计可施,终于把心一横,先跟着先生去国外旅游一圈,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结果就剩下韩伟一个忙来忙去,跟只劳碌的老母鸡似的。

    库房到底是怎么管的,晚晚不知道,但是管理如此混乱,就算库房用的防盗系统再高科技,出岔子也是很容易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晚晚想的只是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如果楼下西餐厅没关门的话,再吃一碗李不顺的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