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三点,b市中心公园的湖边。

    大概每个城市都有这一个湖,湖边亭台楼阁。当然,那都是后来建的,要是原来留下的,那木头早就糟了。这么个湖其实是很实用的,平常早上老头老太太们可以跳个广场舞,中午的时候白领们可以捧着盒饭过来,顺便喂喂鱼,周六日的时候还可以作为相亲角……别问晚晚为啥那么清楚。博物馆门口的空地就是这么个用法。

    晚晚和戎芥是下午两点进的公园,结果等挤到了湖边,都t三点了。无他,今儿是b市中心公园一年一度的梅花节!全市所有的老头老太太都出动了,就算晚晚真的进化成了排山倒海的樊梨花,也是不敢跟大爷大娘们硬抢的。

    晚晚就不太明白,怎么这么多人喜欢花啊草啊的,又不不能吃。

    戎芥正使出在超市抢购东西时练出的“大慈大悲千叶手”,把一老太太捕捉痕迹的腿一边去了:“你咋知道不能吃啊?”

    晚晚躲在戎芥身后,气得跺脚:“肯定不能吃,以前我也拿桃花、梅花、菊花做过粥呢,吃完就难受。”

    戎芥扭头:“合着你还是吃了!”

    晚晚气得差点没一脚把他踹湖里去。

    戎芥赶忙狗腿(原谅晚晚用了这个词。从前戎芥是多么高冷的一人啊。)的抓住她的胳膊:“我就爱吃你做的红烧肉。”

    其实他最爱吃的是红烧肉里的卤蛋。

    “秀恩爱一边去,秀恩爱一边去。”一大爷一脸黑的过来了,他老伴儿还等着拍照呢。

    一个打扮的美美的老奶奶跟骄傲的公主似的过来,把戎芥和晚晚挤跑了。

    晚晚、戎芥:这到底是谁秀恩爱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没有有天理都不是重点啦,重点在于,他们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湖里去。

    这湖就是连接海底之国和地上世界的入口。

    “你确定?”晚晚看着那结了一层薄冰的湖水,觉得脑仁儿很疼。

    “没错,这就是通往海底之国的入口。”

    戎芥也觉得脑仁很疼。

    疼也没有办法,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西棠”了。

    “其实我们可以坐高铁去吧。”晚晚看着冰凉的湖水,咽了下口水。

    妈呀,大冬天啊,看见这快结冰的湖水啊,简直就觉得肚子疼的快晕过去了。

    很应景的,天上又飘下来点小雪花。

    “忧郁的一片天,飘着纷飞的雪,这一泓伊豆的温泉,浸湿我孤单的思念,飘零的一片叶,就像你我的终结……”

    一穿着汉服的妹子抱着把吉他,在湖边且谈且唱,晚晚特别想问还能不能点曲子,她想给自己点首《凉凉》。

    “哎哎哎,大爷让让,大爷让让啊,这不许垂钓。”一脸上长青春痘的小民警也寄过来了,他使得说是“八卦游龙掌”,估计也是跟大爷大娘们挤公交时练出来的。他明显功力比戎芥这种初学乍练的深厚多了,左手推着,右手还拿着一油炸甜甜圈(上次吃炸糕,这次吃甜甜圈,难怪丫脸上长青春痘)晚晚一见这小民警,立马就花容失色。这不是上次看上她“表妹”的那个吗?

    晚晚顿时心生一计,对着戎芥大喊:“竟然是她!竟然是她!你竟然和她在一起了!你竟然和我最好的朋友去开房了!”

    说着,就要来个投河自尽。

    大爷大娘们立刻让出了老大一块地方,准备开始看好戏。卖瓜子花生的师傅看到商机,抢在卖熟梨糕的前面占领了最佳位置,吆喝着:“瓜子唉,花生唉,两块钱一包,不香不要钱唉,大爷你收收脚……”

    戎芥居然一下子心领神会,立马就拉住晚晚的一只袖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我改!”

    然后背后一推,就把晚晚给推下湖了。

    “不是,这怎么回事儿?”小民警好不容易挤过来了。嘴边还油光瓦亮的。

    “头!有人投河啊!”小民警吓得赶紧呼叫领导。

    水竟然一点都不凉,晚晚有种在洗温泉的感觉。

    戎芥拉着她沉到湖底,湖底有两个巨大的石门,一个上面刻着九尾的狐狸,还有一个刻着盘旋成圆形的凤凰。

    戎芥一只手伸出,点了一下那狐狸的眼睛,瞬间石门开启,晚晚和戎芥被暗流又冲上去。那感觉一点都不好,晚晚有点想吐,她想:去西棠其实可以坐高铁啊!为啥要遭这罪啊!

    嗯,她这主意其实是不错,因为b市到西棠坐高铁就三个钟头,不过,可惜她说晚了。

    海底之国的居民因为都是按地域划分,太过零散,所以有一条秘密通道,可以连接各个居民居住的地方,感觉跟高铁其实差不多。时间快,安全系数高,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得游过去。

    晚晚跟戎芥混,其实应该把滑雪的、跳水的、御用的、射箭的各种装备都备齐喽,以备不时之需。

    第一站,是……

    “这是哪儿?”戎芥懵了。

    晚晚看了看四周,很肯定说:“这是托马斯家。”

    戎芥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光滑大理石地板上放着的豆青色瓷瓶和上面挂的零零碎碎的银饰,虚弱的捂着肝说:“托马斯家不是卖火车的吗?”

    晚晚一摊手:“哦,还有一家卖银饰的,也叫托马斯来着。就在博物馆对面的购物商场一楼。”她竟然很淡定的去用手指扣了扣那厚厚的玻璃展柜。

    “一定是他们的工作人员连线时连错了。”

    戎芥咬牙切齿的说。

    “主要托马斯家橱窗风格就是模仿海底沉船做的。”晚晚一摊手,那些银饰散落在瓷器上面,橱窗的背景也是深蓝色的,里面还混着一点草绿,看起来真的挺像是海底的。

    几个销售员都蹲在一起磕瓜子儿呢,完全没发现展柜里多了俩大活人。

    “妈妈,你看,这家的模特做的真好。”一小男孩拖着鼻涕、捧着巧克力冰激凌站在展柜前面。然后下一秒,戎芥和晚晚又凭空从展柜消失了,小男孩激动的一捂脸,冰激凌掉地上了。保洁阿姨愤怒的拿着拖把冲过来了。

    “这是哪里?”

    不知游了多久,晚晚终于又见到了地面。现在她是游在一个小河沟里,两边都是矮矮的小房子。

    “啊不!”戎芥还没有回答,晚晚已经吐出来了。

    “太臭了!这里!”晚晚吐个没完,她宁愿自己在这一刻死掉,起码不用闻这臭味。

    “威尼斯。”戎芥瓮声瓮气的说。

    “哦噢!”晚晚刚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威尼斯啊!威尼斯啊!她一直就想去可是没有钱。她曾经旅游的时候去过澳门的威尼斯人,那是澳门最大的赌场。不过,澳门的那个是超级香的……

    “哦噢!”晚晚又吐了。

    因为澳门那个威尼斯人有一条超长的购物街,不过它的河流和房子都是用水粉画出来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但也只是个娃娃,不是个活生生的美人。所以对于真正的威尼斯,晚晚是向往了了很久的。

    但谁能告诉她为啥这个“活生生的美人”是臭的啊?!!可怜她生活在天朝的博物馆,一个永远干干净净鸟语花香的地方啊!!!

    “威尼斯周围其实都是死水。”戎芥倒是很淡定,他来之前特地给自己弄了俩玉质的鼻塞。一阵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飘来,在这阴雨天,在这精致的白色小桥下面,闻起来简直就是勾魂夺魄,让人联想起几百年前,威尼全盛时期的那些娼妓,绝美,而堕落。

    一个五大三粗的外国大叔唱着民谣,无比豪迈划着贡多拉过来了,戎芥赶忙把晚晚按下了水。晚晚临下水前最后说了一句:“我爱盗版!”

    以后她再也不要来这种“原版”了,她就去“盗版”好了,起码是香喷喷的,哦噢,她又吐了。

    晚晚这边是一站又一站的游了过去。而顾婷却好好的在自己的床上睡了一下午。

    顾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冬天就是这样,天黑的格外早。她仔仔细细的在台式日历上划了一道,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又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屋子,觉得有种重生的喜悦。

    这间屋子还是前头那个男人留给她的。三十平米不到,好在是在一个非常高档的社区里面。

    两只玲珑脚丫伸进拖鞋里去。她那拖鞋是藕粉色的,上面还掐着金线。就这一双鞋子,让她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幻想。

    被爱是光,而为爱付出是幸福。

    灶台上的锅子了冒出香气,是火腿汤的味道。她踢踏着鞋子过去看,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透过玻璃窗,顾婷看到,她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他穿着厚重的防寒服,防寒服的帽子表上还有一圈棕黑色的毛毛。那些毛毛好像是挠在她的心上。

    他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一样。

    不知是不是灯光反射的问题,她竟然看到他白净的脸上有一大块青紫色,嘴角也裂开了。

    他也在看着她,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她刚要推开窗户招呼他上来。

    他已经一扭身。

    他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