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人,这个计策真能瞒过高长恭吗?”平阳城刺史府中,于翼深深皱着眉头,甚为忧虑地问道。

    “如今满城风雨,谣言愈演愈烈,而城中的粮草物资也支撑不了多少时日,时间拖得越久情况越不利。与其坐以待毙,不若突围出城,弃城而去,如此还可尽可能保存我方实力。”

    韦孝宽一脸黯然,对于目前的窘境他也是束手无策。诚然,韦孝宽可以使用强硬的手段控制谣言,从城中百姓手中收征粮草,但这却只能是饮鸩止渴,非但于事无补,更可能使得平阳城破得更快,己方损失更加惨重。

    如今高长恭还未围城,若是周军弃城而去,不战而退于名声有损,但却能将损失将至最低,最重要的是可以将宇文邕平安地送返长安。

    哪怕平阳城内的五万人全军覆灭也不能让宇文邕出现丝毫的差池,这是韦孝宽做出任何决定至高的先决条件。

    梁士彦重重地点头,神色肃然地道“韦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是如此认为。下官身为晋州刺史,愿留下为二位将军断后,希望二位能将皇上平安送抵长安!”

    “不妥!”梁士彦话音未落,韦孝宽便断然否决,皱眉道:“昨日我曾在陛下面前保证,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断后阻敌的任务理当由我来担当!”

    “韦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齐人的狡诈超乎我们所料,平阳必败无疑。大人乃是三军副帅,如今圣上昏迷不醒,您必须为城中五万将士性命考虑,万不能意气用事啊!”梁士彦毅然地看着韦孝宽沉声道。

    韦孝宽坚决地摇头道:“无信不立,正因为我是三军副帅才更要主意自己的言辞,不然何以正军威?如今我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迷,我留下来断后正能极大地鼓舞士气,我们冲出齐军的阻击也更有胜算!”

    “这……”

    梁士彦还欲出言反驳,屋外突然有亲卫来报:“韦大人,皇上有旨,要求您与于梁将军速去面圣!”

    韦孝宽三人先是一怔,继而对视一眼,眼中陡然爆发出激动而兴奋的神采。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宇文邕清醒过来显然是一件不能再好的好事。

    “走!”

    说着,韦孝宽便当先抢出们去,运步如飞地向着宇文邕修养的院子冲去。梁士彦与于翼二人也不怠慢,纷纷加快脚步跟在韦孝宽身后而去。

    ……

    “微臣韦孝宽(于翼、梁士彦)参见陛下,愿陛下早日安康!”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当于翼看见躺在并穿上的宇文邕时,心下还是有些惊骇。原本高大威武的帝王,不过几天时间竟然苍老了许多,颧骨高突,脸上更是蒙着一层青灰之气。屋子里的碳盆烧得火红,但宇文邕身上却盖了厚厚的两床被子。

    “起来吧?”

    听见响动,宇文邕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原本明亮的双目此时竟然有些灰暗,而且带着淡淡的死气,他的声音更是虚弱无力,再不似从前那般威严厚重。

    “于翼?你回来了?咳咳!”这时宇文邕才发现于翼的存在,暗淡的眼神猛的一亮,有些惊喜地说道。只是激动之下,宇文邕不禁有些呼吸急促,轻轻咳嗽了几声。

    于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羞愧万分地说道:“陛下,罪臣于翼有负圣恩,望陛下赐罪!”

    “朕败了,大周败了啊!”宇文邕轻微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回去吧,一切等到返回长安再说!”

    “陛下!”韦孝宽三人心神巨震,吃惊地看着宇文邕。

    “朕都知道了,平阳难以保全,撤军吧!”宇文邕粗喘了几声,稍微休息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道:“韦爱卿,一切都有劳你了,不要让太多的大周勇士埋骨他乡!”

    宇文邕的声音中充满了萧索与迟暮的意味,听在韦孝宽三人耳中却极是震动。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和不安。

    “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韦孝宽答应一声,然后与梁士彦、于翼二人一同行礼告退。

    ……

    冬天的太阳总是迫不及待地坠落西山,十分吝啬它的温暖与光明,时间还早,天色便暗淡下来,北风似乎愈发凛冽,冰冷地空气肆虐在大地上,张狂的叫嚣声传遍四野。

    然而平阳城外的齐**营中,箭塔岗哨的卫士却是挺直如松,纹丝不动,任由刮骨的寒风将黝黑精瘦的面颊锻造得愈发坚毅,刚猛。

    在大营中心,数百顶大铁锅在烈火地舔舐下烧得通红,而锅中则是沸腾的肉汤,肉香与炊烟被寒风吹散,传出老远,但营中操练的士卒却是一脸肃穆,浑然忘我,似乎丝毫没有被浓郁的肉香所吸引,

    嘹亮的口号声震得山响,更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闻之热血沸腾,心情激荡,即便身处寒风之中也无所畏惧。

    当“开饭”的口令下达后,训练中的士卒没有一哄而散,紧张而严肃的神情也没有片刻放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甚为严格而标准,绵延数里的军营竟然井然有序,没有一点混乱。

    高兴手下军队的伙食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在这个纷乱的年代,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一种幸福,更何况是能够开荤,隔三差五还能大口吃肉,大碗喝汤。

    对于这一点,高长恭原本并不太赞同高兴这种近乎败家子的做法。他虽然爱惜士卒,但毕竟没有太多的钱财来供养军队。

    人不吃肉哪有力气,更何况是刀口舔血的将士。他们为我卖命,我就应该详尽一切办法让他们过得更好。

    战士可以忍受残酷的环境,忍受孤独的凄凉,甚至可以漠视自己的生命,但这是因为他们必须如此做,去守护自己所珍爱的人或事。对于这些,高兴深有体会,所以他麾下的将士无论待遇还是地位都比别处高了几倍,甚至几十倍。

    不过若非高兴创造的巨额财富的支持,他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根本不可能。然而也正是因为高兴对士卒真切地关怀,对他们真诚地尊重,他才能以十六岁之龄让众人信服爱戴。

    ……

    “呜。。”

    集合号响起,所有士卒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在校场前集合完毕。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当五万剽悍的壮士整齐肃立在面前,冲天的煞气扑面而来,饶是高兴杀人如麻,历经生死,心中也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的渺小。

    “弟兄们辛苦了!”高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朗声说道,清越的声音穿透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一名士卒的耳中。

    “保家卫国,万死不辞!”

    众人齐声怒吼,滚滚的声浪震颤苍穹,刚猛无铸,霸气绝伦的气势似乎让寒风都要颤抖,出现了刹那地停顿。

    待众人喝声收歇,高兴脸上的笑容攸的一收,脸色陡然变得极其严肃,威棱四射地扫视哦众人一眼,高兴才道:“众兄弟,我们来到晋州已经三天,想必枯燥的等待早已让你们急不可耐,迫切地渴望战争的到来,解救陷入周人手中的平阳。”

    顿了顿,高兴双目陡然射出湛然精光,扬声大喝道:“今夜,大战临近,收复失地的机会就将到来,告诉我,你们的精神是否养足?”

    “是!”

    “你们的钢刀是否已经擦亮?!”

    “是。。”

    “必胜!必胜!!必胜!!!”

    五万大军体内的热血霎时沸腾起来,如潮的喝声如同山崩海啸,直让天地变色,大地震动。所有人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身上那狂猛而肃杀的气势扶摇直上,凝聚成一座虚无的巍峨高山,厚重而压抑,让人凛然生畏。

    看着台下群情激奋,杀气盈天的五万将士,高兴心中震撼欣喜的同时,心中也涌上一股挥斥方遒,威凌天下的豪情壮志,浑身的血液也沸腾起来,高昂的战意与杀气融合后弥散开来,让他看上去愈加威严霸气,便如一尊霸气无双的战神一般。

    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就该纵马扬刀,驰骋天下,即便身死沙场,马革裹尸才不枉此生。

    尽管高兴发自内心的厌恶杀戮,但他那属于勇者的血液却注定了他一辈子都将站在风口浪尖,不停地搏击长空,超越极限,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待众人的呼喝声稍止,高兴放声大笑道:“各位兄弟都是好样的,果然是帝国百里挑一的勇士,是真正的英雄。有诸位在,任凭敌人多么强横,我们也能战而胜之,保护我们的家园亲人不受欺凌!”

    说到这里,高兴脸上的笑容完全敛去,变得前所未有地虔诚而庄重,语音低沉但却分外坚决地说道:“我,北平郡公高兴,愿与诸位一同保家卫国,誓死方休!”

    “保家卫国,誓死方休!”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五万齐军如同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裂,不过这爆炸的却是他们的激情与热血,杀意与斗志。所有人都竭力地嘶吼着,向他们的将军表达着胸中的炽热的情感与昂扬地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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