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其顿大军翻越兴都库什山脉山麓,进军南亚的远征已经排上日程。

    经过艰苦细致的勘测,兴都库什山脉绵延一千六百公里,平均海拔达到五千米,最高处可达七千五百米以上--“封闭的众神之门”的称呼并非虚言。

    不同于其他低海拔热带山脉的溪流汇聚、植被丰茂,亚历山大所要穿越的陶拉山口经过巴米扬路线,有着严酷的高海拔--三千米,这已经是经过优选的路线了,绝大部分亦是被冰雪覆盖,滚石频现、景象寒荒,只对于常年生活在气候温暖湿润的爱琴海流域的马其顿人及泛希腊人是一个极为严峻的挑战。

    数万大军每天将消耗数万斤的粮草,而多在冰雪地带呆上一天,就会引发巨大的风险。

    后方给养的运输和御寒服装的筹备,成为当务之急。

    贾里奇斯的商人头脑再一次受到了重视,亚历山大将自己的三千个金币尽数交给他,又承诺大军能够用眼睛看见印度河为止,士兵的冻伤率不超过百分之八,他就能获得装满两个牛车的银币。

    这让他欢欣鼓舞,带领两个小矮个子开始了为这笔大买卖奔忙,羊毛和牛皮等各色物资源源不断地涌进巴比伦的军需仓库。

    亚历山大将扩军备战的事情交于塞琉古和瓦西里同时负责,尽管二人总是意见不合,争吵频发,但仍然组建了三万人的波斯青年组成的陆军部队。

    帝国皇帝本人即将举行与前波斯王大流士三世的女儿斯妲忒拉二世的婚礼,这对于他进入中亚之后整个巴比伦甚至是上下埃及的稳定十分重要。

    尽管阿契美尼德王朝已经随着大流士之死宣告彻底覆灭,但旧贵族的势力仍在,斯妲忒拉二世能够起到稳定的作用,一如亚历山大的母亲在佩拉所做的工作一样。

    就在亚历山大理应被俗务缠身的繁忙时刻,他却秘密和托勒密说出了一个奇怪的建议。

    计划两个人离开这里返回马其顿本土,去拜访一位神秘的人物。

    “一个重要的人?”托勒密问道。

    “十分重要!”亚历山大凝视着远方。

    “一位最为奇异之人”。他说。

    一切显得有点偷偷摸摸的味道,知道这个秘密的仅有这两个两人加上亚里士多德。

    老师做为主持一切事物之人,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了。

    按照约定,他将编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让人们相信皇帝本人仍然在巴比伦主持整军备战,以防一些潜伏的敌人蠢蠢欲动,要知道一个亚历山大的名号,就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而一旦没有亚历山大,他们就会跳得比弹簧还高。

    返回马其顿再重新回到巴比伦,期间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风险在于即便是他们两个都是十分强大的战士,但仅有两人仍显得势单力薄,两次渡过海峡也使得风险系数进一步升高。

    亚历山大本人关系到整个帝国的生死存亡,而他天生喜欢探索和冒险的精神又让他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地,却又总能幸运的免除危险,他对此习以为常。

    就像是一个驾驶战斗机的空军飞行员或是赛车手,早就对速度与危险产生适应性,就像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当他一旦进入平静的生活就会产生严重的不适感。

    金钱、美酒、美人?这些又在伟大的征服面前算得上什么呢?

    “当你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一个凶手,当你杀死一百万人的时候,你是一个征服者”。

    在征服者前面的前三种享受唾手可得,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把世界当成自己的故乡”。这是亚历山大的名言。

    让托勒密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值得马其顿之王、巴比伦之王、世界之王去亲自拜访他呢。

    以亚历山大之名望,已经达到了万邦来朝的境界,难道邀请任何一个人,不是一个将军带领一个卫队就能办到的事情吗?

    “这是一个我必须亲自拜访的人!”他在颠簸起伏的船上对托勒密说道。“很遗憾在马其顿时我没能够抽出时间去找他,当时我正接受整个希腊城邦甚至是一些异族人的朝拜,他们狂热地祈求效力于我,甚至只是想像仰视太阳的一样看看我的样子。这些人尽管衣着华丽、谈吐优雅,却让我感到反胃,因为他们必然大多数是垃圾。而这个人则不同,他的财产少到你难以想象的境地,一个木桶、一个袋子、一只打野狗的棍子,他是一个和乞丐毫无区别的人”。

    亚历山大说道:“他在科林斯声名远播,一个是因为他那令人难以理解的言论,另个一就是他曾经显赫的经历”。

    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打着灯笼,行走在科林斯那宽阔的大街上,只要见到人,就将灯笼向人脸上照去:“我要找出一个人来!”他对满怀疑问的路人说道,但他们都一样,最多算是半个人,他随后摇头哀叹道。

    “这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吗?”托勒密笑道。

    亚历山大忽然严肃来:“什么叫做疯子呢,仅仅因为他们的行为在我们看来显得可笑?在一个疯子眼里,我们所做的是不是更可笑呢?”

    “起码我们所做的事情,更富有条理,并使得整个世界更加秩序!”托勒密争辩道。

    亚历山大摇了摇头,继续自顾地向下说。

    “我从十三岁就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了,这来源于我的老师亚里士多德。伟大的苏格拉底培育出了两个伟大的学生,柏拉图和特立独行的安提斯泰尼,两个学生的分歧,产生了两个学派,尽管安提斯泰尼经常在“狗窝”(也就是体育馆的意思)讲演,而被冠以“犬儒”派之称,仍丝毫阻碍不了他写下《赫拉克里斯》和《阿切劳斯》,并且培养出了一个和我的老师亚里士多德大相径庭的哲学家。”

    “之前我一直认为他的所谓理论只不过是疯子的呓语,然而一系列的经历告诉我,整个所谓的要饭的老头子绝不简单,他所极力倡导的“苦行主义”概念,可能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的真理”。

    “我似乎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的陛下。”托勒密谨慎地回应道。

    “没错!你猜的没错,就是他!”亚历山大头也不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