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來,叫朕的脸往哪儿搁,”

    我笑道:“臣妾多谢皇上了,”

    他示意我坐下,我怔了怔,才问:“臣妾今日在皇上宫里,怕是不妥,”今夜,本该是帝后同寝的,中宫一位虽然空缺,可到底还是轮不上我的,

    他只拉我过去,在他身边坐了,开口道:“太皇太后说,元月初三,给朕行冠礼,”

    他的话,倒是让我一时间忘记方才的顾虑了,眼睛亮了亮,忙问:“真的么,”

    “当然,朕骗你作何,”

    我语塞,自然不是怕他骗我,是怕太皇太后骗他,不过看他的样子,我必然是不必太过担忧的,

    “皇上的生辰不在七月份么,”我以为,太皇太后会在那时候给他行冠礼的,

    他笑着道:“朕可等不了那么久了,”他似是想起什么,朝外头道,“常渠,不是说朕的宫里还有点心么,朕此刻倒是觉得饿了,”

    常公公忙进來了:“奴才这就给皇上去取來,”

    点心取了來,他起身行至桌边,常公公已经拆了封条,想來是地方进贡的贡品,精美的盒子,里头,是摆放整齐的桃仁酥,

    常公公取了一块,递至他面前,他看了看我:“尝尝么,”

    我略一笑:“臣妾不饿,”

    他也不强求,张口便往嘴里送,我不免开口:“常公公,不是给皇上吃的东西都要验毒的么,”

    常公公忙道:“回娘娘,这是地方的贡品,内务府已经查探再存封的,”他是在告诉我,这点心送來的时候还未曾开封,是以,不必验毒,

    略略一怔,我倒是想起什么來,

    常公公给他倒了茶水,又问他:“皇上可还要吃点别的,”

    他摇了头,却是朝我道:“还有几个时辰天亮了,回去休息吧,明儿初一,朕也不上朝,到时候來找你,”

    从乾元宫出來,阿蛮才问我去了哪里,

    我只说去了将军府,还见了云眉,她笑着道:“云夫人好么,”

    怔了下,我点头,

    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

    坐了轿子回去,到馨禾宫的时候,外头竟又下起雪來,好大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压下來,

    康定十七年的第一场雪,

    都说瑞雪兆祥年,希望这一年,会是美好的一年吧,

    早上起來的时候,外头果然已经银装素裹了,

    蘅儿叹着:“娘娘,真想不到,昨儿夜里竟然下了那么大的雪,”

    是啊,我也想不到呢,

    阿蛮递了暖炉给我,笑问:“娘娘可觉得冷,不如,里头再加件小袄进去,”

    我笑着摇头,再穿,我怕是连路都要走不动了,

    用了早膳,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见外头來了一个宫女,说是元承灏在慧如宫里,叫各宫主子一起过去,

    他都派人來叫了,我不能不去,

    慧如宫的门口,瞧见姚妃,难道的是,这一回,连着姝玉帝姬也一起來了,孩子见了我,笑盈盈地跑过來,开口道:“妡母妃,母妃说您病了,如今,可好了,”

    弯腰摸摸孩子的脸,她却嬉笑着退后几步:“冷呢,”

    我也跟着笑了,

    姚妃过來,开口道:“皇上说,让玉儿一起过來热闹热闹的,”

    原來元承灏发了话,怪不得姚妃会带帝姬一起來,

    慧如宫内已经热闹非凡,各宫嫔妃都到了,围着元承灏说着话,贤妃端庄地坐在他的身侧,俨然一副皇后的样子了,

    我与姚妃进去,也不上前,玉儿倚在姚妃身边,懂事得沒有上去缠着元承灏,

    他的目光朝我们看來,脸上的笑意不减,伸手朝帝姬道:“玉儿过父皇这边來,”

    孩子这才兴奋起來,忙松开了姚妃的手跑过去,他一把抱起孩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取了面前的果仁给她,亲亲她的脸:“玉儿又大一岁了,更漂亮了,”

    “给父皇吃,”帝姬见手中的果仁送至他的嘴边,

    他笑着张了口,

    “听闻皇上要给帝姬找个师傅了,”一旁的贤妃笑着开口,

    他点了头:“让杨成风教她,”

    “杨将军……”贤妃显得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瞬,马上又眉笑颜开起來,“杨将军倒真是个好人选,”

    暗笑着,怕是贤妃心中也有人选呢,只不过让元承灏先说了出來罢了,

    不知谁说了句:“皇上方才还说和臣妾们玩投壶的,这会子帝姬來了,倒是不出声了,”

    他笑道:“倒是的,朕差点忘了,”

    吩咐了宫人在院中准备好一切,众人才起身出去,我拉着帝姬出去,

    一把铜壶被放在院中的雪地上,

    每个嫔妃手中都分到了五支羽箭,规则很简单,进者最多者胜出,帝姬见了好玩,也问常公公要了五支羽箭,

    “赢者,皇上赏赐什么东西呢,”郑贵嫔笑着问,

    元承灏想了想,却是笑:“朕也想不出什么好东西,金银首饰,你们都不稀罕,”

    众人都缄默了,那些东西,确实不稀罕,而她们想到的,无非是想他今夜过她们宫里去,不过这样露骨的话,谁也不敢说出來,

    他看了看我,我瞥了目光,落在手中的羽箭上,

    贤妃却是道:“北国二王子來的时候,不是带了百匹汗血宝马來么,皇上开春了必然会去马场的,今儿谁赢了,就和皇上一起去马场,这个彩头可好,”

    他却是笑:“贤妃倒是想得出花样,朕也觉得好,”

    他和贤妃都觉得好了,谁还敢说不好,

    嫔妃们个个挤着上前,都想中个头彩,

    “洛小主,您的脚可不能踩线的,”常公公小声提醒着她,

    洛贵人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有些窘迫地将伸出去的脚收回來,咬着牙将手中的羽箭丢出去,众人的目光随之过去,却瞧见那羽箭直直地插入边上的雪层中,

    身边的嫔妃似乎都舒了口气,

    洛贵人又连着投了两支,均未投中,

    她是越发紧张了,手中只剩下两支羽箭了,她咬咬牙,竟连着两支一起投了出去,

    结果,依旧是一支未中,

    众人一阵唏嘘,却都是暗暗高兴,

    洛贵人急着回头问他:“皇上,若是所有人都一支未进,可怎么算呢,”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得有羽箭插入壶中的声音,她惊得回头,我瞧见棠婕妤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好准的眼力,竟这么容易就投进去了,

    洛贵人也不再说话了,谁都不进明显已经不可能,

    众嫔妃都屏住了呼吸,撑圆了双目看着,个个都祈祷着她不要再进了,

    只是事实让她们都失望了,棠婕妤在连进了四支箭后,直到第五支才落空,

    确实厉害的,

    帝姬伸出小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我俯身看她,蹲下去与她轻言几句,孩子似乎很高兴,点着头笑,

    “你能进几支,”男子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來的,愣了下,才摇头,我都沒投过,我怎么知道我能进几支,

    他眯着眼睛道:“可别太丢脸了,”

    瘪瘪嘴,投不进丢脸的是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姚妃也只进了两支,嫔妃们都轮了一圈了,沒有一人超过了棠婕妤,

    众人看向贤妃,她却笑着摇头:“皇上,臣妾就算了,反正是赢不了,再说,臣妾也不方便跟着皇上去马场,去了,也是扫了皇上的兴,”她的目光朝我看來,“馨妃还不投么,”

    我笑了笑,上前,真正站在它面前,才徒然觉得那口子的小來,这要五支羽箭全进,可谓不是一般的功夫,更何况……

    取了一支羽箭试着比划了下,发现根本就不行,

    不经意间,瞧见元承灏紧皱的眉头,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咬着唇,胡乱将手中的羽箭丢出去,只一阵“噼里啪啦”声,最终,就一支羽箭投了进去,

    元承灏的脸都黑了,远远地,说了个“蠢”字,

    沒发出声音,可我却听出來了,

    棠婕妤的脸上越发得意了,沒有人超过她,今日的彩头非她莫属了,

    这时,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挤出來,举着手中的箭开口:“父皇,玉儿还沒投呢,”

    众人这才想起帝姬也要了羽箭的,不免一笑,

    元承灏这才笑了下,弯腰将她抱着上前,放下道:“那就等着玉儿投,”

    孩子眨眨眼睛问:“玉儿若是赢了,就能跟父皇去马场么,”

    “当然,”他柔声说着,

    我瞧见棠婕妤冷笑一声,退至一旁冷眼看着,

    众嫔妃也都笑着看着帝姬,不过一个孩子,人才多高呢,怎么可能投得进去,

    我朝姚妃看了一眼,她显得有些无奈,帝姬定要玩的,她也拦不住,

    孩子点了头,竟跨过了面前被常公公划出的线,小跑着上前,跑至那壶边上,将手中的一把羽箭一齐插了进去,

    众人“嗬”了一声,贤妃笑着摇头:“到底还是孩子,”

    帝姬转身跑來,却是脚下一滑,元承灏忙接住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孩子高兴地叫:“父皇,玉儿赢了,您可不能食言的,”

    姚妃忙上前道:“玉儿可别闹了,”

    她却道:“公公只说进者多为胜,还说,不能踩着线投,那,可就沒说不能上前去投的,父皇,您说对吧,”

    元承灏怔住了,所有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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