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了药碗起來,含了一口在口中,俯身过去,覆上他的唇,他说难受,咽不下去,那我喂他,

    他似是怔住了,眸子略略撑大,却是笑了,修长的十指,悄然缠住我的,冰冷的感觉,从我的指尖一直蔓延至心头,

    喂了他几口,他的舌尖会探上來,动作温柔,与以往吻我的时候相差甚远,这个时候的他,乖戾的一如孩子,

    将空碗搁在一旁,我才扶他靠在塌上休息,

    起了身,行至床边,隋太医仔细地检查了好几遍,这才起身,他只径直朝元承灏走去,我沒有跟过去,坐在元非锦的床边,他还醒着,睁着眼睛看着我,开口便问:“皇上也受了伤,”

    我只“唔”了一声,这种事元承灏若是想告诉他,自己就会说,否则,我若是说了,他又得找我的麻烦,元非锦又紧张地开口:“皇上如何,那些人招招毙命,皇上功夫又不好,咳……”他说得急,忍不住咳嗽起來,

    我按住他的身子,宽慰他:“皇上只是轻伤,沒什么要紧的,”

    闻言,他的眼眸亮了亮:“是了,我怎么忘了,皇上穿了金丝软甲的,”

    我一怔,压低了声音道:“小王爷若是不把它给皇上,兴许你自个儿也不必如此,”

    他有些自信地开口:“这一掌在我身上就这点程度,若是在皇上身上就不得了了,”比起方才,他的中气倒是足了很多,可我依然听得出他逞强的话语,什么叫就这点程度,若是我和元承灏沒有找到他,谁知道他一个人还能撑多久,

    “那些人把你当成了皇上,你为何不辩解,”

    他皱了眉:“把我当成目标也好,省得去找皇上的麻烦,”所以,他咬死不说,可他怎知,元承灏根本不在里面,

    但我不会告诉他,因为他想要保护的这个人,在听闻他在里面的时候,沒有犹豫,也亲自返回去救他了,关心则乱,不是么,

    “娘娘怎的也会在那里,”他终于还是想起我來,

    才欲开口,听得元承灏起身的声音,我略吃了一惊,他却并沒有來这里,而是由常公公扶着去了外间,然后,听闻有人进來,接着,杨将军的声音传來:“皇上,别院和各大臣的院子里,只陵王带來的侍卫少了四名,”

    屏住了呼吸听着,

    元承灏将此事交给了杨将军是我沒有想到的,此刻知道了,心里却是高兴的,我一直觉得杨将军能为他所用,他会效忠于他的,

    元非锦更是吃力地撑起了身子,我按着不让他起來,他的脸色沉了下去,抓着我的手开口:“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元非锦又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來,

    况,和围场的那些刺客交手的,也是他元非锦一人,

    有多少人在里面,他最是清楚不过,

    “是不是……弄错了,”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我不说话,

    外头传來元承灏的声音:“师父,给朕传陵王來,你派人给朕搜他的房间,”

    杨将军应了声,隔了片刻,他又言:“皇上,青大人也不在房内,”

    这回,连我都震惊了,

    青大人……

    元承灏只浅浅地应了声,开口道:“朕知道了,去传陵王,先不伸张,”

    忍不住,还是起身去外头,他的脸色很不好,不知是因为不舒服,还是因为愤怒,隋太医出去给元非锦配药了,杨将军也早已经出去,常公公见我过去,忙退至一旁,

    “上回青大人为救皇上负伤……”我也不知为何要替青大人说话,许是那一日,他挥剑削肉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吧,

    他抬眸瞧我一眼,脸上沒有一丝笑意,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进去,沒有朕的命令,不许出來,”那话语淡淡的,淡得让人觉得能沉下去,

    半张了嘴,终究是什么都不再说出來,转身入内,

    元非锦挣扎着坐了起來,他的脸色苍白,唯有那眉目之中,向我传來试探的问意,我摇了摇头,他见我如此,也沒有问话,

    隔了会儿,听得外头传來侍卫的声音:“皇上,陵王來了,”

    门开了,有脚步声传进來,接着是行礼的声音,

    元承灏叫了起,陵王愕然道:“皇上沒事那就太好了,”

    “谁说朕沒事,”他冷冷地反问着,继而起身走向他,“四叔底下都是好手,这击在朕胸口那一掌,可差点要了朕的命,”

    隔着一层帘子,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心却紧张起來,

    陵王似乎是愣了下,片刻,才开口:“皇上说的什么,臣不懂,”

    他仿佛是胜券在握:“你会懂的,”转了身,“常渠,给陵王倒杯茶,或许过了今夜,他就沒机会喝了,”

    常公公应了上,上前倒茶,陵王终是忍不住,沉了声道:“臣好歹是皇上的长辈,”

    他笑了:“四叔自然是朕的长辈,只是今夜,只有君臣,沒有长幼之分,”

    陵王被他堵得一句话说不出來,

    杨将军回來的时候已近天亮,随着他进來,我只听得“哗啦”的一堆声音,透过帘子瞧出去,黑压压的一堆,也不知是什么,只听身后的元非锦低声道:“是箭矢,”

    又是箭……这让我不觉又要想起安府出事的那一晚,到处的辛王府的箭矢,

    “杨将军这是做什么,”陵王沉了声问着,

    我瞧见元承灏弯腰捡起了一支箭,仔细端详一番,笑着问:“四叔这是何意,”

    “不过一堆箭罢了,皇上想知道什么,”

    “朕只是好奇,此次狩猎还需要各位王爷自己佩箭不成,这又奇怪了,这次的弓箭都有国丈监工,他还特意在每支箭箭身上刻上一个‘元’字,四叔的箭连这个都要做得一模一样么,”

    细细听着,我大约知道元承灏的意思了,

    陵王还想狡辩:“臣也是元氏子孙,亦是用得起刻着‘元’字的箭矢,”

    杨将军终于开了口:“昨日如围场的各王爷大臣,在出來的时候都会交出所剩的弓箭,而王爷的这些箭,却是天黑之后出现在了围场之上,”他不待他开口,接着道,“王爷大概不知道,国丈为了使弓箭射起來精准,在每支箭的箭头与箭身交界处灌入了铅以此增重,”

    是以,陵王的箭矢中沒有铅,他能模仿得了外观,却不会去注意内在,难怪元承灏在回到暗道的时候,要折断了那支箭矢,

    猛地转向元非锦,我突然想起在安府的时候,那些箭头之上淬的血杀之毒來,

    他靠着床沿,嘘声道:“我和他们近身,他们动不了弓箭,只能和我动武,”

    幸亏动不得箭,我只是怕那上面也淬着毒,

    将手中的箭矢丢在陵王面前,元承灏冷声道:“劳烦师父带王爷下去,待朕请了太皇太后來亲自问问他弑君的原因,”

    有侍卫进來擒住了陵王,他怒了起來:“放开本王,”

    沒有人会理会他,杨将军只喝了声“带走”,

    陵王却突然回头:“先帝驾崩沒有子嗣,可还有那么多兄弟,怎么也轮不上一个叛王的儿子,本王就是不服,”

    我被怔在了当场,叛王的儿子……

    辛王当年不是因病过世的么,后來先帝接元承灏进京,因为沒有子嗣才过继了他,为何陵王要如此说,

    “皇上,”杨将军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开口道,“皇上别听他胡说,”

    他却抬手推开杨将军的手,背过身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去禀太皇太后,说朕,想赐死陵王,”他说着,抬步朝内室走來,

    我忙迎出去,帮他掀起帘子,他的脸色煞白煞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一般,不觉抬手扶了他一把,却被他推开了,

    “皇上……”元非锦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他上前,只看他一眼:“一会儿天亮,朕让你父王來接你,”然后,绕过屏风,自一侧的塌上坐了,

    我疾步过去,见他埋下了自己的脸在臂弯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沒有哭,沒有颤抖,就呆呆地坐着,可我看着,仿佛看出无限的哀伤來,

    迟疑着,终是轻声上前,蹲下身,手覆上他的手,安慰的话,突然说不出來,到了嘴边,却成了:“很快天亮了,皇上还是先歇息会儿,”一会儿,还有大事要做,

    陵王,倒是有这个动机,

    先帝所出的儿子,太子早逝,二皇子早夭,如今年长的,唯有他了,按照皇位传长不传嫡,先帝驾崩,若是沒有过继了元承灏,那么皇位理应是该他莫属了,

    我不觉想笑,陵王真是天真,倘若先帝真的沒有子嗣,他以为他能安然坐上那个位子么,底下的王爷们,可都不是吃素的料,

    听闻,他府上只有郡主,沒有世子,想來也是将他逼急的一个原因吧,

    置于我掌心下的手微微动了,听他嘶哑着声音开口:“我父王可不是叛王,”这句话,似乎是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他忽然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低语道,“朕不会放过他们,”

    他说他们,我忽然心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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