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从原始森林中走出来的时候,衣衫破烂,头发蓬乱,人瘦了两圈,跟个野人没什么区别。冯啸一路乞讨,半个月后的一天,他流落到了江苏金坛,正遇到下山办事回来的清悟道长。

    冯啸向清悟道长诉说了自己的遭遇,清悟道长见他年纪尚小,又无家可归,实在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它带回了茅山九霄万福宫,让他做了一名后门的执事小道士,就这样,冯啸在茅山九霄万福宫一待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他除了照看九霄万福宫的后门,没事了就打扫一下后院,一闲下来,他就看茅山派的道士们练武,有时还偷着看他们习练道术。前些日,正好师傅到九霄万福宫请清悟道长,他无意间听师傅与清悟道长谈起了血尸,冯啸心想:“上天有眼!该我冯啸家仇得报!”

    当天他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与一应法器,跟谁也没打招呼,离开了九霄万福宫,下了茅山,按照师傅所说,没费劲,寻到了镇压血尸-姜飞雄的山腹裂谷。

    此时正值半夜,冯啸还没到镇压血尸的地方,离着挺远,他就听到前面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声如裂帛,势如破竹。等他到了近前,只见方圆数丈的地面微微的在震动,而且树着三具人形衣甲棺的一块地面高出了周围,一股肃杀之气直冲黑漆漆的谷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天师派的“天师印”与悠禅大师、慧光大师、张云天掌门三人的法力近失,以不足以镇压霄汉的血尸。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血尸,正在一点点的破除封印,冯啸在晚来片刻,血尸就会冲破封印,那时,位于双界沟附近的徐家村与玉砂村将最先遭到灭顶之灾!过后,不知大明山一代的人,将遭到什么样的涂炭?

    冯啸一见,脸上也变了颜色,他不敢迟疑,不顾一路劳乏,解下肩上的包裹,从里面取出“祝尤令旗、辰州符、茅山三圣锲……”在三具衣甲棺周围布了阵。阵法刚起了一半,脚下的地面震颤加剧,震的地上尘土飞扬,三具装殓着悠禅大师三人的衣甲棺,东摇西晃,冯啸忙里抽闲,拍出了三道“镇尸符”刚布完阵,一声闷响,阴风呼啸间,三具衣甲棺倒在了一边,血尸破土而出。

    只见血尸-姜飞雄,一身的血泥,卷曲的指甲能有一尺多长,他出来后,如同沉睡了多年的人,醒来时,茫然不知所处。待血尸愣了片刻,晃身就往外闯,他刚冲到阵前,被祝尤令旗与茅山三圣锲爆出的火光击退,那火光亮的有些刺眼,血尸嗷的一声又翻入了坑中。

    血尸虽被击中,但没受到什么损伤,刚一落到坑底,血尸一个纵跃,又冲到了阵前,血尸连冲了四次,都被冯啸布的阵法击退。冯啸借机用墨线套住了血尸的脖子,还没等血尸发飙,一道“镇尸符”就拍在了血尸的前胸,紧跟着一道黑色的符咒就拍在了血尸的头上,血尸立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冯啸手下未停,给血尸耳鼻口中塞了辰砂,撤去墨线,把一串五帝钱套在了血尸的颈中,又取下“镇尸符”换上了“辰州符”最后,给血尸套上蓑衣,戴好斗笠,脚上穿了墨竹编的草鞋,把大阵打开一个缺口,赶着血尸出了山腹裂谷,离开了大明山,晓宿夜行,这一日到了湘西永顺龙山村。

    子夜时分,冯啸把血尸赶进了龙山村,他先在村子四周布了结界,又撤去了血尸身上所有的镇尸法器。血尸一没了束缚,平地蹿起来三丈多高,落地后,寻着活人与牲畜的阳气,大开杀戒,冯啸早就蹿到了村外。

    这一场屠杀,直杀的村中惨叫不断,浓浓的血腥四散,房倒墙塌,龙山村内到处都是尸体与残肢,二百多老少妇孺与满村子的牲畜无一幸免!

    虽然冯啸报了仇,可他心中仍不能释怀,心中有种无以名状的失落!二十年的痛苦回忆,二十年的卧薪尝胆,都是为了这一天!当这一天终于来了,血腥的仇杀,确没有抚平他心灵的创伤!心中的沉重反倒加剧了!这时他才明白了:冤仇易解不易结的真正含义——

    我们听完了冯啸的叙述,都是半晌无语!这究竟要怪谁呢?怪冯啸么?怪李青他们么?还是怪这个复杂的社会?最初的人性是善良单纯的,是利益改变了人性,凡事都有因果,恩怨相报,何时了?

    沉吟了半晌,师傅问冯啸:“无量天尊,冤冤相报,这不是造孽么!念你事出有因,我们暂且不追究你制造的血案,那血尸现在何处?你快些把那害人之物交出来。”

    清悟道长用手指着冯啸怒道:“孽障,你可知你干了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这本属情理之中,可你怎能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啊?往我收留你一场,本想让你在三清门中能化去心中的怨气,可没成想,竟铸成了大错!”

    引晨道长叹道:“冯啸啊,事已至此,死了的人也不能复生,什么也不要再说了,你把血尸交给我们,我们要除了那害人的东西,你把血尸放在哪儿了?”

    冯啸嘶哑着声音道:“我想这样么?我不想像好人那样活着么?这还不是龙山村的那些赶尸人不意在前。那血尸已经被我毁了,你们不用再费心机了,血尸再也不会害人了。”

    我们闻言,都有些不信,待要仔细询问,只见冯啸面朝辰州的方向跪倒,泪流满面的哭道:“祖父、祖母、阿爸、阿妈,我已经给你们报了仇,你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阿爸、阿妈,啸伢子来见你们了!”说着,他站起来,还没等我们反映过来,一纵身,跳入了山涧。

    等我们回过神,到崖前往下看时,只见崖下竟是树木藤萝与壁立的岩石,山涧内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哪还有冯啸的影子!

    清悟道长一跺脚,悔道:“哎,都怪贫道对这个孽障平时疏于教会,以至于酿成如此惨剧!”说着,他不住的摇头。

    引晨道长对他劝道:“清悟道兄不必自责,你不是神仙,哪知道冯啸心中的仇怨如此深,竟然积怨二十余年。现在冯啸已死,这件事就算彻底了结了,至于血尸,凭冯啸的道行,不大可能将其毁去,我们还得仔细查找一番。”

    经引晨道长一提醒,我们才想起,这次主要是为血尸而来,虽然冯啸声称已将其毁去了,但那血尸软硬不惧,横竖不吃,哪能轻易被毁呢?我们一连在龙山内外彻查了三天,最后也没查到有关血尸的一丝线索,众人无奈,只得暂时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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