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盈也是第一次对杭氏有了不满,杭氏抬头正视穆盈,“就冲着潇表弟宁可放弃兵权也要妥协想尽一切法子让魏家来榕城这点,比朝廷强百倍不止,两虎相争,最忌讳的就是摇摆不定之人,伤人伤己。”

    要是穆家没有来榕城这一遭,去了京都城,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穆家已经来了榕城,再离开,试问谁会放心将权势交给穆家?

    杨氏头一次和杭氏站成一条线,心里隐隐有些看不上穆盈,不就是因为被魏家拒绝了,因爱生恨,故意和魏白潇作对,一点也没将穆家生死放在眼里。

    太自私!

    “大嫂也是怎么认为的?”穆盈深吸口气看向了杨氏。

    杨氏先是看了一眼穆夫人,紧接着点点头,“我觉得二弟妹的话言之有理。”

    穆盈心里堵得慌,看向了穆夫人,就连穆夫人也都纠结犹豫了,就在此时侍卫快马加鞭的送来一封书信,上面写着穆夫人亲启。

    穆夫人拆开看了眼,脸色顿变,看了一眼穆盈,“朝廷出事了,皇上中风染病,如今的朝政全都交给了徐大人,徐大人代管朝政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了上官将军的职位,将兵权交给了上官家。”

    林林总总很长的一篇书信,讲述着朝廷现在的乱势。

    “徐大人?”杨氏挑眉,“就是那个徐煜?”

    “是他!”穆盈下颌一抬,“魏白潇的十万兵马大权就在徐大人手里,徐大人捉拿了瑾王,封地上无不臣服,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咱们回去了,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

    杭氏和杨氏对视了一眼,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穆夫人手心紧攥,想起了魏白潇决绝的样子,心里隐约有了主意,“我这就给你父亲写一封书信,听你父亲的意思。”

    穆盈点头。

    ……

    魏家同样收到了关于朝廷的书信,魏姎恍然大悟,“徐大人劝说皇上打破三足鼎立之势,又拿魏家威胁大哥,抓住了大哥的软肋,就是逼着大哥上缴十万兵权,又拿这十万兵权对付瑾王,此人心机太深了!”

    “那皇上……”

    “皇上的身子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只是一直咬牙挺着,早晚会崩塌,小皇子才一岁,根本不足以成大事,只要黄山一撒手,小皇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怎么说还不都是徐大人说了算!”

    魏姎越想越后怕,这个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布下的,顾家因为顾绿芙倒了,顾夫人吞金自杀,顾绿芙在和亲东陵国的路上病逝,顾家没有一个撑得起来的。

    小皇子以后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而她,自认为很聪明的保住了魏家,可实际上早就成了人家手里的一块刀刃,一直被人利用。

    “小七,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咏阳郡主看着魏姎脸色不善,担忧的问。

    魏姎摇摇头,徐煜的心机远远超出了魏姎的想象,在京都城的最后一夜徐煜来访,为的不过是让魏姎放松警惕,转移了注意力,误以为昭明太后会派人对付自己。

    恐怕那个时候昭明太后已经被擒住了,只是消息掩盖住了,魏姎无法查出来,一心想带着魏家人离开京都城,无论是什么结果,魏家最后都会安然无恙的来到榕城。

    不为其他,只为了十万兵权!

    “我没事。”魏姎大意了,早就知道徐煜是个心机深沉的,却没当回事。

    “可是在担心徐煜?”魏白潇看出了魏姎的心思,魏姎点点头,“大姐姐和四姐姐在京都城,这就是大哥的软肋,徐煜这个人太狡诈了,此人不得不除,否则将来必有后患。”

    能在三足鼎立之中还可以找到缝隙建立自己的权势,不动神色的占据了朝廷,这样的人,岂能小觑?

    南梁帝自负猜疑,刚病着不能理会朝政,徐煜就能用着上官家,还将兵权交给了上官家,任用贤能,偏还是正大光明的打着身负皇命的幌子,叫人挑不出一个错来。

    不似魏白潇,一旦举旗便是谋反的逆贼。

    魏姎只觉得是遇到了对手,实在难缠,心里隐隐还有些不安,因为一个徐煜,魏家的气氛有些奇怪。

    “朝廷远在京都,咱们在榕城,朝廷也是鞭长莫及,徐煜想要控制南梁,一时半会未必会得逞。”魏怀瑾拧着眉说,他见过一次徐煜,气质柔和,谈吐举止皆优雅,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魏姎紧绷着小脸,许久才开口,“我只担心徐煜的身份并不是咱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背后还有靠山,只是潜伏在南梁,那该怎么办?”

    但愿是她多想了。

    魏怀瑾看了一眼魏姎,很意外魏姎会有这么长远的见地。

    ……

    京都城

    男子坐在凉亭中,桌子上摆放着一堆新送上来的文书,手腕上握着一只朱砂笔,看着密密麻麻的文书,入鬓的长眉轻轻一拧,提笔在底下写了几个字。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手边的热茶换了好几次,内侍公公慌忙上前,“徐大人,皇上醒了。”

    徐煜眼皮一抬,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边去了内殿,还未走近就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内殿立即下跪,徐煜长腿一迈绕过屏风,斜了一眼塌上的南梁帝。

    南梁帝额上青筋暴跳,狠狠的瞪着徐煜,“逆贼,你不得好死!”

    徐煜嘴角翘起冷笑,端过一旁茶几上的药,捏住了南梁帝的下颌,一碗药如数的灌入了南梁帝的嘴里,南梁帝挣扎,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嘴里的药被迫入唇。

    一碗药灌入,南梁帝很快躺在榻上,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甚至连脸上狰狞愤恨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许多。

    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恨意,不甘的看着徐煜。

    徐煜松了手中的碗,冷着脸,“今日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公公忙磕头,“徐大人恕罪,是奴才一时疏忽。”

    徐煜不语,瞥了眼门口的侍卫,侍卫很快按住了人,捂着嘴拖了出去。

    内殿的奴才瑟瑟发抖,均惨白着脸,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殃及池鱼遭了殃。

    “今日之事若再有第二次,绝不轻饶!”

    “奴才多谢徐大人开恩。”

    徐煜冷冷地瞥了眼榻上的南梁帝,“善恶有报,你这皇位本来就是抢来的,坐了十几年皇帝,也足矣了。”

    南梁帝嗓子眼卡着一口气,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煜转身离开。

    徐煜踏出门,暗一上前压低了声音,“

    大人,东陵国使者来访。”

    “带路!”

    很快徐煜见到了东陵国的使者,徐煜脸上带着笑容,“这位就是摩大人吧,久仰久仰。”

    摩大人立即摆手,态度恭敬,“徐大人太见外了,快请上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使者,哪配徐大人久仰,徐大人折煞我了。”

    “摩大人客气了,远道而来即是客,只可惜皇上身染重病不便来见摩大人,否则一定会隆重宴请摩大人。”

    “那不知南梁皇上的病情可有好转?”

    徐煜一脸凝重,深深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病情并未好转,群医束手无策,遍请名医也是没法子。”

    摩大人闻言故作叹气,慰问了几句,紧接着又说,“南梁皇帝洪福齐天,但愿能熬过这一劫,本以为南梁皇帝病了这么多日,朝廷群龙无首,一定会方寸大乱,人心惶惶

    ,却不想还是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这全都是徐大人的功劳,徐大人乃是一代奇才,必定不是池中物。”

    徐煜谦虚摇头,“摩大人过奖了。”

    正说着,进来一名少女,姿态婀娜,容颜绝色,一脸娇羞的低着头。

    “这位是东陵国的颜若公主,也是唯一一个嫡公主,上次两国和亲一事,是东陵一时糊涂提出那样的条件,害的顾家失去了一位好女儿,国主非常自责懊悔,便派了颜若公主来和亲,祈求能维系两国之间的和平。

    ”

    颜若公主年纪看上去十四岁左右,很稚嫩,也很漂亮,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徐煜瞧。

    徐煜敛眉笑了笑,“东陵国有心了,眼下皇上病重,不宜耽搁了公主的终身大事,也不知使者看中了哪一家公子?”

    “就是你呀,徐大人!”颜若公主俏皮的笑,“父皇和母后就是让我嫁给你的。”

    摩大人点头,放眼整个京都城,又有谁比得上徐煜年轻有为。

    徐煜眸色微动,“徐煜配不上公主,公主不如另选他人,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的矜贵的世家子弟,可以任由公主挑选。”

    “为何不能是你呢,整个京都城也没有比徐大人更好的了,我就看中了徐大人!”

    颜若公主早就看过徐煜的画像了,温文儒雅,芝兰玉树,风度翩翩,见了本人以后更是谈吐优雅高贵,丝毫不输那些百年世家子弟,颜若公主一颗芳心暗许,最想嫁的人就是徐煜。

    “徐大人,这也是国主的意思。”摩大人说。

    徐煜神色淡淡,“我已经有了未婚妻,不日就能成婚,公主身份尊贵,我怎么敢折辱公主,徐煜一身臭皮囊也没什么过人的本事,公主太抬举徐煜了。”

    颜若公主一听徐煜有了未婚妻,也不在乎,“那还不简单,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我也不是个小气的,回头纳入府上,我会好好待她的。”

    徐煜挑眉,“我许她正妻之位,绝不辜负。”

    颜若公主脸色微变。

    “徐大人,我们东陵国可是诚心诚意来和亲的。”摩大人的语气也淡了几分,“又是嫡公主来和亲,还希望徐大人能斟酌一二,徐大人重情重义是好事,我相信那位姑娘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若能体会个中利弊,一定会大度体谅徐大人,颜若公主自小端庄善良,绝不会与人为难,再者,娥皇女英也是一桩美谈。”

    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徐煜是冷着脸离开大殿的。

    看着桌子上一堆处理不完的奏章,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恼意。

    “大人。”暗一拱手,将一封书信递到了徐煜跟前。

    徐煜耐着性子伸手接过,目光一扫,眉头舒展不少,“穆恒人在何处?”

    “回大人,还在牢狱。”

    “放出来,再让太医替穆恒治伤,一个月后让穆恒入朝为官。”

    “大人?”暗一不解,他们好不容易才截获预要逃走的穆恒,怎么还能这么痛快的放了呢。

    “照我的话做!”

    “是!”

    徐煜揉了揉眉心,又开始忙碌着接待下一件事,每日忙忙碌碌,有时三更半夜还没休息,朝廷表面上看着没什么起伏,背地里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掀起一层大风大浪。

    夜色渐浓,徐煜站在殿外仰望着星空,繁星闪烁,徐煜久久不能平静。

    几日后

    徐煜去了一样淮安侯府,亲自去祝贺,魏梓珠诞下一名男婴,也是杨彦的第一个孩子,刚过满月就举办了一场小小的满月宴。

    “他怎么来了?”魏梓珠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眉头轻皱,对徐煜没什么好感。

    杨彦一心扑在了孩子身上,听着魏梓珠说这话,哼了哼,“能有什么,拉拢人脉呗

    ,朝廷都被他捏在手里了,能纡尊降贵的来侯府恩威并施,你不必理会。”

    朝廷的事越来越乱,魏梓珠已经很少出门了,叹息,“也不知道大哥最近怎么样了,谁能想到这个人心思这样深沉,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杨彦伸手捂住了魏梓珠的嘴巴,“嘘,你可别胡说,仔细隔墙有耳,那位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魏梓珠翻了个白眼,轻轻挣扎开杨彦的手,“你怕他,我可不怕,说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利用了魏家谋了权势,转过头还惦记着小七!”

    她是女人,很明显地察觉徐煜对淮安侯府和北安侯府的不同,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若徐煜能光明正大的谋权,虽然和魏白潇是对立面,就冲徐煜的睿智手段,魏梓珠还要赞赏一声有勇有谋。

    乱世出英雄,徐煜能霸权也是一种本事

    。

    可这般小人姿态,踩着魏家上位,魏梓珠越想越觉得生气。

    杨彦忙哄着妻子,“放心放心,我立场坚定着呢,绝对不会妥协,你别气坏了身子。”

    魏梓珠哼了哼,“关你坚定又有什么用

    ,没瞧见大房那边的动静吗,攀龙附凤的本事越来越见涨。”

    越说越生气,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这脾气是止不住的见涨,杨彦只有哄着的份儿。

    “回头我找父亲提一提,只是这事儿怕不好办,那人虽还没有名正言顺,可整个朝廷无人敢不服,枪打出头鸟”

    杨彦话还没说完呢,魏梓珠摆摆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罢了,还没走到哪一步呢,我也不想给大哥添乱,成了某些人威胁大哥的把柄,我还有种预感,这些日子小七能回来。”

    杨彦抿了抿唇,没敢刺激魏梓珠。

    很快淮安侯夫人来催促,说是亲朋好友都来了,让两个人赶紧出去呢。

    魏梓珠抱着儿子,瞄了一眼外面的动静,很快丫鬟说,徐大人有事先离开了,魏梓珠这才大大方方地抱着儿子去了外院,杨彦屁颠屁颠的跟在背后撑着伞。

    就这么一个嫡子,又因为朝廷的缘故不敢大肆操办,只能避讳,无奈之下才请了几个亲朋好友聚聚。

    就冲这个,魏梓珠心里就有气儿,凭什么委屈她儿子。

    “气恼什么呢?”魏婉宁早早就来了,一看魏梓珠脸色不善,忙过来追问。

    魏梓珠摇摇头,魏婉宁又劝,“你刚出月子,别大动肝火,我刚才听侯夫人和几个夫人抱怨几句,顺便听了一些,你最近有些急躁了。”

    将孩子给了杨彦,魏梓珠拉着魏婉宁的手,“大姐姐,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咱们当初就不该留在京都城,如今倒成了软肋和人质了。”

    “说什么胡话,朝廷的事自有那些爷们撑着,哪里轮着你这妇孺去操心,别瞎操心了,淮安侯府也没犯什么错,况且罪不及出嫁女,你可别胡思乱想,没等事儿出,你就先病倒了,那才是给大哥添乱。”

    魏婉宁忙安抚魏梓珠,生怕魏梓珠多想,又说,“这事儿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瞧着这个徐大人要比皇上仁厚些,未必敢做出那样的事。”

    “大姐是不是糊涂了,徐大人踩着魏家上位才有今日,若不是惦记那个位置,又何必多此一举,皇上本来就宠信徐大人,若是皇上有个什么好歹,某些人就顺理成章了,而且徐大人对小七有些执着。”

    魏梓珠将一只锦盒推给了魏婉宁瞧,里面是一只金锁,一看就是特意打造的。

    “大姐可见过徐大人给谁家孩子送过礼

    ?”

    魏婉宁的心思和魏梓珠是一样的,只是没想到魏梓珠不听劝,一眼就看穿了局势。

    “四妹!”魏婉宁拧眉,“你这样方寸大乱也无济于事,总有法子的。”

    “但愿吧。”魏梓珠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