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阳郡主在魏家活了小半辈子了,对南阳侯夫人,老夫人,以及魏巧蕙是什么性子,了如指掌。

    只是经历了改朝换代,大房经历的事对咏阳郡主打击很大,险些就没熬过去。

    看着最小的女儿独当一面,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好意思退缩,把所有的事全都交给小女儿来扛着呢。

    “小七,往后府上的事你不必插手,都交给母亲。”

    魏姎欢愉的点点头。

    “郡主,姑奶奶来了。”

    话音刚落,魏巧蕙怒气冲冲的赶来,身后还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惹的咏阳郡主眉尖一紧,眼眸中乍然闪过一抹凌厉。

    “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不敬长辈,还当众打伤了我,大嫂,你给句痛快话,究竟是何意!”

    魏巧蕙恨不得活剥了魏姎,魏姎坐在一旁,一点都惧。

    “魏姎,马上给我磕头认错,再去祠堂罚跪一月,这件事还有的商量!”

    魏姎低着头,嘴角扬起笑意。

    “磕头认错?”咏阳郡主挑眉,缓缓站起身,指尖划过了魏巧蕙包扎的手腕,“你一个出嫁的姑子为难小辈,你当我是死的吗!”

    魏巧蕙瞪了一眼咏阳郡主,明明昨儿还是低眉顺眼的,这对母女两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了,一个个都不正常!

    “大嫂!”

    “我女儿如何用不着你来教训,嘴巴放干净些,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去一趟县衙报官,请官老爷评评理。”咏阳郡主不紧不慢的开口,她本就是贵女,浑身自带一股气势,仿佛又到了几年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魏家大房主母。

    魏巧蕙愣了,随即又说,“大嫂在牢里关了几年,是不是脑子也糊涂了,这是魏家的家事,怎么好意思宣扬,我虽然出嫁,但到底是姎姐儿的长辈,姎姐儿不尊敬长辈是事实,还气晕了我母亲,大嫂你这样袒护姎姐儿,是存心和南阳侯府过意不去吗?”

    在魏巧蕙眼中,咏阳郡主早已经不是那个风光无限的郡主了,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也就是皇上怜悯,才赦放了,就应该摇尾乞怜的活着,不该这么嚣张。

    拿出南阳侯府压着咏阳郡主,也是在告诉咏阳郡主,时代已经变了。

    咏阳郡主勾唇冷笑,“是谁告诉你,我是从牢里出来的,魏巧蕙,长嫂如母,你就是这样对待长嫂的吗,你从小学的规矩被狗吃了不成!”

    魏巧蕙被咏阳郡主的气势吓到了,小脸一阵青白,胳膊上的伤还疼着呢。

    “大嫂,咱们有理说理,今儿的确是姎姐儿做的不对,在场还有许多丫鬟瞧着呢,这若是传扬出去,对姎姐儿也不是件好事,还是赶紧认错吧。”

    南阳侯夫人随后赶来,帮着魏巧蕙说话,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庶子媳妇了,而是南阳侯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面对咏阳郡主,说话也硬气了三分。

    看见了南阳侯夫人,咏阳郡主眼中迸射一股浓浓的恨意,猛然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响,惊了几人。

    “南阳侯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你作践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南阳侯府还有名声,她们几个到底唤你一声二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南阳侯夫人被人指着鼻尖辱骂,脸色涨红,胸口也是气血翻涌,瞪着咏阳郡主,“因着大房的事,有哪户家愿意娶几个姐儿,我这个做二婶的处处为了这个家着想,不想耽搁了几个姐儿”

    “二婶说谎,二姐姐没出嫁之前沈家公子曾上门求娶二姐姐做妻,是二婶执意将人送去了宜安伯府做妾,还有大姐姐,嫁出门前也曾苦苦哀求,是二婶收了北安侯府的好处,硬是将大姐姐迷晕送上轿子,至于四姐姐,是二婶收了商人三万两银子将人打发走了,还有我,郑国公世子瞧中了我,二婶不顾我年纪小,执意要送我上轿,只因当初萧二皇子被刺客刺伤,府上封锁不得出府,我才有幸留了下来,二婶,这些事都是你干的吧?”

    魏姎一字一句的逼迫,让南阳侯夫人无法辩驳,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甚至有些震惊,这些事魏姎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咏阳郡主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府几日,府上都是南阳侯夫人的奴才,也问不出什么,只知道几个女儿过的都不好,没想到竟被人作践至此!

    咏阳郡主喉咙发甜,硬是咽了下去,目光紧盯着南阳侯夫人,像是一匹母狼爆发,随时都能扑上前咬断了南阳侯夫人的脖子。

    南阳侯夫人头皮发麻,“姎姐儿,你年纪小,别胡说”

    “滚出去!”咏阳郡主手指着南阳侯夫人,忽然厉吼,吓的魏巧蕙都不敢啰唆了,见状不对掉头就走。

    南阳侯夫人脸色一沉,甩袖而去。

    两人离开,咏阳郡主的身子晃了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魏姎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咏阳郡主,替她诊脉,是怒极攻心,立即叫人开了一副药方。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才醒来,魏姎拉着咏阳郡主的手,“母亲,除了二姐姐之外,小七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大姐姐,还有四姐姐的。”

    咏阳郡主流不出泪来,眼中尽是懊恼,抱着魏姎足足半个晚上。

    次日,咏阳郡主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一袭明蓝色长裙,头上还斜插了几支珠钗,整个人明艳动人。

    “母亲?”

    咏阳郡主手拉着魏姎,“陪母亲去一趟宫里。”

    魏姎点头,不明白咏阳郡主究竟要干什么,只是默默跟随,上了马车,递了帖子,很快宫里就放行了。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魏姎有些糊涂,直到泰和宫门口才停下,宫门口站着一名年迈的嬷嬷,朝着咏阳郡主行礼,“奴婢见过郡主,太后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了。”咏阳郡主温和一笑,带着魏姎进门,一路跟着嬷嬷迈入主殿。

    这是西太后明仁太后的寝宫,是南梁帝的生母,是整个南梁辈分最大的人,是祖帝的妃子,比东太后昭明太后还要大一辈分,年纪大了,几乎足不出户,更不会管后宫诸事。

    魏姎只是想不通咏阳郡主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西太后,来不及多想,进了内殿,隔着一座八仙贺寿的屏风,依稀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又过了好一会,小宫女邀了两人进去。

    明仁太后大约六十岁左右,两鬓发白,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手里捧着一卷书籍,面前还摆着一盘棋局,样子倒是很慈和,穿着也不算奢华,一屋子里的摆设都属于低调,只是细细发现才知道样样都是精品。

    两人给明仁太后磕头行礼,明仁太后摆摆手,“泰和宫许久都没来客人了,不必多礼,起来坐吧。”

    起身落座,宫女们奉上了茶水点心,明仁太后看了一眼魏姎,笑了笑,“这孩子倒是像你,上次见面好像才几岁大,一转眼就是大姑娘了。”

    魏姎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太后谬赞。”

    明仁太后笑,转而又看向了咏阳郡主,“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吧,你找这里做什么?”

    咏阳郡主身子一软噗通跪在了地上,“太后,臣妇想要过继嗣子。”

    魏姎愣住了。

    “哪家孩子?”明仁太后问。

    “嗣子自是希望和魏家有关的,臣妇觉得南阳侯府嫡长子魏珏文采斐然,是个不错的。”

    明仁太后挑眉,忽然笑了笑,“那不是那个庶房长子?”

    “正是。”

    魏姎来不及阻挠,她大哥魏白潇还活着呢,可转念一想,她一定要阻止魏白潇进京都城,魏珏是南阳侯府唯一的嫡子,若能牵制过来,对南阳侯府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明仁太后犹豫了片刻,“你去吧,这件事哀家知道了。”

    魏姎的第一直觉就是明仁太后一定会答应的,出了泰和宫,咏阳郡主仰着头看了一眼太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许久转过头看向了魏姎,“你愿不愿叫魏珏一声兄长?”

    魏姎笑,“他本就是我兄长,大房有个血脉继承,是好事,将来大姐姐也能硬气点。”

    咏阳郡主松了口气,这是她想了一晚上的决定,大房没有男丁,总是不方便。

    “母亲?”

    魏姎拉着咏阳郡主的手,“就算是过继十个八个来,大哥永远都是在小七心中无可替代。”

    咏阳郡主点点头,紧握魏姎,“但愿有朝一日,你大哥能撑起大房。”

    魏姎惊讶的看着咏阳郡主,听这口气,咏阳郡主明明就知道当年魏白潇忽然消失的原因了,说不定就是提前走的。

    “母亲做什么尽管做,小七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