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好在赶上进城的时间,几人到了栈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便直奔太守府,这栈本身离太守府近,不一会就到了这太守府,何太守刚在院子打太极就见几位贵到访,连忙走出府邸相迎。

    “几位使者来得正好啊,本官早已备好热茶,请!”何太守走到几人身边时候说道。

    “何太守,今日前来有要事相商!”范世瑾先行一步走到何太守旁边。

    何太守有点疑虑,便问道:“范使者何事啊?”

    “此案已经水落石出!”范世瑾取出袖口里的符纸。

    何太守拿过符纸,那是一张老旧的黄纸,上面画着奇奇怪怪图案,接着又讲道:“这是?”

    “这正是那一屋子人死的原因之所在!这擅长巫蛊之术的老道,在先前曾与我等有过那么一段,当时我等险些就丢了性命,他便是拿活人献祭,来达到某种目的,昨日我等带着疑虑重新搜了船,结果撞到了这老道…”范世瑾继续没有说下去,那一幕让他现在还有点反胃。

    “结果危机关头,被在下给杀了!”魏叔进补充道。

    “太守此时便起身与我等去那现场看看!”范世瑾提议道。

    何太守也不耽误时间,起身便喊道:“来人快备马车!”

    很快就有两辆马车出现在太守府前,众人便钻进了这马车里,范世瑾、熊敬崇、何太守坐一辆,其余人则乘坐另外一辆。

    “何太守,这恶人被我等不小心给屠了,是我等之过啊!”范世瑾坐下后开口道。

    何太守倒是没显得惊慌失色,或别的什么神色,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了一会就说:“此恶人作恶多端,就算没有范使者出手,碰到本官也是会如此下场。”

    范世瑾还是有点放心不下来,毕竟这歹人已死,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就一孩童了,想到这个孩童范世瑾又讲道:“上次在寺庙中那个小孩童,可以证明我等所说的是事实!”

    “范使者说的可是小乌?”何太守问道。

    “正是此人!”范世瑾回道。

    “这小孩诚实善良不会说假话,本官也相信几位蜀使。”何太守微微一笑,又对着车夫讲道:“车夫啊,先前往余家口那边。”

    “好嘞!”车夫应声回道。

    “这余家口是?”范世瑾疑问道。

    “这小乌是个孤儿,也不知这父母是尚在人世还是早已归土。”何太守在说出此人身世的时候,语气中带有几分怜悯与可惜。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到了余家口,这里的渔船甚多,走近便能闻到一股鱼腥味,常年在湖水上捕鱼的船只是去不掉这种味道的,甚至连人的身上都会带这么一种味道。

    “几位是?”一渔夫走上前来问道。

    “这位船家,小乌可在此处啊?”何太守走出马车说道。

    “原来是寻小乌的啊,在水上呢?”

    渔夫伸出指了指不远处的水上,这小乌划着一条小船,好像是练习一般,划来划去的,也不见划远了,就在离岸不远的水上这么划着。

    “小乌!”何太守提高了嗓音叫道。

    身旁渔夫笑了笑说道:“你这声太小了,看我的!小乌!!!”

    这道喊声可没把这何太守吓得从马车上摔下来,盛大如雷都可以来形容这声叫喊,这一看便是平时在湖水之上互相吆喝练出来的。

    小乌可就听到了这第二声喊声了,站在船上向这边挥着手,随后缓缓将船划了过来。等到了近处才看清,这马车上的人是太守,连忙扔掉手中的船桨,跪在地上说道:“拜见何大人!”

    这渔夫一听才知眼前这人是位大人物,赶紧也跟着跪了下去,口中也附和道:“拜见,大人!”

    “不必拘此小礼,起身吧。”何太守下了马车,将俩人扶了起来。

    “何大人,来此可有急事?”小乌起身问道。

    何太守也不再多解释,就让小乌上了车,几人重新坐回车里,便朝着那艘船楼而去。

    “小乌啊,眼前这几位与你们昨晚,可是有见一老道?”何太守缓缓才开口说道。

    小乌看了看范世瑾与熊敬崇,便说道:“正是,若不是这几人昨日救了小人!否则小人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请受小乌一拜!”

    范世瑾见这小乌又要下跪,伸出手拦住了小乌,嘴里还不停念道:“不至于,不至于…”

    听了这个答案,这何太守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定数,随后又说道:“几位贵使多留了一日,便把这下邳的悬案给破了,这事情尘埃落定也好安抚民心,几位蜀使了却老夫一件心头大事,真得好好谢谢几位!”

    “何太守言重了,这也是为我等自己摆脱了嫌疑之身,对两边都是好事,都是好事。”范世瑾重复了两遍都是好事,自己这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何太守似乎瞧出了范世瑾的心思,拍了拍范世瑾肩膀说道:“范使者,本官上书一封给周王,以表彰蜀使助在下破案的功劳。”

    “有劳何太守了,有劳了!”范世瑾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喜色,这多一个好的口碑,可比背负一个杀人嫌疑好太多了。

    这马车便来到了昨日那艘船下,光天白日的船倒是比昨晚的船老实多了,身上也不再被黑黢黢的东西所笼罩,瞧着就是一艘普通的大船而已,只不过荒废几日,这船身上已经开始大面积的掉色了。

    “何太守…不是在船上,是在这…”范世瑾用衣袖遮住鼻口指着这不远处的草丛边。

    再看这草丛边,又很多虫蚁,地上还有两条断手,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正是从这里传过来的,草丛附近还躺着一人,说是一个人已不太准确,应是一个类似与人形的肉条。

    “这…”何太守表情有点惊慌,一时之间分辨不出这是何物。

    魏叔进摸着后脑勺走了出来,随后说道:“何太守,昨日这歹人掐住了小孩童,在下也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将这人给撞扁…不…是撞开了…”

    何太守也不再纠结这个人形的尸体了,这地上两只手也算是可以证明,这个东西是一个人。

    “待本官一会派人过来,检验完这些尸首再发布破案的告示,也算是告慰这艘船上的遇难之人了。”何太守没往那尸首近处走,只是远远地瞧了瞧。

    “这个人也是罪有应得了,害死船上那么多人!”小乌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小乌莫伤心了,逝者已逝,现在凶手已正法,本官会请太守来给这艘船上之人超度的。”何太守将小乌拉到自己身边,用手拍着这小乌的背。

    “这事也算尘埃落定了,此时就等闻人大哥醒来了,然后我等便可以继续赶路了。”刘从站在一旁说道。

    “几位恩人请问小乌一拜!”

    小乌转身擦掉了眼泪,跪在地上朝着范世瑾等人磕了一个头。

    “本官调查案件的时候发现这掌柜一直带着小乌,见小乌无父无母所以给他安排了个活计。”何太守转过脸对范世瑾讲道。

    范世瑾也可怜这位孩童的身世,现在也明了为何那晚,这小孩会蹲守在这附近,原来是为了给掌柜报仇雪恨,接着又问道:“那丢了这活,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原本就是在余家口吃百家饭的,本官会去余家口说一句,再给他寻个好的活来干。”何太守目光望向了余家口的方向。

    不过这余家口里的声音,可不像何太守看得那么简单,就瞧见一渔船上有一夫妇的对话。

    “听说这照顾小乌的掌柜死了?”

    “何止死了,死透了!”

    “那以后这小乌岂不是又要来咱们这蹭吃蹭喝?”

    “瞧你这话说的,不就是一口饭吗?又没让你掏什么钱!”

    “这菜米油盐不是钱买来的?把这口饭换成钱两,那也是能给咱家小孩吃上好的了!”

    “能有多好?是山珍海味,还是美味佳肴啊?咱就一打渔的!”

    “这饭你做吧,我可不做了!”

    “哎!我说你这人!”

    ……

    何太守甩了甩衣袖,收回了看向余家口的视线,伸手有请示意几人再上马车,随后开口道:“范使者这几日多有操劳,不妨再去府上与我聚一聚,这他日走远了,可就不知下次相聚是何时了!”

    “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熊敬崇叹了口气,眼前这湖水也不再那般荡人心弦,这下邳八景,此番又看了几景呢,此时熊敬崇已经不想看景观花了。

    每个人的人生总有这么一段,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可能等到翻山越岭过去后,发现其实还没有这边好,只是很多事情都没有回头路。

    闻人星这些年来,不断在梦中徘徊在剑宗。他曾清楚的记得那里有一个女人在等着他,多少个日日夜夜每到噩梦惊醒,都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他,从他出剑宗起,有关于剑宗的很多事,他都渐渐忘了,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越清楚。

    这么多年来闻人星做着同一个梦,其实不过是命运造化弄人,当你越是想逃离一个地方的时候,反而越是会回想起这个地方。

    “其实你跟闻人星那么好,为什么不告诉我在这里呢?”一女子质问道。

    “因为我不能。”邓载回应道。

    “为什么不能?”女子说道。

    “因为我答应过你,所以我一直没有说…”邓载不再开口说话。

    随后便传来了女子的哭声,一开始只是小小的哭,到后面便是放声的大哭,泣不成声如同大雨倾盆的倾覆下来,这泪水不再是雨滴般,仿佛如万根针刺在女子的心头。

    没多久,这位女子便嫁给了剑宗的大师兄,当日在剑宗举办了极其盛大的婚礼,这是多年来剑宗最热闹的一次,一个剑宗主得意的大弟子,另一个是倍加疼爱的女徒弟,在此隆重地盛典上,剑宗主便昭告天下,下一任的剑宗主位置传给这位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