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三谷村的三位村长和谷河村教头显然都没有睡意。虽说李家村到如今仍未前来攻打他们,可去了瓦兰寨三天的张成也未曾回来。

    几人倒不怕张成会得罪瓦兰寨而被杀死,对于张成他们几人都非常了解,此人向来油滑,绝不敢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

    他们担心张成光顾着请他那位瓦兰寨的朋友胡天海地,忘了村子里的正事。

    大家总不能一直住在谷河村,这里地方有限,几户人家挤在一个院子里多有不便,日子久了容易生出矛盾来。可他们又不敢轻易分开,毕竟单论一个村子,三谷村可比不上李家村。

    况且如今谷中只有谷河村教头一个真武境强者了。

    “会不会是张成那小兔崽子说谎?”谷河村教头有些看不起张成这等惯会钻营的小人,且张成胆小如鼠实力低微,明明真武境中阶,可真正战力还不如刚入初阶的人。

    三谷村教头里以张成实力最弱,谷后村教头虽也不强,可比张成要厉害的多。

    李老三的实力虽只是初阶,但真正战力比起谷河村教头也不遑多让。同时面对张成两人或许难以取胜,可若是舍得拼命,杀一个谷后村教头,吓跑一个胆小如鼠的张成,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比十石之弓的威力还大,还人手一把。你们相信么?”谷河村教头满脸不屑的看着三位村长。

    除了谷前村村长外,另外两人皆是摇了摇头。很显然他们也不相信有这种神奇的武器,若真有这种武器,李家村还能被他们抢了?恐怕早就灭了瓦兰寨一统十里八乡了。

    谷前村村长低眉沉思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咱们先不等张成回来了,明天就带着银两药草去一趟李家村,一来赔礼道歉,二来也打探一下。”

    “若真是李老三出手,而不是什么弩的话,”谷前村村长双眼一眯,眼中射出骇人的锋芒,“你就向他发起挑战,能杀他最好,就算杀不了,至少也要重伤他!”

    另外几人想了想之后,纷纷点了点头。

    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唐义便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了院子里。

    见到唐义时小神医微微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半晌后才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药箱里摆放金疮药及各种治疗跌打的药草。他之所以错愕,是因为这还是头一回在卯初见到穿戴整齐的唐义。

    莫说是卯初了,自打唐义来了李家村之后,除了那天子时被马婆婆赶出去外,还从未在辰时以前起过床。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毕竟如今的李家村已经换了村长,各种规矩也有些不一样了。

    昨晚李勇接任村长立刻便颁布了一系列的指令。首先所有的村民都需要参加训练,练习快速的开弦搭箭,练习射击精度,练习配合。

    为了防止村民不用心训练,李勇将村里所有的粮食都集中了起来,除了族老和孩子们外,不参加训练便没有食物。训练效果杰出的人喝酒吃肉,效果最差的人只能吃咸菜窝头,且不管饱。

    小神医是不用参加训练的,他的任务是负责照顾在训练中受伤的村民。

    当然,唐义李老三俩人也不用。鉴于他俩拥有真武境的实力,跟村民们比拼有些太欺负人,因此遭受到了村民的一致排斥。

    唐义昨晚听李老三说了结果后,还气的跳脚骂了好几声,引得全村的狗都跟着叫了一晚上。

    按理唐义应该继续睡个大懒觉,睡到自然醒了再去领一份和族老孩子们一样的食物才对。

    可那点东西哪够他吃?唐义的饭量可是村民们的十倍还多,便是最能吃的李老三,饭量也不过唐义的三分之一。

    村里只给那么点饭,咋办呢?

    唐义昨晚想了一晚还真让他想到了个鬼点子,因此他今早才会这么早起来,打算去亲眼看看村民们的第一场训练。

    两人赶到打谷场时,村民们早已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训练。

    李家村共计六百八十名村民,刨去无法参加的族老和不足十岁的孩童,共计五百六十三人。

    十岁以上十五以下的孩子们和李勇一同负责统计成绩,其余人两两一组自由搭配,一个负责射击一个负责开弦搭箭。当然,也可以两人轮流射击。

    刨去这些负责统计的孩子们后,村民们正好分成了两百五十余组。

    李勇昨晚便派人去了黑水庄,连夜买回来十几口大肥猪,每头都有一百四五十斤。他还从黑水庄请了一个以做杀猪饭闻名的大厨。

    此时两百五十组都已经开始训练,大厨也早将肉倒进了锅里,如今香气已经覆盖了整个打谷场。

    唐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感觉肚子里似乎有些饿了,他急忙向四周的村民扫去,仔细的观察着每个人的速度、动作以及准确率。

    一炷香烧完后,早晨的训练便已经结束了,此时唐义心中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李勇统计排名时,唐义也向着那些村民们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去找前百名的队伍,那些队伍本身就有挤进前五十名的机会。他找的都是倒数一百名的队伍,这些人除非有人指点,否则是绝不可能吃肉的。

    唐义的肉便着落在这些人身上了。

    唐义一共接触了五十个队伍,他和这些人商量好对半分肉之后,便帮他们重新分了组,并安排好谁来负责射击,谁来负责拉弦搭箭。

    至于那几支两个人射击都不精准的队伍,唐义将自己昨晚做的几个支架拿了出来,将他们的弩固定在了支架上,并取消了扳机。他让这两人其中的一个专门负责拉弦射击,另一个只负责搭箭。

    吃过早饭略事休息,第二轮射击训练便开始了。

    这一次唐义找的那那些人虽说没有全冲进前五十,可也有四十支队伍进了前五十,另外几只也在七十以内,很有机会冲击前五十。

    中午的时候唐义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满满一大桶肉,足足有十四五斤!

    这可把半晌时赶来的李老三眼馋坏了,他觉得唐义可以指点村民,同样是真武境的自己怎么不行?

    李老三没有像唐义一样去找后一百队,而是找的原本就有机会的那些人。虽说弩兵比弓手容易培养,可射术又哪儿是那么容易练出来的?

    经过李老三一番打骂指点,这些人的成绩非但没有更好,反倒还不如李老三指点之前了。这下子村民们不干了,你他娘没指点前,老子还能喝汤就饼,你一指点老子直接吃糠咽菜去了。

    于是被指点的村民将此事捅到了李勇那里,连带着唐义那份儿也被捅了出来。

    本来没人说什么的话,李勇也懒得管这些事儿,可现在别人都实名举报这俩人了,他能咋办?只好听从村民们的意见,将两人赶去了铁匠铺,并从村里请来了马婆婆,让老太太镇守在铁匠铺里,防止这俩人再来捣乱。

    申初时分,天空渐渐阴暗了下来,显见是要下雨了。

    立夏之后的雨水已经渐渐开始多了,虽然不比夏至后的暴雨,可时间却比初春小雨长得多。

    瓦兰山下的三岔路口,一个大汉躲在一株巨树下,似乎在犹豫着该走那条路。

    此人正是张成。

    四天前张成就到了瓦兰寨,到这儿他便求见了那位他极力讨好才成为点头之交的熟人。那位瓦兰寨盗匪倒也没有故意驳他的面子,虽然张成在他眼里毫无面子可言。

    可见到是一回事,递上话又是另一回事。张成见到那人后,又将以往隐匿的五百两银子送给了对方,那人这才答应几天后跟他吃一顿饭。

    只是一来对方没有定下时间,二来张成也不愿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因而便露宿在了瓦兰山下。原本想着自己送了五百两银子,两三天内怎么也能见到那人了,可如今都已经第四天了,山上还是一点信儿都没有。

    看天似乎又要下雨了,张成便犹豫着是不是先去黑水庄避避雨,等雨过了之后再来,可又怕万一雨停了之后,那位熟人立刻下来找自己。

    正在张成犹豫的时候,忽然一辆牛车从浴凰坳方向慢悠悠的赶了过来,张成瞥了一眼后,立刻惊慌失措的冲上了瓦兰山。

    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谷前村村长。

    张成可不想让此人看到自己的狼狈相,否则回去之后还怎么吹嘘?那位朋友连瓦兰山都不让自己上?

    张成刚刚跑到一半,天空忽然下起了朦朦胧胧的细雨,紧跟着细雨就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见状张成急忙躲到了山道旁的树林子里。

    此处离山寨门已经不远了,他倒也想上山避避雨,但瓦兰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似他这种小村教头,连寨门都进不去,更别提住进客舍了。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

    同是山中细雨,落在辛弃疾面前是一首绝世好词,可落在张成身上,却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刚刚钻进山林,还没找到一处合适避雨的地方,便撞见了一名下山巡逻的瓦兰寨盗匪。若非他张成还有那么点实力,若非他跪的足够快,表明身份也足够快,只怕脑袋早已搬了家。

    虽说经过这么一场野外求生后,张成身上沾满了泥土,显得狼狈不堪,可竟因祸得福,得以住进了瓦兰寨客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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