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你以前还照顾过几个生病的男人?”

    这充满质问的声音,好像现场抓奸的男人似的。

    搞什么啊?

    李悦薇背着身儿,僵在那里,咬咬唇,眉头皱起又松开,直想干脆一走了之,偏偏脚驻在那儿就挪不动,这是什么情况啊?

    突然,身后传来男人的一阵咳嗽,还有愈发加重的趋势。

    她只得无奈地转过身,床上的男人正捂着唇,咳得满脸通红,额角青筋都突出来了。

    她忙拍了拍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伸手想拿旁边床头柜上的水杯,手就被他一把抓住了,牢牢的,他的目光更像一道x光似的,专注而深刻地盯着她。

    砰……

    她又听到自己心漏跳一拍的声音。

    “小薇……”

    咳过的声音,更加沙哑低沉,他专注认真的模样,像要深深刻进她心里。

    “都有谁?”

    翻译:以前你照顾过的男人,都有哪几个?一个一个人头数出来。

    小胖薇:嘛,这是要干嘛的啦?难道大叔你要听一个灵异故事嘛?

    呃,他敢听,可她不敢讲啊!

    她只得逃避似地垂下头,内心搜肠刮肚,半晌才挤出声儿。

    “呃……我爸,还有,小乐……”幸好,她身边长年就这两男人,“小乐幼时,常爱生病,赵素梅忙,卢雪曼嫌脏,大多时候都是我来照顾。你……你知道,小孩子家家的生病时,就特别娇气……”

    嗯,对,没错儿,就是这样儿。

    “真的?”

    他手指一勾,挑起她的下巴与自己直视。

    她眨了下眼,一下定住眼珠子瞪着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样子,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他面上的紧绷稍稍松缓了几分,但眼神依然犀利,有种洞彻人心的力量。

    她呼吸也不敢大喘,决定:以静制动。

    于是,女孩半个身子几乎是半倚半靠在男人怀里,扬着小下巴,男人一手拎着女孩肉肉的小下巴,目光愈发沉深,浓烈。

    “我,我只是个学生而矣,每天两点一线,还能认识什么异性,值得我去照顾他们生病啊!哼!”

    像是再给自己加油似的,她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也顺便鄙视了一溜前世的渣男们。

    随即发现两个当前这个姿势,有些过线儿了,忙甩掉那只大手要退出身儿来,肩头又被那只大手扣住。

    “哎。”

    “周一峰,沈陌呢?”

    目前,他就只见过她和这两个男士,交流来往最多。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这两个男孩多,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李悦薇听了,不乐意地啧了声,“这关他们两什么事儿,他们只是我的校友,好不好?我说,你这样,今天怎么这么怪啊。大、叔——”

    这还搞上三堂会审了不成,她凭什么要任他拷问。

    她扭过头,拍开他的手,拉直身子,抻抻衣衣,就想走人。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多休息,少胡思乱想些这些有的没的。”她一边把他的大手塞回被子,一边扭松自己的脖子肩背,做放松,“我都忙了一天了,你不知道外面太阳有多烈,热死人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屋里还泡着东西,明天给你准备的点心材料……”

    他看她眉色间的确隐有疲色,也舍不得,但心头的疑惑不问清楚,他今晚也睡不好。其实,他更想她能陪着自己休息,只可惜……

    “小薇。”

    他声音一下变得又低又柔,又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他的表情依然平淡,可是微蹙的眉峰朝内堆起,就像有浓浓的愁绪,直揪紧了人心,紧抿的薄唇也似有千言万语,让人直想撬开,甚至乞求他吐露心声。

    之前惯常强势的男人,此时做一副病美人“求安慰”的弱态,就是圣人也熬不住唉!

    小胖薇:屠叔叔作弊,屠叔叔作弊,屠叔叔恃美求摸。

    “你,你干嘛啊?有话就说,有……有事儿就讲。”

    李悦薇觉得手都要被那块大烙铁给融掉了,尾音都没骨气地打颤儿了。

    “要没啥事儿,我,我想回去睡觉了。我累,累死了……”

    她索性坐在了床沿边,拿起那杯本来该递给男人喝的水,就喝了一大口。

    呃,这杯子是他的,他们这不是又……间接kiss了嘛!

    这一愣不要紧儿,男人接下来的话,差点儿让她直接给喷了。

    “你已经答应做我的未婚妻,我们应该更坦诚一些。”

    “唔,什么……你……”

    好在她还有一只手,及时捂住了自己要喷的嘴儿,一双眼睛就瞪得更大了。

    他这方伸手抽了一块面巾纸递上,她毫不客气地扯过去,捂住了半张小脸,眼睛还是瞪得很大,嘴里囫囵着想说什么,又被水呛到,哽着脖子才把水咽下去。

    “屠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时候我成了你的未……”

    哎?

    哎!

    哎……

    啊!

    呃……

    五秒后,姑娘终于想起自己之前似乎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承诺。

    屠勋语重心长道,“小丰告诉我,来之前你答应做我的未婚妻,还做了录音凭证,并签定了契约。”

    说着,他就从枕头下拿出了手机,打开了一段音频。

    ——我,李悦薇。

    ——我,契约见证人和代理签约人,许文丰。

    ——我们在此宣誓。

    ——许文丰帮助李悦薇在期限内,到达帝京办成重要事件,做为交换条件,就答应做屠勋,许文丰的亲表哥的小媳妇儿。

    ——那啥,这不是媳妇,应该先是未婚妻吧?

    ——那不行。媳妇比未婚妻更正式,就像我正而八经帮你去帝京一样,铁板子上钉钉子,再难也要上,绝对能完成任务的这种正、式。对吧,咱们就得这么来,不然,太儿戏了。你去帝京是儿戏吗?

    ——当然不是,那可关系着我……关系着我这辈子的幸福。

    ——对啦!你用这事关一辈子幸福的重要事件,交换了我勋哥这一辈子的幸福,这都是你赚啊!你不知道,我勋哥在帝京那可是家家户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姑娘们削尖了脑袋从一环排到八环都想嫁的超级绝世好男人啊!

    ——那么……好?

    ——哎,那些花头去掉,总之,这事儿绝逼是你占便宜。

    ——行,我签了。

    听到最后,姑娘的小脑袋都快戳到被子里了。

    该死的,这几日又急又忙又被吓得跟什么似的,一辈子的波折都集齐这儿攻击她了,她都把这茬儿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哦,这个……”

    感觉到脸颊又在发烧了。

    她捂着纸巾,更不想松手,只想彻底打个地洞钻下去,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情形了。

    姑娘这尬得,最后只能以纸巾捂着小红脸儿,侧到另一边背对着男人了。

    她说呢,刚才为嘛要出门时,眼皮儿又跳了几下下,原来这是老天爷给她的启示,大招儿正在这儿等着跟她秋后算帐了呢?

    ……

    屠勋看着姑娘羞涩的背影,微微耸动的肩头。

    默了一下,神色彻底放松了。

    他伸手拿起那只水杯,就着人家刚才喝过的位置,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地轻啜。

    这水,此刻异常香甜。

    室内静悄悄的,只余下屋外低低的夜蝉起鸣,最后一抹霞光收入大厦中。

    空气里,还余留有几丝饭菜的清香。

    一切,就像是每个寻常百姓的下班日,回家有娇妻,美食,简单平淡,质朴踏实。

    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于男人来说,罕有而珍贵。

    李悦薇的内心小剧场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执、排演后,终于决定,迎难而上,绝不做懦、女。

    她转回身,圆润润的鹅蛋脸儿紧绷着,小嘴抿得死死的,像是要上一堂公审似的。

    “小薇,我不追究你的过去。”

    谁料男人又先声夺人,“我希望以后你只照顾我一个男人。”

    “哈?”

    这一下打乱了姑娘早计划好的阵脚,足傻了两秒。

    面对这样霸道总裁式的宣言,宝宝该怎么反,反击啊?

    =皿=

    “那,那要是以后你有儿子了呢?”

    男人竟然皱起了眉头,苦恼了一、二、三、四、五秒。

    回答,“看来,你已经有做我媳妇儿的自觉了,我很高兴。”

    他微微咧唇一笑,又抿了一口水。

    她眼皮子一跳,觉得这画面怎么这么刹眼睛呢?

    他还继续道,“我觉得,我们第一胎应该是个女儿。”

    我去,这啥速度。

    “我很喜欢孩子,以后都由我照顾。”

    这是把夫妻责权都划分好了啊?!

    李悦薇忍不住想磨牙,这是给了三分颜色就开染房、送他个枕头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嘛?

    不爽!

    “那你照顾别的男人的未来老婆,这怎么说?我也可以追究你不负责,公然在家里包养小情儿了?”

    男人幽沉的眸底,闪过一抹极亮的光。

    都会吃醋了,很好……嗯,非常好。

    好,好你个毛线球啊喂!

    小胖薇:=皿=(跺脚啊啊啊)

    正待发作时,病房门一下被人推开了,传来阿望例行公式化的问候,他一边翻着公文包拿资料,一边说着公务,谁知一抬头发现,病床上的画面儿,气氛不太对劲儿,忙刹住脚步。

    “呃,那个,好像我还忘拿了一份重要的文件,需要您立即签署的,我晚点再来。”

    “等等。”

    “阿望。”

    两人同时出声。

    李悦薇心虚地扫了眼屠勋,立即起身,抱起食盒,逃也似地跑掉了。

    呃,好逊,真心没脸再继续说下去了,只会越描越黑。

    阿望站在原地,嘴微张,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大门一关。

    屠勋闷笑一声,终于放下了水杯。

    阿望心道:boss您悄悄撩妹了吧,瞧您把妹子都吓跑了,这回是使出了几层功力啊?!

    “boss,要不要我把小薇小姐,请回来?”

    “不用,她今天应该累坏了,让她好好休息。回头你给她打电话,让她明天不用送早餐,多睡会儿懒觉。”

    “……真的不用送早餐?”

    他记得可清楚了,大boss每天为了等姑娘送早餐,那股子兴奋劲儿,比谈成个上亿的生意还要紧张积极,各种准备。这全是姑娘不知道,不曾见到的。

    屠勋眉眼一撩,几分锐气,“怎么,你也掂记上她的手艺了?”

    阿望举手轻咳了一声,一边放下文件,一边才想到,“我只是替老太太可惜一下,今晚的晚餐,你也没给留一点吧?”

    看姑娘抱着食盒跑掉的样子,八成是两人一直待在一起,秦老没机会来顺美食给老太太,估计老太太晚上又要抱着肚子,叫委屈了。

    说起来,屠家就这对祖孙儿,最是活宝了。

    一听这茬儿,屠勋眉头一沉,躺回病床。

    “八字还没一憋。”

    后一句:还没成真正的孙媳妇儿,他自己都没享够福,这还汲汲可危,四面环敌的,老太太来凑什么热闹。

    跟自己孙儿,还是个病人抢吃的,好意思嘛!

    ……

    “什么?小家伙已经走了?那,那今晚的美味儿……”

    秦老的办公室里,老太太一脸“就差最后一口”的打击样儿,整个儿蔫回了沙发里。

    秦老写着病案,眼皮又跳了跳,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劝说。就想到之前喝的鱼丝粥,的确鲜香美味儿,令人回味悠长啊!

    啪的一声重响。

    “哎哟,我的老手哟!”老太太拍了桌子,就抱着自己的手嚷骂起来,“这个小心眼儿的孙子,当年咱把屎把尿、战战兢兢才把他养大,现在吃他媳妇儿一口饭菜都要跟我抢,真是,真是……这小心眼儿小气吧拉的到底遗传给谁的啊!”

    秦老抬头瞥了老太太一眼。

    这意谓,小气不就是遗传自您老的嘛!偷吃孙儿的病人餐,老脸都不红一下。没吃到,就叫委屈的,这心眼儿也不见得有多大。

    遗传,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不行,老秦,咱不能坐以待毙。”

    老太太举起了两只干瘦的小拳头,在空中挥一挥,露出了仿佛当年杀鬼子时的坚毅表情。

    “我们必须化进攻为防守。”

    得,这还要跟孙儿打攻防战不成?

    “我一定要吃到小微微亲手做的点心。”

    “咳咳咳咳咳……”

    他还能说啥?!

    ……

    彼时,屠家。

    屠老爷子呷了一口茶,便问起,“我都回来了一天了,阿诗怎么都不在家?”

    屋里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有的别脸当没听见,有的立即溜掉,有的当然就跑不掉了,必须直面老爷子的质问。

    “外公,奶奶现在应该在医院。”

    “怎么在医院,她哪里不舒服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老爷子立即起身,抄起外套,就要外出的样子。

    “外公,奶奶身体没事儿,只是阿勋他参加一个列车缉毒行动,重伤入院抢救,目前还住在icu病房。”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