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里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充斥其中。

    许文丰瞧着这画面儿,就有些过意不去,还不时打电话想挽回一把自己的面子。

    李悦薇抚抚李乐的小脑袋,又叮嘱一遍,“记得姐……呃,哥哥说过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绝对不去水深的地方。”李乐绷着小脸,认真回答。

    之所以这会儿突然从“姐姐”变成了“哥”,其实是李悦薇又做了一次变装。她剪掉了自己的及肩发,理了个男生常见的小刺头,抹上了不怕水的深色油膏,把自己整个儿打扮成了一个皮肤深黝的微胖小男生。

    虽然她的五官看起来圆润了些,好在这头发剪得实在,穿上许文丰的男式大t恤,刻意压低点声音,还真是雌雄难辨。

    “乖,好好跟着丰哥,不管那两女人怎么闹腾,在我回来之前都绝对不要见她们,懂吗?”

    “嗯,不见她们,等哥哥回来。”

    李乐嘴上说得好,拉着李悦薇的手,很紧,一直不松。

    李悦薇心里叹了口气,将小家伙重重抱进怀里。

    心里想着,只要这次的事情办成功,她和弟弟的保障就更多了一层,一定要加油!

    “小乐,要是想我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发短消息。”

    “嗯,小乐会打电话,发消息。”

    “乐儿,照顾好自己啊。”

    李悦薇觉得自己还真像个送孩子出门的老妈妈似的,最终一咬牙,松开了小手,跑向了来接应的列车员。

    许文丰给列车员说了不少好话,又塞东西又塞钱的,列车员也被弄得忒不好意思。都是被托了人情关系的,连连应承着,只是看着一行三人的模样,眼神就有些怪。

    一个俊帅男人,和一个微胖可爱风的小少年,双双手拉着一个四五岁小男娃。

    天哪,果果的帅攻萌受加小正太完美一家三口组合啊!

    原来列车员是个资深腐女。

    据说,帅哥还是个二世祖,这应该是个穿越世俗枷锁的旷世大爱吧!

    在这个年头儿,敢这么玩的大概也就是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儿少爷们了,好在这少爷够帅,胖少黑了黑了点儿,五官够可爱,身材够肉手感肯定好。

    李悦薇一步三回头,直给两人摆手,完全没想到带路走后门儿的列车员,脑内小剧场已经补完了一出豪门逼l狗血大剧。

    ……

    一上火车,就会闻到一股锈腥味儿,夹杂着满车箱人为制造的泡面味、烟熏味儿。

    前辈子,李悦薇出差常坐的就是火车,对这样的环境并不陌生。

    跟着列车员上车之后,一路从尾箱朝前车箱走,也相当于是从最一般的硬座,走到硬卧,再到软卧。

    这一看,李悦薇就知道这趟车大抵是从西北少数民族地区开过来的,载的最多的都是横跨整个东西国境,到东边大城市打工的。环境尤其不好,在车厢接头处、厕所开水间,都挤着站着不少人,气味儿也特别浓郁。

    直到走完了硬座车厢,进入硬卧之后,稍好一点点。

    “就这儿,你暂时住一下。回头要是软卧那边有空位,我再帮你调调。”

    列车员终于在一节硬卧车厢停下,指着一个空的中铺位说,“要是你们再早点来说,软卧就好安排了。哎,主要还是你们这走得太急,现在不比以前好说话。”

    “没关系,只要能到帝京就成。”李悦薇笑着感谢了一番,就很熟练地整理起自己的铺位来,让列车员见了也暗暗松了口气。

    心想,这个可爱胖受还挺乖巧的,肯定是这一点软萌俘获了帅攻的芳心吧!

    李悦薇回头想问到站时间时,意外发现列车员小姐姐(其实就刚好二十三四岁)的眼神儿有些怪怪的,轻咳了一声。

    列车员小姐姐尴尬地讪笑一下,交待完了事情后,就红着脸跑掉了。

    怎么回事儿啊?难道是她看出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为了安全期间,李悦薇忙跑到洗手间,趁着没人好好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确认无误,便想回铺上窝着,此时已经时过九点。

    她看了下表,又划拉了两下发现就有李乐发来的短消息,便又掏出手机打回复。

    有人刚好从节头处走过,目光迅速扫了李悦薇一眼,在看到她手上的表,和掏出的手机时,目光都闪了一闪,迅速跟同行的人交换了一个特别的眼神儿。

    李悦薇回家消息后,将手机收进衣兜里,便往铺位走。

    没想到当她一转身时,就看到那一行路过的三人,拉在最后位的男人顺手就把一个下铺的黑色小背包塞进怀里,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而那个被拿了包的是一个带孩子的妇人,此时正忙着哄孩子吃东西,准备睡觉,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事儿。

    至于其他铺位的人,有坐在上铺的人明明看到了,却又故意别开了眼,缩回了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李悦薇心头一跳,在寻思自我利弊时,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

    她又掏出了手机,调出了一首儿童歌曲,这也是李乐喜欢听的《三只熊》。走到那女人铺前,故意哼着曲儿,逗小家伙,做动作时故意将自己的包包掉在了直,忙拿起来做后怕状。

    “啊,我,我的包呢?我刚才放在这儿的黑色背包。”

    李悦薇状似无知地问,“阿姨,那包是你的吗?我还以为,你认识那边那几个男士。”

    她这一指,就正好指到落尾的那个男人,那男人大概是出于“职业本能”朝这方看过来,表情瞬间大变。

    李悦薇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奇怪为啥这三人明明是路过,却故意走得那么慢,她都唱完一遍《三只熊》了,还没走出这截卧铺车箱,多半可能是来踩点的。

    此时不用多说什么,那女人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立马大叫着,冲了上去。

    因为那落后的男人转头时,微微侧过的身子,夏天穿的衣服也不多,就露出了截黑色包带子。

    “混蛋,我的包儿,别想跑——来人啊,有人偷东西。”

    李悦薇见状,忙将吓哭的小家伙塞给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爷子,回头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有五百毫升水的塑料饮水杯,对准那逃走的男人掷去。

    话说那三个男人听到妇人一叫,立马知道坏事儿了,提脚就跑。而落在最后的男人也因为被环境限制,慢了一步。眼看着着要来不及,他竟然大着胆子,回头就要推攘人,手上还甩出了一把小刀子。

    妇人一看,立马被吓住了脚。

    然而,也就是这一停顿的空档,男人没料到后方有奇袭,一瓶水在重力加速度和抛物线运动的力量加持下,砰的一下正中那人的面门儿,打着那人连连后退好几步,怀里揣着的背包也落了地。

    妇人忙上前拣回了自己的包包,忌惮着那人手上的小刀子也不敢上前了。

    那人就是被打懵了一下下,但很快甩了甩头,恢复过来,举着刀挥胳膊,大嗷了一句什么怪话,听着像是少数民族的话,就转身跑掉了。

    全程,满车厢百号人,竟然没有几个站出来帮忙的。

    李悦薇刚想迈步时,就被人攥了一下,她回过头,就见那抱着孩子的老爷子朝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少年仔,他们是有帮派团伙儿的,你别再逞能了。”

    李悦薇愕然,“……”

    那妇人骂骂咧咧地跑回来,跟李悦薇连连道谢。说好在她提醒得及时,不然她包里带着家里的一笔巨款就没了。那是她和丈夫好不容易积攒下来,想要城里安家落户的家底本儿。

    李悦薇还是忍不住,问,“那人跑了,但还在车上,不报警吗?”

    闻言,妇人神色有些纠结,看着儿子,显是想报警但又有太多顾虑。

    旁边就有人说了,“小伙子,你没看到刚才那人手臂上的刺青?他们是铁路上的惯犯,还拉帮结派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又有人附合,“刚才那人说的大概是地方语,咱们是听不清讲的啥,但肯定是威胁。要是搞不好,他们还可能报复。这些野蛮子,狠得咧!以前我看到一哥们儿也是路见不平,回头夜里就被人戳了两刀,好在旁人发现得及时,不然这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是呀,少年仔,你这是在哪儿下车啊?要是时间还长,赶紧让列车员给你换个铺位。这种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那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劝着。

    李悦薇暗自握拳,说了声感谢,就回了自己的铺位。

    此时,她并不后悔自己帮了人,惹来了事儿。她有些庆幸,好在她此时是男生装扮,少了一层威胁。好在她也做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基本的防狼招数还能抵上个用场。

    随即,她给那位列车员小姐姐打了个电话,简要提了下发生的事情。

    小姐姐一听,就吓着了,直说,“我说李微同学,你也太大胆儿了。这种事儿,你都敢往前凑啊!哎哎,好吧,初生犊不怕虎。你等等啊,小心着点儿!我帮你想想法子,那个车厢你肯定不能待了。”

    挂了电话,李悦薇定了定心,去了趟厕所,将防身物品都戴在了身上,以防万一。

    之前她以为大抵是用不上这些的,没想到人算抵不过天算。

    躺在自己的铺位里,听着列车车轮有节奏的铿锵声,她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就停在了那个“屠叔叔”的人名上。

    要不要,问问他,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可是之前听他那边打电话的声音,似乎很吵,很忙的样子。

    想了半晌,姑娘还是收起了电话。

    ……

    话说,许文丰送走人后,瞬间觉得什么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人哩,处久了,就有感情了。

    平日两人最爱互怼互损,真遇了事儿,还是会担心个不停。

    随即,许文丰就给屠勋打电话,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然而,打了好几通,对方都不在服务区,他就有些郁闷了。

    感觉像是揣着一座金山,居然无法套现不能用不能显摆,就似百爪搔心啊!

    又打了阿望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这一折腾,就到了睡点。

    他也估计到这对主仆大概又搞什么秘密行动,左右不让他知道,还把亲友圈儿的线都给掐了。

    哼,不让联系就不联系,回头也不能怪他报喜晚了。

    嘿嘿,托久点儿,就是个大惊喜啦!

    想是这么想着吧,许文丰就睡着了。

    ……

    火车上

    话说知道李薇(目前姑娘男性身份化名)可能被扒窃集团给盯上了,那列车员小姐姐第一时间就跑去列车长所在的办公室,找乘警。

    此时,列车员小姐姐并不知道,这辆从西北开往东边的火车上,正在执行一个秘密的抓捕行动。当然,这行动不是针对那些个小扒窃集团的,级别要高上好几个档了。

    因此,列车上的乘警也参加了行动,配合行动组进行巡视和观察。

    比较特殊的是,这次同行的一位老乘警正是铁路公安机关里,出了名的一位专门针对扒窃团伙进行重点打击的老乘警,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和办案能力。

    听了列车员小姐姐的叙说之后,老乘警立即决定,要去车厢做调查取证。

    “这些小兔崽子,大概是些新窜出的,不知道咱们这趟车有老爷护架,才敢这么嚣张吧!”

    列车长笑呵呵地调侃,似乎并不担心。

    被叫“老爷”的乘警,其实姓叶,在铁路上做乘警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本来都退休了,因为一手抓贼的绝活儿,又被反聘回来给年轻人做培训。这次出车,也是他自己要求出来走动走动,顺便带徒弟实习。

    “师傅,”旁边的年轻乘警早就有些跃跃欲试了,“您看,要不我先去看看,踩个点儿。”

    老叶点点头,道,“行。记得,要问仔细了。还要注意周围人的情况。”

    “师傅,您放心,家伙我都带上了,您仔细听着。”说着,年轻的乘警打开了手机,戴上了耳麦,让小列车员带路。

    列车员小姐姐还是很担心,本着“爱护小受,人人有责”的腐女心理,忙问,“老爷,那小伙子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以防万一,还是先给她换个铺儿,你们再慢慢问,这样更好吧?”

    这个处理方法,的确是大多数人的惯性思维了。

    不过,在场的男性,都没有立即应承小列车员的提议,而是全看向了老爷,等着他拿主义。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人敲开了,探身进来一个身形高大、满脸胡髯儿的男人。

    若是小薇同学在此,一定会惊呼一声:

    屠大叔,您什么时候留了这么大一串脸儿胡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