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易阳就这样睡着了,知道他睡觉轻,我没敢动。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夜,我的半边身子几乎麻的没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忽然手机一阵震动,让我瞬间醒了过来。

    看着电话上没有任何归属地的陌生号码,我的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没有猜错,我应该能猜到是谁。

    这么多年来要债的都是这种电话。

    我按了静音,轻轻的起身,几乎是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

    来到拐角处,才刚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传来悲凉的声音:“小恩,听说你现在榜上了有钱人,那有钱人肯定没少给你钱,你给我来点钱花花,最近手头有点紧张。”

    听到声音的我当即背脊发凉,从没想过我十六岁时离家出走的父亲,在时隔这么多年后终于给我打了电话。

    开口不是问我现状,而是要钱。

    我颤抖着身子,几乎是夹着嗓音低吼道:“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楼下收拾房间的林嫂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我生怕打扰到别人,也怕把谭易阳吵醒,于是打着电话后退了几步,转身进了另外一间房。

    电话那头像是有些懊悔的说:“爸爸知道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可爸爸也是走投无路,你别管我在哪儿了,你先给我点钱,救急用。”

    我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我好不容易才帮你又还上了十万块钱,你这次是不是又欠了赌债?”

    “小恩啊,爸爸也不想的,你先给爸爸点钱,让我还上,然后再捞回来一笔,爸爸就回家好不好?”

    我闭起眼睛,任凭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流。

    这么多年来,他一点忏悔之心都没有,到现在依然想着拿钱填债,再继续赌。

    我擦干了眼泪,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尽量用着平静的声音在问他:“九年了,整整九年了,来了电话你难道不关心我现状怎样了,有没有被你欠下的债连累的死没死吗?我是你的女儿,你难道不心疼我一个人这些年来怎么过来的吗?真不知道这一次你又欠了多少钱舍得亲自给我打个电话。”

    电话那头顿了顿,等了良久后,他依然跳过了我前面的那些话,只是说了句:“爸爸欠了三百万,你被有钱人养了,这些钱算什么,你要是不给,那些要债的还是会去找你的。”

    我当即目瞪口呆,一时语塞,这居然是我的爸爸对我说的话。

    这些年来,我陪在谭易阳身边,他帮我还的大大小小的债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三五百万了,我怎么可能再向他开口要这么多钱。

    而我自己,可怜巴巴的等着每个月发工资,所有的钱都悉数的帮他填了窟窿。

    二十五岁,干了四年的工作,混到分文没有,大概也只有我这样吧。

    “小恩呐,别跟爸爸装了,你难道要看着爸爸被人大卸八块吗?你要是不给钱,那我就让要债的找你的金主去要,是那个特别有钱的姓谭的是吧?”

    听到三百万的时候本来就不平静了,可听到谭易阳的名字,我就忽然慌乱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要债的去叨扰他,我尽量压低了声音:“爸!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律助,我没被人包养,人家身边有的是大明星、小模特的,哪里轮的着我啊。我也没钱,要债的骚扰他,你觉得他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吗?你跑的无影无踪,到头来那些人把气撒在我身上,你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是不是?”

    “黎恩!”

    我听到电话那头有摔碎东西的声音,暴跳如雷的声音怒吼道:“不给我钱是吧,我好说歹说你油盐不进,那我就找记者,昭告天下姓谭的包养女人,再告你不赡养老人,一直告到你名誉扫地。”

    听到他这么说,我早已经腿脚发软,脑袋发蒙。

    “借钱给我的翟爷说了,给我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打三百万,他就会跺了我的手脚,我要是残废了你就等着吧…”

    他丝毫没有给我再次反驳的机会,硬生生的挂断了电话。

    三百万,三天。

    这一次想要要了我命的人竟然是我爸。

    我爸真的在我的人生中给了我无数的“惊喜”,也绝对是坑女儿路上的佼佼者。

    拿捏着电话的我,无力的靠在背柜上平复着心绪。

    就在我想要走开时,听见“啪”的一声,一个香水瓶摔落了下去,碎了一地。

    满屋弥漫着好闻的香气,此时的我才回过神来,这是谭易阳的书房。

    他的书房我从来不敢进,哪怕是这么些年,我也从未踏足过。

    接电话心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还没从这一幕中回过神来,抬头便看到书桌上摆放的照片,更让我心头一惊。

    忽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赶来的林嫂,见次情景有些大惊失色的瞪着我。

    而谭易阳也站在门口沉冷着脸色盯着那瓶破碎的香水,一言不发。

    良久他抬起眼皮带着寒凉的语气开口:“出去!”

    我双手交织在一起,有些心虚:“老谭…”

    “滚!”他背对着我,带着怒意,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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