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经天再次仔细研究张庆阳呈报上来的资料,营业报表显示盛美商务近几天的营业额十分可怜,最差的一天只有一桌客人。

    虽然他不想继续经营盛美商务,不过这样的营业额也太寒碜了点。阮经天心中有数,他估计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梁立末暗中告诫各个公务部门的负责人,让他们不要到盛美商务来消费;

    另一种可能就是各个公务部门的负责人得知盛美商务的老板是宫孝木之后,不敢来此地消费,或者他们故意给宫孝木难堪。

    阮经天仔细分析这两种可能,他感觉第一种可能性较大,因为此时敢和宫孝木叫板的公务系统部门真是不多了。

    对梁立末暗中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阮经天丝毫不感到奇怪。梁立末迫于压力,将自己的大好产业拱手让与宫孝木。

    但是,梁立末一定不甘心,迫切希望能够夺回这些产业。当然,梁立末不会公开抢夺,他会使出各种阴招,譬如使这些产业的业绩下滑,令企业难以维持下去等等。

    对这种小伎俩,阮经天嗤之以鼻。他很讨厌有些公务系统部门的负责人对一个商人言听计从,尽管这个商人是皇子党。

    沉思片刻,阮经天决定出招。他要看看到底是正牌的水机关厉害,还是隐匿在暗处的皇子党厉害。他要在东山城的官场里胡搅蛮缠,让公务系统乱成一锅粥。

    阮经天驾车回到水机关,让王甲贺通知副处及以上级别领导一个小时后开会。

    来到纪律执行处处长白学斌的办公室,阮经天看见白学斌正在批示文件。白学斌见到宫孝木,赶忙站起来,说道:“宫副机关长,你好,你可以打电话让我过去的。…”

    阮经天止住白学斌的客套话,说道:“我们平级,你去我那里和我到你这里都是一样的。此次过来,是要和你讨论一件事情。”

    “宫副机关长,什么事情呢?你尽管说。”

    “我以前曾经发布了三个管住(见第151章),其中第一个管住是管住嘴巴,要求我们水机关的人员不准接受吃请。这一段时期,我们水机关的人员是否做到这个管住呢?另外,我们哲国公务系统宴请有标准,在我来之前。我们水机关掏钱请客,是否超过标准呢?我的想法是:你们纪律执行处检查一年以来的水机关的招待费,如果有超过标准的,由参与宴请的人自行负担。白处长,你认为我的这个提议如何?”阮经天提出他的建议。

    白学斌有些吃惊地看着阮经天,他有些不明白宫孝木为何要这样做。

    “宫副机关长,我们检查招待费不是困难的事情,可是如果出现吴机关长、甚至是以前的胡秋原宴请同仁或上级领导的单据,这怎么办?”白学斌小心地问道。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即使查出其他人宴请超标,也无法让宴请者心悦诚服地掏腰包。

    “向胡家和吴机关长索要,如果吴机关长不同意。上报柳云省水机关,并且向被宴请对象索要这些款项。”阮经天毫不犹豫地说道。

    “啊?!”白学斌愣住了,他没想到宫副机关长居然敢向吴机关长索要超标部分款项,这可真是胆大包天呀!另外。胡秋原在东山城的财产已经全部充公,难道向哲国本土的胡家索要吗?这是要搞株连吗?能行的通吗?

    “如果胡家没钱或者没有可执行的财产,可以将胡秋原超标宴请的对象以及支出明细全部列示出来。上报柳云省水机关,并且考虑在媒体公开这些对象名单以及支出明细。另外,我们同时向宴请的对象索取超标部分。”阮经天淡淡地说道。

    白学斌更是呆愣,胡秋原宴请的对象多半是上级部门,也就是说是柳云省水机关。如果宴请对象是柳云省水机关的连成洪机关长,难道宫孝木向连机关长索要超标部分款项吗?这显然超出了白学斌的想象范围。如果是他,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向连成洪索要这些款项的。

    “索要这种款项是我的事情。此时,我作为水机关的代理机关长,我会承担我应有的责任。”阮经天继续说道。

    白学斌见到宫副机关长是铁了心要干这件事,只好不去多想,问道:

    “宫副机关长,你开会就是商讨这件事情吗?”

    “开会的议题不仅仅是我们水机关自查,而且我们水机关要检查所有的公务系统部门,其处理方法比照我们水机关的处理办法。”阮经天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检查整个东山城的公务系统?恐怕我们水机关的人手不够呀。”白学斌感到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这宫孝木带来的刺激越来越大,心脏不好的人,恐怕要当场晕倒。

    白学斌心中暗道:“宫副机关长要干什么?让当官的自掏腰包吃饭,岂不是要了这些当官的老命?难道他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这是要成为公务系统公敌的节奏呀!”

    “我们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我考虑聘请注册会计师来做这件事情,对每个公务系统部门,我们水机关只派出一个工作人员陪同注册会计师检查,我想这可以减轻我们很大的工作量。”阮经天抛出他的应对方案。

    白学斌目瞪口呆地盯着阮经天,想说什么,可是感觉实在不知如何说。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可是真要用嘴巴说出来,那可是要犯错误的。

    “白处长,现在我们水机关的班子成员只有你、我以及办公室主任刘仁涛,对重大决议,我们三个人要先取得意见一致,谢谢你的大力支持,一会儿,我和刘主任沟通一下。”阮经天郑重地说道。

    “宫副机关长,只要属于水机关的职责范围之事,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决定。”白学斌马上表态,当然他的支持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是水机关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阮经天要的就是这种表态,他也听出白学斌的有条件支持的含义,不过,阮经天不会做超出水机关职责范围的事情。

    离开白学斌的办公室,阮经天将刘仁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开会的议题告知刘仁涛。

    刘仁涛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是办公室主任,他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迎来送往的招待,特别是其他地市的水机关同僚来东山城考察、学习之余的吃喝玩乐,基本上要经过他的手。每次招待,几乎没有不超标的,如果让他来负担这些超标部分,他可能要砸锅卖铁。

    “宫副机关长,这可能不大妥当吧。这是哲国公务系统的惯例,不超标的招待,拿不出手呀,太寒碜人了,掉架呀!”刘仁涛当然打心眼里不同意这个提议。每年他从这些迎来送往中能拿到不少好处呢,特别是可以把招待自身亲朋好友的单据也塞进水机关的账上报销,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呀!如果宫孝木来个仔细检查,这样的单据岂不是大白于天下?这是要老命的事情。

    “刘主任。我不提什么大道理,我只想问你:我们哲国公务系统关于招待费有标准吧?”阮经天对刘仁涛的反应是在意料之中的。

    “是的,有标准。”刘仁涛的心直往下沉。对宫孝木的秉性,他现在多少有些了解。只要有白纸黑字的规定、条例,宫副机关长绝对会视若神明,把这些死板的规定、条例视为尚方宝剑。若是有胆敢触碰这些规定、条例的。宫孝木绝对会抡起尚方宝剑,无情地砍过来。

    “既然有标准,按照标准执行。刘主任,我可以让白处长最后检查你们办公室,在这期间,你可以先自查自纠。如果让白处长检查出问题,那我也不能说什么的。”阮经天冷冷地说道。

    刘仁涛打了一个寒颤,他当然听出宫副机关长的话外之意:如果刘主任你能及时填上窟窿,可以不追究责任,如果胆敢抗命,白学斌的纪律执行处可不是闹着玩的场所。

    阮经天又把王克野、贺新国等投靠向自己的那些中层领导召集过来,简单地说了一下会议的议题,并且询问他们是否有困难。

    “如果你们感觉以前的超标部分很多,拿不出这么多钱,告诉我一声,我借给你们钱,让你们还上这些超标部分。”阮经天最后来了这么一句,对投靠自己的这些中层骨干,他还是要照顾的,否则,他就会成为孤家寡人,不能开展任何工作。

    王克野、贺新国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宫副机关长会借钱给他们,来推行他的这一个近似要掀翻整个官场的举动。

    实际上,投靠到阮经天身边的这几个人都是以前不得志的人,既然不得志,自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其招待费也是少的可怜,即使有超标的,那也是寥寥无几,根本不存在他们拿不起这个钱的说法。

    阮经天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他感觉这几个铁杆班底即使吃喝超标,他还是能负担的起的,毕竟阮经天不是穷人。

    王克野、贺新国等人对宫副机关长的仗义是非常感激,纷纷表示一定坚决贯彻宫副机关长的精神指示,坚决完成宫副机关长交代的任务。

    阮经天摆摆手,止住他们的马屁和阿谀奉承,让他们回去准备开会。

    会议在一片哗然声中召开,阮经天的双目闪烁着寒光,会场顿时安静下来。虽然宫孝木严令特勤处对台水镇之行保密,可是台水镇的相关人士可以传出只言片语,仅仅是少得可怜的只言片语,就把水机关的其他部门给轰的头晕眼花。宫副机关长连副省级的上校旅长的枪都敢缴下来,岂会惧怕水机关的几个小虾米瞎蹦跶?

    “此次纪律执行处的自查,我们本着只要认识到自身错误,积极悔改,我们可以不送至纪律执行处,如果谁胆敢拿着错误不当错误,拿着纪律不当纪律,那么纪律执行处的处罚会毫不客气地降临到谁的头上。只要纪律执行处的白处长将谁的事情报到我这里,我不管你是谁,马上会在纪律执行处的处罚决定书签字。”阮经天一字一顿地说道。其语调充满着冰冷的寒气。

    “开完会,办公室给市属各大部门发出通知,通报我们即将进行的检查,我负责到陆军部和市政府向孙部长和余继越做出解释。由办公室负责聘请会计师事务所,一家是不够的,多聘请几家。各个相关课室列出所管辖的公务部门清单,做出详细计划,下午我们就派出工作小组,到一些重要部门,譬如市政府、陆军部等。执行我们的任务。”阮经天的一贯作风是雷厉风行,既然决定要做,那就马上去做,从不拖泥带水。

    会议结束之后,阮经天带着王甲贺,直奔陆军部而去。

    孙茂裕听完阮经天的讲述后,大声说道:“宫孝木,你的意思是:如果肖军彦以前宴请柳云省陆军总部的宁总部长有超标的支出,肖军彦的财产不够追偿的。我向宁总部长索要这个超标的支出?”

    肖军彦是前任陆军部部长,因为其私生女姜雪子以及其他一系列的事情,被柳云省水机关抓了起来。孙茂裕正是在肖军彦下马之后,执掌陆军部部长之职位。

    “孙部长。我不会命令你如何做,我只是将检查结果向柳云省水机关以及柳云省陆军总部呈报,至于肖军彦的超标支出如何处置,由上级领导来定夺。”阮经天早就有应对答案。

    孙茂裕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如果宫孝木将调查结果上报,宁守城看见自身的名字位列超标支出名单,他会如何想?宫孝木是他的准女婿。自然不会怪罪宫孝木,极有可能将迁怒与他,还不如自己替宁总部长支付这个超额支出?

    可是让自己替肖军彦来买单,自己岂不成了冤大头?孙茂裕想来想去,无论自己如何做,自己都是吃亏的。

    孙茂裕心头大骂:宫孝木,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要惹起官场公愤的。公务系统里每个人朝你吐一口唾沫,也能够将你淹死?宫孝木,你使劲作,早晚能把自己作死!

    对宫孝木这种官场二愣子,孙茂裕直接没了脾气。他无奈地摆摆手,点点头,表示同意下午到陆军部检查账目。

    阮经天走出办公室之后,孙茂裕马上让财务课课长自查一年来肖军彦负责的宴请,他要在水机关人员、注册会计师到来之前,先自查一下,做到心中大体有数。

    离开陆军部,阮经天来到东山城市政府,向市长余继越通报了水机关的行动,并且告知陆军部孙茂裕部长已经同意了这一行动。

    “宫副机关长,你这是要搞什么呀!我们市政府的宴请都是为了工作,为了东山城的建设,这些支出岂能由个人掏腰包?”余继越直接跳脚了,因为市政府的宴请是非常多的,如果让那些当官的自己掏钱,恐怕这些当官的会全部辞职不干。辛辛苦苦地往上爬当官,图的啥?这不需要说在嘴上,大家心中都明镜似的。

    “可是那些好吃的东西全落在个人的肚子里,落在个人肚子里,难道不应该个人付账吗?”阮经天冷笑道。

    “宫孝木,我们的很多工作需要上级部门和领导的支持,如果不好好招待他们,上级部门和领导岂会想到我们东山城?你就拿柳云省的专项资金来说,我们不宴请相关上级领导,其他地市的人宴请了这些领导,这些专项资金就会落到其他地市,不会落到我们东山城,我们东山城就不会得到发展。”余继越苦口婆心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上级领导接受其他地市的贿赂,把专项资金给了其他地市?”阮经天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何时说上级领导接受贿赂了?”余继越再次跳脚,如果这个话传到别人耳中,恐怕他吃不了要兜着走的,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哦,宴请不算贿赂吗?”阮经天继续问道。

    “宫孝木,你不要偷换概念。我说的宴请,其意思是:和相关上级领导处好关系,这是公关、是交际应酬。不做公关,不搞交际应酬,上级领导如何了解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的困难?”余继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官场二愣子,他实在怀疑这个二愣子如何混进公务系统里的,上级领导怎么会瞎了眼,派这样一个官场小白来当水机关的二把手?

    “你的意思是上级领导只有通过酒桌、宴会才能了解具体情况?”阮经天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

    “宫孝木,我何时说过这种话呢?上级领导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岂能不知我们的情况呢?”余继越突然感到自己正掉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掉入其中不能自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