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由于天色已晚,织田信长决定就近到秀孝的领地守山城休息一夜,谁知突然收到清州城传来的快报,说织田信胜趁他不在尾张的时候,已经在那股野城起兵谋反。得到消息的信长没有耽误,立即率领部队连夜赶回清州城,而秀孝则带着千绪和前天庆次回守山城召集足轻,随后赶过去支持信长。

    时间紧迫,守山城全城紧急动员。

    好在,因为实施“兵农分离”政策的缘故,城内所有足轻都是常备足轻,泷川一益仅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将部队召集完毕。此时,众人在秀孝的带领下向清州城方向前进,不过由于是夜间步行,部队前进速度很慢,恐怕要明天上午才能赶到。

    队伍前方,浅野长吉向秀孝汇报尾张目前的形势。

    “这么说,堪十郎谋反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秀孝皱眉问道。

    “是的,殿下。”浅野长吉一脸忧色,“信胜殿下已经于今日上午起兵,他的军队自那古野城出发,由柴田胜家大人作为先锋,仅用了半天时间便攻下春日井、平城等要隘,马上就要逼近清州城,现在整个尾张都乱套了!”

    “堪十郎那家伙的动作好快!”

    虽然秀孝已经猜到,信胜在知道信长到美浓和斋藤道三会面的消息后,一定会将谋反的时间提前,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取得这么凌厉的攻势,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将清州城和那股野城之间的重要城砦全部拿下。

    不过一想到对方蓄谋已久,先锋又是柴田胜家这样的猛将,取得这样的战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长吉,你知道堪十郎的军队现在到哪里了,难道已经到清州城外?”

    “还没有。”浅野长吉摇了摇头,“他们在清州城东稻生附近,遇到佐久间盛重大人坚守的名冢砦,因为一时间进攻不下,目前已经退回到平城附近驻扎,似乎是在等后面的援军。”

    “原来如此…”秀孝轻轻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一个问题,“等等,你刚才说的援军是指什么人,难道是今川家的军队?”

    今川家的军队需要集结好之后才能从三河的冈崎城出发,信胜这次将原本定在三日后的谋反时间提前,按理说对方不会那么快达到尾张,那他在平城等的援军又会是谁。

    “还不是尾张境内那些领主和豪族,他们大部分都举兵支持信胜殿下成为家督。”浅野长吉咽了咽口水道,“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信胜殿下从那古野城出发的时候,仅有一千五百名足轻,现在大概有三千多人了!”

    “什么,居然有那么多!”秀孝暗暗心惊,对于织田家目前的实力,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清州城能够凑出一千名足轻已经很不错了,他不禁皱眉道,“那家族内支持兄长的人有多少?”

    “殿下,这个好像…很少!”浅野长吉一脸苦笑,“从目前情况看,本家内部只有少数几个城主支持大殿,他们已经到清州城集结,似乎还不足五百人的样子。”

    “怎么…只有这么点?!”双方人数差距未免过于悬殊。

    无论秀孝怎么计算,信长一方的足轻人数也绝对不会超过两千人,数量上远远落后于信胜的军队,更不用说对方还有今川家的援军支持。

    “从目前的形势看,兄长大人应该坚守清州城等待道三大人的援助,冒然出击恐怕凶多吉少…”秀孝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要信长坚守城池,好像才是最难的事情。”

    以织田信长的性格,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他都一定会选择直接出击。

    更何况,信长对信胜恐怕早就已经忍耐到极限。以秀孝对信长的了解,要说织田家内最希望信胜谋反的,很有可能是信长自己,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将信胜这个不稳定因素除掉,进而统一织田家来实现他的野望。

    “兄长大人还真是…”秀孝苦笑一声,转身向浅野长吉吩咐道,“传令下去,要大家加快脚步,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清州城。”

    ………………

    几个时辰后,天色刚微微亮。当秀孝等人赶到清州城附近,他才从一名溃兵口中得知最新战况。

    “这么说,兄长大人已经从清州城出兵了?”秀孝叹了口气,信长还真是心急啊。

    原来,织田信长昨夜赶回清州城后,没有任何耽误,为了救援被信胜围困的名冢砦,他亲自率领集结好的足轻夜袭平城,谁知却在半路遭到柴田胜家的伏击,织田家猛将“小豆坂七本枪”之一的佐佐孙介战死,信长的军队损失惨重。

    “兄长大人目前在哪里?”

    “秀孝殿下!”这名满身伤痕的足轻颤抖道,“在撤退的时候,我看到主公被森可成大人护卫着往名冢砦方向退去了,还请殿下赶紧赶过去支援…”

    “名冢砦啊,那可不是什么好的防守地方。”

    名冢砦位于清州城与平城之间,最初是为了供附近农民躲避洪水而修建的简易城砦,并不适合防御,而且名冢砦退往清州城只有一条道路,如果信胜派人将其截断,位于其中的信长很容易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显然,一旁的泷川一益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冒然到名冢砦支援信长,很容易进入信胜的包围圈。但是如果不去,以秀孝不到一百人的部队,在战场上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殿下!”泷川一益冷静的分析道,“从目前形势看,我军最好的选择是原地待命,等形势明朗后再进入战场。”

    “一益,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秀孝深深吸了口气,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在这场织田家内部分裂之争中,不管愿不愿意,秀孝都必须在信长和信胜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中立的机会。

    以秀孝织田家嫡系的敏感身份,如果他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这场内战无论是谁取得最终胜利,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信长为了防止谋反事件再次发生,一定不会重用秀孝;而以下克上取得家督之位的信胜,到时候也肯定会对处于和自己“曾经”相同地位的秀孝产生怀疑。

    因此,秀孝必须选择一方,而且他必须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积极的表现,这样一来,他才能在战后继续发展自身势力,而不是被胜利者清缴。

    兄弟相残、手足相伤、至亲间相互怀疑,虽然可悲,但这就是战国乱世中生存之道,仔细想一想,历史上的织田信长和织田信胜,还真是一对不幸的兄弟啊!

    “唉!”秀孝叹了口气,内心对这个乱世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至于选择谁,他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疑问。

    虽然以目前的形势,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信长都必败无疑,但是在历史上,这场合战的最终结果却是信长一方取得胜利,秀孝记不清具体细节,但是到现在,他也只能相信信长那逆天的运气了。

    “全军听令!”秀孝没有任何犹豫,“前进,我们到名冢砦!”

    ………………

    名冢砦简易的城砦内,正在进行一场气氛沉闷的临时军议,面对前方不远处平城源源不断增加的敌人,就是向来是主战派的池田恒兴,此时也在劝说信长尽快退回清州城。

    “够了!”信长挥了挥手手,结束这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劝说,转身朝自己身旁的丹羽长秀问道,“万千代,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主公,如果将城内的农民都算上,大概还有八百余人。”丹羽长秀继续道,“还有刚才得到的消息,柴田胜家似乎正率领一千名足轻绕路向稻生附近移动,似乎是想将我们的后路截断。”

    “哼,权六这个家伙…”信长冷哼了一声。

    城砦内一片沉默,稻生是名冢砦通往清州城唯一道路,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池田恒兴咽了咽口水,准备继续劝说信长尽快返回清州城,不然在这么继续拖延下去,等到被柴田胜家真的将稻生控制住,他们就是想退也无路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