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黄巢见连折三员大将,便令大军倾巢而出,

    这边,朱温、李克用等诸侯兵马也击鼓进兵,一时间,长安城下,渭水河边,血肉横飞,喊杀震天,

    大战持续了一个小时,黄巢败退城中,官军士气如气傲苍穹,各路诸侯率部连夜攻城,

    一时间,长安城下云梯林立,四面八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士卒蜂拥而上,

    李克用在阵前匆匆的部署完了作战计划,便率领着沙坨军直奔光泰门而去,紧接着,朱温与王重荣也分别向延秋门和西门而去,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王浩,看着冰冷的月光下,忽明忽暗的火光,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直到一旁猴急的鹿三,一股旋风裹到了跟前,才将王浩从恍惚中拉了回來,

    “王八,人家都去攻城了,怎的你还在此发愣?”

    “额,咱们攻哪个门?”

    “自然是北门了,”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一匹快马从西面奔了过來,借着月光,众人这才看清,原來是李克修,

    “贼王八,我哥哥命你率领忠武军,速速去攻南门……”

    鹿三牛眼一瞪,不满道:“嘿,为何要我们去守南门?”

    李克修冷笑道:“这是军令,容不得推脱,我哥哥说了,那黄巢兵败,不是逃向徐州,便是由商山逃向洛阳,若是那厮逃向徐州,我哥哥定会在光泰门处将其活捉,若是逃向南面,嘿嘿,那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李克修一扬马鞭,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是,这明明是攻城嘛,怎么又变成守城了,一想起刚才李克修说的话,王浩再次凌乱了,

    “唉,王大哥,这便是所谓的树倒猢狲散吧,杨复光不在,我们忠武军就是可有可无,”一旁,晋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尼玛,弄了半天,老子就是一备用的,

    “呵呵,沒事,咱们打打秋风也好,也省的流血牺牲,好保存实力嘛,”

    带着无比操蛋的心情,八人各自率领着人马向南门绕去,路过西门外时,众人远远的便看见火光中,王重荣和王处存正指挥着部下全力攻城,

    城墙下,蜂蛹般的盟军一边呐喊,一边掩护着冲车向城门冲去,只是还沒到跟前,便在一片箭雨中纷纷倒下,有的刚挣扎着爬起來,又被头顶浇下來的滚烫的羊油泼个正着,一时间,惨叫声响彻着整个夜空,

    王重荣一改往日的嘻哈相,一脸铁青的望着城楼上不断增加的齐军,狠狠的骂了一句,正准备再次下达攻城的命令,却被王处存拦住了,

    “王将军,西门守军如此勇猛,怕是齐军的主力,咱们如此攻法,也是徒劳,依我看,咱们且先按兵不动,只等李克用那厮攻下了光泰门,西门的守军势必会去增援,到时咱们便可趁虚而入,岂不是以逸待劳?”

    王重荣眼睛一亮,喜道:“果然好计,就依你的……”

    “不好了,东面有齐军杀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王重荣与王处存同时回头,不禁大吃一惊,可不,只见月光下,有几千人正朝西门方向涌來,

    “咦?怎的瞧这势头,不像是齐军啊,”王处存一脸狐疑道,

    王重荣哪里管得了这些,对着身后一声令下,几百名弓弩手猛然掉头,有条不紊的拉弓,上箭,齐刷刷的对准了王浩的前军,

    眼看王重荣又是大手一挥,准备下达攻击的命令,王浩急了,脱口大喊道:“王将军,是我们,”

    王重荣愣在了原地,一旁,王处存一脸急切的问道:“可是王兄弟?”

    王浩一边答应着,一边催马上前,看清是王浩等人,王重荣这才如释负重的吁了一口气,撤了身后的弓弩手,

    “咦?二弟,你们不是去攻北门了吗,怎会在此?”王处存上前,抓起王浩的手问道,

    “额,计划不如变化,李克用命令我们去守南门呢,”

    “南门?……”王处存和王重荣对望了一眼,几乎脱口而出道,

    思索了片刻,王处存疑惑道:“这李克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南门几里处便是秦岭山,绝无人迹,想必黄巢断然不会走南门的,”

    王浩无奈的说道:“唉,沒办法,军令如山倒嘛,”

    “也是,既然如此,二弟快些去南门吧,晚了,怕是李克用那厮又要怪罪于你了,”

    与王处存互道了保重,王浩八人这才打马沿着护城河继续向南门走去,沒走出多远,一个沙坨骑兵从后面追了上來,一边打马狂奔,一边不停的呐喊:“光泰门已经攻下了,鸦儿军战无不胜,……”

    擦,这么快?看來李克用那货还的确有两把刷子,

    明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团黑云遮去了一半,仲夏的夜晚,似乎还有些凉意,使得王浩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前面,一座威严壮观的城门出现在了眼前,几年來,大唐城池的城门王浩见过不少,可是跟眼前这座宏伟的皇宫城门比起來,简直弱爆了,

    整个城门楼呈四角形,高达两丈有余,全部用琉璃瓦砌成,就连城门,也被朱漆刷的雪亮,城门楼两边,各有一座箭楼,当王浩的大军离城门还有五十米时,从城门楼上突然传來了几声梆子响,与此同时,城楼上瞬间涌出了无数的人影,

    随着火把被点燃,王浩终于看清楚了情况,只见城楼上,足有上千名弓弩手早已拉弓上箭,似乎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对方一举歼灭,

    “來者何人?还不速速退去,”城楼上,传來了一声大喝,

    沒等王浩发话,身后鹿三早已挤上前大叫道:“嘿,上面的齐小儿听着,俺乃忠武军都将鹿晏弘,怕死的快些打开城门,若不然,等会儿攻进城,定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城楼上,恢复了平静,许久也不见有人应声,就在王浩纠结着要不要攻城时,对面又传來了一声质问,

    “敢问贼王八王建可在军中?”

    王浩一愣,脑子迅速的运转了起來,在确定面前不是个陷阱后,这才回道:“我就是贼王八,不知将军是谁?找我有何事?”

    对面,又恢复了平静,任凭鹿三连喊了几声,也沒人吱声,王浩彻底的抓狂了,

    尼玛,这是神马情况,感情你丫的是在玩我?

    正纠结时,晋晖上前提醒道:“王大哥莫要着急,既然李克用叫咱们只守不攻,咱们就且守在这里便是,莫要中了齐军的计才是,”

    “额,晋晖兄弟认为这是什么计,”

    晋晖思索了片刻苦笑道:“晋晖愚钝,也不知这是何计,不过刚才那人指名道姓的询问你可否在军中,想必齐军是在试探军情,目的怕是在迷惑于咱们吧,”

    暗骂了几声操蛋,王浩下了马,下达了原地待命的命令,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对面的城门楼上,依旧毫无动静,就在王浩打了几个哈欠,准备进帐小睡片刻时,只见城内,突然一片火光冲天,紧接着,一阵阵呐喊声由远而近,

    “大家都打起精神,做好迎战准备,”重新跃上马,王浩对着军中大喊了一声,

    瞬间,所有人的神经被绷了起來,刚才的困意,早已顿消,忠武军士兵纷纷抄起兵器,迅速的列队,分成八股,在南门外列起了阵型,

    五百名弓弩手,在王浩的指挥下,半跪于阵前,另外还有五架大型的机弩,也被抬了出來,由于是第一次单独指挥作战,尽管有晋晖等人在一旁协助,王浩还是手心出了一把汗,

    呐喊声越來越近,城门楼上的守军,也突然间散的一干二净,随着城门‘吱吖‘一声被打开,从城内,瞬间涌出了无数的士兵,只是从阵型上來看,却显得有些散乱,

    最先冲出來的一千齐军,面对护城河外的忠武军,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

    “不好,前方有唐军,”

    …………

    突如其來的变故,让这些齐军瞬间乱了阵脚,有的沿着护城河一路向西拼命逃窜,有的转身相要退回城内,却被城门内的一声暴喝吓了回來,

    “后退者,杀无赦,”

    城门内,又有一队骑兵冲了出來,正是黄巢殿前二十四卫,统一的装束和兵器,平时,这二十四名大内高手的职责,就是保卫黄巢的出行安全,

    身为二十四卫指挥使,尚让一马当先冲了出來,单枪匹马横在吊桥旁,将自己的金刀高高举起,稳住了军心,

    “对面可是四弟?”尚让又是大吼一声问道,

    “尚二哥,是我,”

    得到了王浩的答复,尚让这才调转马头,对着城内喊道:“快迎皇上出城,孟将军与林将军断后,”

    话音刚落,只见一辆豪华的龙撵,在百余名禁军的簇拥下,缓缓的驶了出來,

    尚让见状,忙翻身下马,走到龙撵旁,对着里面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许久,轿帘被掀开处,黄巢被两个宫女搀扶了下來,

    亮光处,黄巢一身花蟒龙袍,头戴玉龙冠,脚踏一双金龙靴,腰间悬一口宝剑,瞧那打扮,好不威风,

    黄巢回头,望着身后富丽堂皇的长安宫殿群,不禁从内心发出无奈的疑问:是不是到了必须说再见的时候了,

    火光中,黄巢的脸通红,这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人非草本,孰能无欲,

    数千可人的后宫佳丽,金壁辉煌的长安大殿,雄视天下的长安城,哪一件是说放就能放的?

    可不走是不行了,现在,唐军已经攻进了长安城,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结束,恐怕再不走就沒机会了,

    黄巢环视四周,他要把这长安宫殿永远留在脑海了,在记住了这两年生活的地方后,他终于下了命令:撤出长安,

    这一刻,他也早有准备,梁田坡之败后就在布置着退出,上个月,他派遣了三万大军,前去打前站,

    现在,他要跟长安说再见了,

    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

    许久,黄巢吩咐道:放两把火,但不要弄大了,这里,我还要回來的,

    能够实现的愿望叫理想,不能实现的叫幻想,

    一旁,尚让走上前,轻轻的一句:皇上,该走了,将黄巢从幻想中拉了回來,

    轻轻的‘哦‘了一声,黄巢回头,抹抹眼睛,用几乎哽咽的声音向对面喊道:“四弟,二哥想你想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