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老师,东方出现无与伦比的杀气!”

    在散落了一地樱花的寺庙里,大日如来的佛像前,坐着一位长眉齐腰,穿着简朴僧袍的老和尚。而他正对面,是一位年仅双十年华,眉宇间尽是煞气的青年。

    缓缓的睁开双眼,老和尚浑浊的双眼迸出锐利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墙壁,直通天空。而高悬在天际的七杀星,正在与皓月争辉。那不断向外弥散的煞气,正一点点侵蚀月的圣洁。

    七杀在这一年一度的鬼门关大开之际,突然绽放光芒,这可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难道阿修罗要再度现世了?当阿修罗三个字浮现在脑海的瞬间,老和尚的肩膀微微抽了一下。

    一甲子之前,身为日本里高野法力僧的孔雀,曾经与当时七大法师西渡中国,参与围剿阿修罗的战役。那耗时达七天七夜的战役,杀得的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八人西渡,仅剩他一人生还。而这个结果,就像是一个噩梦,困扰了他足足六十年。

    “七杀现,鬼门关开,阿修罗极有可能再度出世了!”

    缓慢的扳动着手中的佛珠,孔雀大师心里是无比的挣扎。里高野成立在两千年前,创立的初衷,就是除尽世间一切魔物。而传承了这个意志的他们,在这两千年里,也是意志这么做的。但是一家子前的那场战役,耗尽了他们里高野的精锐,以至于大半个世纪来,他们迫不得已从狩魔的一线退下,韬光养晦。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后起之秀,依然寥寥可数。

    一直跪倒在孔雀大师面前的年轻人,听到这番喃喃自语后,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一向与魔物势如水火的恩师,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投入到战役之中?阿修罗可是全民公敌呀!难道是因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迟疑的凝视着孔雀大师那张已经布满了皱纹的脸,他心底不禁长叹了一声。作为里高野仅存的硕果,孔雀大师已经坐镇日本半个世纪了,在里高野法力僧逐渐退下狩魔一线的日子里,是孔雀大师的存在,西方的猎魔师们才无法吞并日本的驱魔界。如今,阿修罗再现,该是他们做后辈的,扛起里高野这面旗帜了!

    “老师,这一次,让我去吧!”

    还在挣扎中的孔雀大师,手指一紧,串联着佛珠的线顿时断开,一颗颗圆润而有光泽的佛珠散落了一地。混沌的双眼,痴痴的望着身前的爱徒。这个徒弟,是里高野振兴的关键,是五百年来,第二个通过了千日回峰修炼,被赐名阿闍梨称号的法力僧。本想让他通过赤山苦行后再出世行道,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主动请战!

    “恩师,我不会丢里高野的脸的,让我去吧!”

    阿闍梨重重的磕着头,嘴里的话语坚定无比。从他懂事开始的十多年里,他亲眼目睹了里高野的没落,那些西方的狩魔师们,在寺庙里趾高气扬的模样,至今依然如噩梦一般环绕在他眼前。被倾注了太多期望的他,渴望为里高野正名,而围剿即将现世的阿修罗,就是最好的契机!

    一滴滴鲜血顺着阿闍梨的额头,染红了地板,也滴碎了孔雀大师的心。他能感受得到阿闍梨这孩子的心意,那是一种誓死捍卫荣耀的决心。六十年前,是他力主里高野倾巢而出去围剿阿修罗的,换句话来说,里高野大半个世纪的没落,是他孔雀一手造成的。今天,阿闍梨要为自己昔日的过失去埋单,去为他赎罪,这让他如何能点头同意!

    “够了,不要多说了,就算要去,也得是我去!你老实的待在这里,准备即将到来的赤山苦行!”

    也不等阿闍梨辩解,孔雀大师双手合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发现劝说无望的阿闍梨,深深的望了孔雀大师一眼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寺庙大厅。孔雀大师已经年逾八旬了,即便他的精神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可是身体,却已经衰败不堪。以这样的状态迎战阿修罗,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回想起成长的一路上,孔雀大师对自己的呵护与教育,阿闍梨的目光愈发的坚定起来。千日回峰都熬过来了,如果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能为里高野尽力,那他受的苦,还有什么意义!

    千日回峰,是里高野苦修的一种秘法。第一年到第三年,每年一百天,参拜比叡山境内的约三百座神社佛寺,总行程约三十公里;第四、五年,路径一样,不过各两百天,第四年的两百天行满后,授予白带袈裟与手杖,得到“白带行者”的称号;接着第五年两百天行满后,进入本堂无动寺明王堂,闭关九天:这段期间得断水断电......啊,是断食、断水、断眠、断卧,专心念佛,一般来说,到第七天左右就会开始有瞳孔放大、发出尸臭的现象,如果命够硬,撑过去了,就会被赐名阿闍梨。

    当夜幕降临之际,孔雀大师穿上那久违的袈裟,戴上斗笠,提着手杖缓缓的走出房间。如果阿修罗真的现世,留给他的时间,就不多了。老战友们呀,孔雀在世间多苟活了一甲子,也该来赴约了!

    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孔雀大师用沉稳的步伐朝着寺庙大门迈去。只是当他走到山门的时候,一块新起的石头,横在了面前。那刚刻上去的文字,让孔雀大师陡然一惊。

    “师父,请远离徒儿的拂逆,阿修罗这种档次的敌人,是不需要师父这种牛刀的,我去即可!”

    轻抚着那深入石壁达半寸之深的字迹,孔雀的眼眶骤然一红。阿闍梨这孩子,天赋比自己想象中,要更高。以指力破石壁,在里高野里,多少年没人做到了?唉,罢了,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七杀现了,贪狼怎么可能不去会和!

    神色黯然的孔雀大师,倒拖着手杖,步履蹒跚的往回走着。那清晰而绵长的声音,在山间荡起阵阵回音,显得是如此的苍凉。

    “那,那站,站着的,真,真的是,是风哥么?”

    蜷缩在玻璃窗背后的青年们,瞪直了双眼,颤颤的伸出食指,对着沐浴在雨中的男人,结结巴巴的问着。

    同样惶恐的旁人,空洞的双眼里充斥的,也全部是恐惧,只能下意识的点着头。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实在过于震撼和血腥了,完全颠覆了他们所理解的社团含义。

    还未凉透的血,掺杂着雨水,顺着陈如风伤痕累累的手臂滑落到刀身,滴落到地上,荡出浅浅的红晕。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沉重的呼吸声,都显示着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韩二苟的手下们,却仿佛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一般,迟迟不敢扑上去。因为陈如风和傻强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让他们打心眼里相信,那几柄刀,会干净利落的斩下他们的头颅!

    在不确认猛兽是否还有垂死一击的能力前,不要贸然攻击,这是一种属于本能的做法。因为负伤匍匐的野兽,所能爆发出的攻击力,不会比伺机而动时来得低。

    “这群蠢货在干什么!那两个家伙,明明就快不行了,再补上几刀,死定了!为什么不上!”

    焦虑中的韩二苟,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愤怒的咆哮着。见证了陈如风与傻强两个人砍倒了超过七十个手下的全过程后,他的心就完全被恐惧占领了。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人所能办到的事情,更让他惶恐的是,他有一种非常不靠谱的感觉,那就是,这两个家伙,极有可能把自己的手下全部砍翻在地!

    “要砍,你自己上去砍!”

    同样在不断抽着冷气的肖海若,也在努力的平复心情。自己本来就是个顶级打手,所以,他非常清楚,人体的极限在哪里,一挑二十就已经是不可突破的数字了。可眼前这两人,双双刷新了这个记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他们战斗?所以,在听到了韩二苟发的牢骚后,他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被话语呛了一下的韩二苟,那老鼠般的小眼睛里,流出了几分诧异和不满。居然敢当面顶嘴?肖海若,看来,劳资是对你太好了!以至于让你连谁是主人,谁是奴才都分不清楚了!

    心里起了歹念的韩二苟,表面上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他这种纯粹的小人,是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跟肖海若翻脸的。且不说他现在还要依仗这个保镖对付外面的两个家伙,就算没有陈如风和傻强的威胁,他自己也打不过肖海若!

    “就你们这胆量,也敢说自己是恶棍么?乖乖的回去找妈妈喝奶去吧,别tm的在这里丢脸了!”

    背负着数十道伤的陈如风,手掌在破碎得不成样子的背心上捂着,指缝间不断渗出的鲜血,顺着手腕落下,在狰狞的面孔下,宛如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

    仿佛被这句带着强烈藐视性的话语刺激了,终于有个看起来像是头目模样的家伙,在怒吼了一声吼,挥着开山刀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