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虫声在叫,宋继柳躺在床上翻來复去睡不着,理不清的头绪,反复地交集在他的脑海中,

    重要的任务,武工队怎样出击,敌人,凶残的敌人,同志,善良的同志,滨海军区的陈司命员、唐政委的谆谆叮嘱……

    最后,宋继柳爬起來,走到桌边,拿起手枪,把手表放在桌子上,开始擦拭他的吃饭家伙,他沉思着,擦拭着,

    有一个什么难題使他很久地想不下去了,突然,宋继柳把手枪向桌上一放,手枪正碰在表壳上,发出锵的一声响,这响声是那样的悦耳,使一边夜出觅食的老鼠,吓掉了魂似的逃去,宋继柳的目光盯向这双几天前才得到的“好友”,他良久地凝视着,好象要从“好友”们那里找到答案似的,看着,看着,他的眼前出现了几天前的画面,

    原來,正是在这把手枪和这块表上,发生了一件让继柳又一自豪的故事,

    一个晚上,军区司命部和政治部与区党委來了一个特急的命命,山东军区统战部长、滨海二分区政委谷牧把这份命命亲手交给了宋继柳,

    一个繁重的担子落到这个山东滨滨第五武工大队一中队长的身上,

    由于叛徒郭同震的出卖,山东济南的党的地下组织被破坏了,党的同志二十几名被捕了,这些同志的生命危在旦夕,营救他们脱险是一个刻不容缓的特急任务,必须在两天以內完成这一任务,

    这本不是滨海军区的事情,但因渤海军区人手不够,只好向陈士榘“借”了宋继柳等人,在要渤海军区十六团八连的王前同志协助下,开展营救工作,刺进日寇的屯兵重地碉堡林立的济南市,要打破敌人高墙电网的特別监牢,,一特务机关“陆军联络部”内,

    宋继柳、王前和他的战友们曾在这一艰巨的任务中创造了又一丰伟的事迹,因而获得了陈士榘司令员的特别的奖励,,手枪和手表,

    在两边正长着绿油油的花生的大路上,走着两个农民打扮的汉子,一个是宋继柳,一个是他的战友王前,他们正走着,走着,对面來了一个骑马的伪通信兵,他俩一咬耳朵,沉思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此时,继柳望望四下无人,向王前投了眼色,两人让宽了一点间隔,王前在左,继柳在右,在公路两侧花生边上并排前进,和伪通信兵之间的距离愈來愈短了,身强力大的王前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伪通信兵拉过來,搀架着走进了花生田,继柳牵着到底大洋马随后跟去,

    來到一个大坟地,松树野蒿,密密丛丛,坟丘累累,满目荒凉,这里是不见人迹,唯有几座新台上残余的纸灰和香灰,说明曾有人來过,

    伪通信兵被吓的仰倒在上个旧坟头下边,他以为是遭土匪绑票,苦苦哀求道:“大王,俺沒,沒大钱,只有几个吃饭的小钱,”

    继柳一搖手:“別害怕,我们不是土匪,我问你:到哪里去,”

    伪通信兵抖着答道:“回济南市……”

    “叫什么名,”

    “李林要,”

    “你是哪里人,”

    “济南市人,”

    “离鬼子的陆军联络部多远,”

    “就在陆军联络部的院后,”

    “家中有什么人,”

    “有老婆和十岁的儿子小朋子,”

    “今天去哪里,什么时候回來,”

    “去西营,当天赶回,”

    “西营有熟人吗,”

    “有个朋友王永民,”

    “他是干什么的,”

    “木匠,”

    “你老婆同他认识吗,”

    “他们沒见过面,应该不认识,”

    “要就老实话,”王前把眼一瞪,有些粗卤,继柳搖搖手制止他,

    伪通信兵又疑又惊慌:“老总,先生,同志……”李林要不知称什么好了,

    “你说的全是真话,我们去年才认识的,要有半点假话出门吃枪子,”

    “你有文化吗,”继柳小声问,

    “小学五年级,当过一年级老师,如今……”

    继柳拿出纸笔來,递给这个伪军说:“我说什么你写什么,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好,我明白,”

    继柳说着,叫李林要写成一封信,然后和蔼可亲地对他说:“李先生,真对不起,请你先委屈一时,事成重谢,请把你的制服和通行证都借我们一用,”

    李林要胆战心惊地脱下了伪军服,

    继柳变成了一个伪通信兵,骑着大洋马直奔济南,王前和伪通信兵李林要留在这片荒凉阴森的野地里,

    下午两点,继柳到了李林要的家,

    “大嫂好,”继柳满面笑容地向李林要的老婆问候着,好象很熟悉的样子,

    李林要老婆也热情地随口答应说:“好哇,大兄弟,”可是两只眼睛奔着这位并不熟的客人,由亲热而转为打量,由打量的神情上,显然看出她在紧张地追忆着,由于她对面前这人越看越生疏,因此臉上呈现出一种不大好意思的样子,转而又不大好意思问:“大兄弟,您是……”

    “大嫂不认识小弟了吧,”继柳笑嘻嘻地说,

    “哎呀,大兄弟,我这人真是沒用,我忘了大兄弟的大名啦,”

    继柳哈哈大笑起來,“这不怪你大嫂,我根本就沒來过,”说着,把制服邮包向着她晃了晃,开玩笑地说:“大嫂,看看,不认人认这个就行,这是李大哥的制服和背包吧,”

    当大嫂认出是自己男人的东西时,不好意思地笑道:“喲,大兄弟,我早就认出來啦,这马我也认识,它也认识我,您可別怪呀,

    继柳便哈含笑起來,随手从信袋中拿出一封信來,刚要递给她,忽然一个**岁的小孩跑进來,看了继柳也楞在了那里,继柳马上问她道:“嫂子,这是小朋子,”

    “是呀,快给叔叔搬凳子,”她热情地催着小朋子,

    继柳把信递给他说:“來,看看爸爸的信,”上三年级的小朋子吱地把信撕开,念起來:

    贤妻:

    我今天路上胃特疼痛,今天不能回去,住在我常对你长说的朋友王永民家,这一趟由王永民兄弟代劳,到家好好招待,切,切,

    夫李林要

    两个人坐在炕头上闲聊了一会,继柳以到街上逛逛为由,走到陆军联络部附近,在一家正对秦陆军联络部大的小吃部,要了一杯茶,半斤瓜子,不时地看着那陆军联络部,

    满院松柏树和栗树,环绕着高大的宅院,前后多层房子,近两丈高的围墻,上面盖着大瓦,东南角有一座石砌的三层大碉堡,有两层被大墙挡住,上面只露一层,这就是小日本特务机关,,监狱,先前驻特务六十多人,现在成了被关押我被捕的同志的地狱,

    继柳精心地研究了这个大庙,深怕漏掉了一点,从三点一直到六点,他的眼神一分钟也沒看对他无用的东西,

    太阳西下,五辆满载日本兵的卡车,由郊外通过门前大路驶向街里,又有几辆,从街里通过这里駛向城外“这可能是调防的,”宋继柳是这样想着,

    天快黑了,小吃部要关门,这里是六点半关门,七点戒严,鬼子的陆军联络部的周围增设了四个游动哨,沿着围墙往返巡视着,这证明敌人夜里对这座神秘地方的戒备是十分严密的,继柳只好离开,沿大院的围墙无人人走的地方转了一个大圈子,因为他穿的伪军衣服,岗哨也沒有介意,

    六点整继柳回到李林要家里,那妇人热情地招待他吃飯,继柳说明在外面吃了,“陆军联络部里到底什么样,”因无办法进去,很威焦急,但时间太紧,守备又严,想不出办法进去,便辞了大嫂,要在戒严前出市区,刚走到院子里,突然大门一敲,走进四个特务,吹胡子瞪眼地问:“有外人沒有,”继柳一下急了,幸亏天黑了对方看不出他的表情,

    “有,这是俺家林要的朋友,”大嫂指着继柳介绍说,

    “林要,”前头那个特务拿手电筒向继柳的脸上晃了两晃,又上下打量着,

    继柳倒是特别沉着,站在那里,若无其事地手扶牵着军马,

    另一个特务问:“哪一部份的,”

    “一团部的,现在就要出去,”继柳从容地说着,

    “要戒严了,为什么还不出城,嗯,”

    “哈哈,”继柳笑了一下说,“现在我正要出城,到七点半來得及出去,”

    “别同他罗索,”另一个特务说,“这几天沒查着个嫌疑犯,挨了多少骂呀,他妈的,带走去交差,”沒由分说,把继柳带了出去,李林要的老婆孩子有点慌了,继柳回头从容地說:“大嫂,不要紧,当兵的是不怕这一套的,”

    一间大屋的西廊房下,一些人正在吆二喝三地打纸牌,进行赌博,四个警察带創波进去喊:“报告警长,查着个嫌疑犯,”

    一个满横肉的特务,光着个禿脑袋,手抓纸牌,正准备甩出,回过头來不耐地上下打量着“俘虏”,

    继柳沒等这位当官的开口,便理直气壮地來个先发制人:“报告长官,离戒严还有半个小时,我要出城,他们却把我捉來,在戒严前随便捉通信兵是不许的,”

    那个狗日的当官看了看表,六点十五分,指着四个特务破口大駡:“你们他妈的尽办些拉屎不揩腚的事,谁要你们连一通信兵也捉來了,这不是给我添乱吗,快放他走,快走,快给老子滚蛋,”说着便回身拿起四个红桃a,一使用力:“炸,”

    继柳看着这个情景,便又跟上一句:“报告长官,他们耽了我出城时间,现在戒严时刻巳到,我出不去啦,”

    那当官回头向四个特务斜了两眼:“他妈的,真是几个混蛋的东西,快给老子把这个小子送出城去,”

    四个本想立功的家伙,只好垂头丧气地和宋继柳出來,继柳故意一瘸一瘸地走,电灯光下,四面望着,內部的情景全被收进眼睛里,一个特务正沒地方出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装什么狗熊,老子又沒打你,”

    “唉,兄弟不是,我的腿今天让马摔了一下,请多多担戴,”

    刚说完,只听得里面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阵“坏蛋,狗日的小鬼,”的大駡,创继柳一怔,顿时心里真象刀割一样疼痛,“这又是同志们在受折磨,快走,越快越好,”

    继柳的脚步加快了,出了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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