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当宋继柳他们押着这个尿湿了裤的汉奸,刚刚走过,一大群的鬼子兵过来了。高玉林一看不好,赶紧拾起地下的几支长枪,向鬼子一弓腰:“太君,这个的枪的,是我的拾金不昧的,统统地上交给太君。”

    一个狗头小队长,怀疑地用中国话说道:“八格,军火的也能拾到?你的大大的撒谎的!”

    “报,报告太君,我的是良民,这有良民证。”高玉林说着把证从怀里掏空,规规矩矩地呈上。

    “八格,你的大大的可疑,跟我们的走吧!”上来两个鬼子不容分说,押着高玉林就走。向一个大广场而去。

    高玉林彪蹲在广场中央,摻杂在市民之中,心中暗想:“你估计会出这一幕,果然就出了这一幕!现在,看来继柳他们安全了。可是,也不知熙叶她把消息传到没有?”

    高玉林—面心中想着,一面膘扫着眼前的场景。只见这个广场里,挤满了上几千号人,看来只少王熙叶。这时,那些市民在发现高玉林后,都吃了一惊。不过人们只是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可并没有人把这吃惊的心情表露出来。同时,人们见此人坦坦然然,镇静如常,又都不由得从他的身上受到了鼓舞。

    这时,许多人都在不约而同地想着,不管敌人耍什么花招儿,宁可豁上命,也要把地下同志掩护下来

    与此同时,高玉林也作了种种设想。他们给自己确定的斗争目标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千方百计保住市民的生命安全;第二个任务,才是自己胜利脱险。

    高玉林想到这儿,不由得向广场扫视了一眼。

    只见大广场的四周,敌人围了一个大圈儿。那些横鼻子竖眼的家伙们,全都端着大盖儿枪,枪了上着刺刀,刺刀闪着寒光,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凶相。在广场左面的高坡上,还架起了六挺重机枪,瞄着这些赤手空拳的无辜市民。

    高玉林看了这种情景,心里又气又恨又觉可笑。他不由得暗暗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强盗们搞个什么花样来!”

    过了一会。

    上海特务机关长的翻译官王有关,遵照他主子的旨意,人模狗样地出来,开始向群众讲话了。他先点着一支洋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来,然后把嘴角子一耷拉,半露着两个金牙,噘噘老鼠胡子,恶声恶气凶狠狠地说:“你们注意听着,有两一个土八路,跑到你们这里来了。现在,他就在你们当中。你们要立刻把他指出来。你们只要说出来,我王某保你们安全无事……”

    全场人怒目而视,没人吭声。

    王有关卷了卷红蒜头鼻子,抽了口烟,愣了一下,提高了嗓音又说:“你们要是不说,统统枪毙!象南京大屠杀那样,也不例外地来一个斩尽杀绝!”

    王有关见全场依然鸦雀无声,就老羞成怒起来了。他把那文文静静的假相一收,露出一副狰狞面孔,瞪开两只通红的贼眼,象匹野驴似地吼叫起来:“他妈的!这上海滩也是净些不识抬举的愚瘪三!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咳?今天我王某就……”

    他说着说着,抽出了手枪。

    这时,特务机关长向王有关作了个手势,把他止住了。在这个小鬼子看来,王有关这个狗奴才,实在是太无能了。无能怎么办?只好亲自出马呗!

    于是,他抽缩着短粗脖子,咧着狗腚,一只手摁着挂在腰间的军刀,作出一种“善意”的姿态,皮笑肉不笑地说:“市民们!土八路的是大大的坏人,你们的明白?”他用食指指着自己的歪歪鼻子又说,“我们大日本皇军,是为了你们中国人的幸福和安宁,来帮助你们中国人维持治安的。所以说,我们和你们是大大的朋友,你们的明白?”

    群众中依然没人说话。只有远处传来野驴的吼叫。

    小日本特务机关长耐着性子,伴随着那咴咴的驴叫声,又接着讲下去:“我们市区‘清市’,是为了你们老百姓,你们的明白?我们日中两国,应当共存共荣,你们的懂不懂?”

    高玉林在心中恨得要命,于是小声骂道:“我协你妈妈的,尽说些狗屁不通的鬼话!”

    这个小鬼子见没人理他,只好干咳一下,又说道:“我们大日本帝国,是个高等民族,是高度文明的国度,因而是最讲人道的!我们,只杀抗战分子,只杀八路军、新四军和国民党军队,不杀老百姓,你们的明白?”

    这里的大上海市民,全是怒目圆睁地看着这个小丑表演,没有一个当孬的。

    这个孬种见还是没人理他,他的狗腚脸上挂了色:“你们一定要把那两三个**说出来!明白?谁说出来,对谁就大大的有好处,大大的有好处!我讲的你们的明白不明白?明白不明白?……”

    鬼子大特务将这个“明白不明白”一连重复了无数次。其结果怎么样了呢?还和每次一样——没人理他!这时候,真气得个大特务活象猪叫似的,他那歪歪鼻子嘿嘶嘿嘶地响着。他强按着火气,再次向人群逼问:“你们的嘴巴,都被缝住了吗?为十么不说话?不说是不行的,大大的不行!你们的明白不明白,明白不明白?说!……”

    因为依然没谁理睬,敌人的走狗王有关,替他的主子冒了火:“你们的耳朵里全塞上驴x啦?听到了大太君的讲话没有?”这狗腿子抡前一步,舞弄着两只手爪,满嘴里喷着唾沫星子。

    广场上还是无人应答。

    王有关又声嘶力竭地狂叫道:“你们都他妈的是哑叭?还是全把舌头咽到肚里去啦?太君跟你们说好话,你们怎么竟敢不吱声?真是胆大包天的愚民!”他越说越狂气,又一面摸枪一面说,“孔老夫子说的上智下愚,一点不假,你们这些愚民,贱骨头,真是不敲不出油来……”

    鬼子特务机关长奸笑着,上前摁住王有关那正在抽枪的手:“不!不要动肝火,不要动肝火嘛!……”

    鬼子所以不让汉奸发火,是因为他的把戏还没演完。这时候,鬼子在他那满是大粪的头脑中,翻腾出了孔子的一句话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现在,小鬼子这个所谓:“中国通”,说到这里向王有关便了个眼色,又道:“王先生,你是个熟读圣贤书的人,不应当忘了孔圣人说过的那句话:“雷动兽禽,风雨动鱼龙……”

    他说了个半截话儿,打住了,反问王有关:“我的意思你的明白?”

    这个汉奸会意地、下贱地笑着:“我的大大的明白,大大的明白!”

    继而,小鬼头子转向广场上的人群,奸险地笑笑:“我看这样吧——你们谁要是指出那个ff土地八路来,我们皇军赏他金票五万元!”他说着,伸出五个指头举在半空,再一次重复着这个成千上万的巨大的天文数字:“五万元!、五万元哪!”

    结果怎么祥?无情的事实回答了这个强盗:全场人还是鸦雀无声。

    这特务机关长提高嗓门儿说:“十万元!”他见仍然没有人说话,牙一咬将两只手爪子全都伸开,一齐举起来:“你们的听明白,十万元!”

    其结果又怎样?依然没人吭声。

    狡黠、谲诈的小鬼子,是不甘心失败的。他随着高升,一次又一次地把他那“赏金”的数字加上去。

    因为这个小鬼子坚信:钱,总是万能的东西!有钱,就能买得鬼上树!人,能见财不动心?不会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是千真万确的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谁知,小鬼子的“赏金”,已经增到了六十万元,可这一下,广场上的人们,还是没有说话的!

    可也是啊!这“六十万元”,确实是个十分可观的巨额大数了!但,它仍然不能打动这些上海的市民的心!这叫个小鬼子怎么能不生气?又怎么能不着急?你看急得个鬼子特务机关长快要发疯了!

    于是,这个小鬼子将他那两只毛茸茸的黑爪子再次举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一百万元!”他将一双黑手在半空猛地一抖,又道:“一百万元哪!”

    在这个小鬼子的估计中,这一回,是一定会有人说话的了!这一百万元,对这些穷光蛋们来说,该有着多么大的吸引力呀?何况,他说罢,还将一大迭票子摔在桌子上了呢!在小鬼子看来,只用一句话就可变成百万富翁的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除了那些傻瓜而外,谁肯轻易放过呢?不会的!他们是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的了!因为,他们的不一定都是大傻瓜!

    以上,这是没有人性的小鬼子的想法。

    可他哪里知道,他这个想法完全错了!

    英雄的上海人民,以顽强不屈的气概告诉了日本这个强盗——全场依然是寂静无声。

    小鬼子耐心地满怀希望地等着,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他等来内结果仍然是——没人说话!

    到此,敌人这场想用金钱收买的“文戏”算是演砸了!可怜的是,他的强盗目的并没达到。怎么办?他由焦急而发怒,由羞怒而发火了!你瞧,他将那奸笑一收,翻脸变态地露出了他那野兽一般的凶残而又丑恶的真面目。

    这时的特务机关长,一脸歇斯底里的神色。他将那雪亮的军刀抽出来,双手抓住举在半空,还象炸尸似地跳一下,咬牙切齿地说:“巴格亚鲁,给你们脸不要!限你们三分钟。再要不说,统统的,统统的,死了死了的!”他说罢,又向他的喽罗们命令,“机枪的准备!”

    敌人的机枪手们,全都赛只狗熊似地趴在地上,拿好架式,扣住扳机,在等待着他们的主子发布射击的命令。

    广场上的群众,怒目相对,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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