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让红豆姑娘近前来,口吐一句:“为有牺牲多壮志。”

    红豆愣了下,“什么?”

    王汉苦笑,摇摇头,“没什么,你随便唱支曲儿吧。”

    红豆应诺,在床前坐了,拨弄两下琴弦,开始歌唱: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曲子是李后主亡国之后所做,其中蕴含的味道想说又不敢说,不敢说又稍稍提了那么点,让人读后倍感凄凉,尤其是联想到李后主的遭遇,亡国之君寄人篱下都不说了,连老婆都要被人霸占凌辱,这种滋味可不是谁都能受的。

    少女歌声清脆,本不合适这样的悲凉曲子,尤其是酒店里面厮混的女子,向来熟悉风花雪月,取悦客人,方为正统。没曾想,少女将这首曲子演绎的十分到位,那种欲说还休的落寞感瞬间笼罩了房屋,连带着王汉的心也跟着沉了去。

    不高兴,只是因为自己腿被人打断,有满腹的委屈和气愤,又不甘心。

    自己躺在床上,那些混蛋说不得要对李清照下手,或者是对蔡湘下手,以此来激怒自己,或者是逼迫自己,想到心里不宁,着急抓瞎。

    这便是以己之态而度人。

    如果王汉想要收拾某人,正面抓不到必然从他亲人跟前下手,手段卑鄙也不在乎。他有此想法,也会将别人想的和他一样狠毒。

    岂不知,人有不同,虽为仇敌,性格却未必恶毒,倒是他想多了。

    王汉心里毛躁,坐卧不住,让红豆姑娘别唱了,自己想静一静。红豆得了宣赞的金子,心里欢喜,自然要扶持好客人。眼见客人不高兴,便给他倒茶,双手捧着送来。

    王汉正毛糙,心刺棱着要杀人,却因为腿伤耽误不能动,憋着火,眼见红豆姑娘端着茶杯孝敬,一双眼盯着她看。

    少女被他看的小鹿乱撞,道:“若是不喝我便放了去。”正要走,被王汉抓住胳膊,低声问:“你真的不认识我?”

    少女摇头,“未曾见过。”

    王汉目光往她胸口瞄,赫然瞪眼,那衣衫内里竟然也有颗痣,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璇旎画面,刘青的面相越发地清晰,脑海里甚至出现幻影,和眼前的红豆姑娘发生重合,成为一人。

    当下呼吸就急了,拉着红豆往床上去。

    小丫头体重七八十斤,哪里经得起他的大力拉扯,一边挣扎一边求饶,“大官人要做什么,莫要乱来,奴是正经女子。”

    说正经,人被王汉按在床上,凑近去看,鼻中嗅到一股香,和所有女人都不同的香味,闻到之后立时神清气爽,头脑清明,越闻越离不开,而后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红豆挣扎,越挣扎王汉心里那股感觉越奇妙,仿佛又看到那个身穿将军制服的强势女领导。

    心里有股冲动,不停地跳,邪念刺激着他,想要做某事。

    终究是没忍住,对红豆下了手。

    宣赞让自己婆娘做了三四个菜,烫了一壶酒,用托盘端着送去王汉卧室。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女子低声求饶,还有撕拉撕拉的衣服破裂声,跟着是女子呜呜啼哭,求饶声不断,那脚步声便停止了,立在门口犹豫再三,最后摇摇头,嗨地一声,端着托盘回去了。

    一夜几度,泪湿罗衫。

    ……

    ……

    以前人常言,有什么都别有病,王汉不解其意,直到自己成了瘸子,才感受到这几句话的严重。

    一条腿不行,感觉整个人都废了,成日里窝在卧室,那也去不得,想去也不敢,怕出门被人灭了,这种感觉,对他而言非常尴尬。

    好的地方在于,有个红豆陪着,虽然脸丑,用帕子盖起来倒也不错,反正黑灯瞎火看不清,也算别有滋味。

    那夜过后,王汉得知红豆是个孤女,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被太和楼里的老鸨养大,因为脸上有胎记,无法培养成头牌,便教她做些洗衣做饭的杂事。

    偏偏这红豆是个有追求的,乐感极好,各种乐器不需要刻苦学习,只要听一听,看一看,拿到手里便会用,还有一副好嗓子,老鸨便让她用纱巾盖着脸,在酒楼里唱曲儿,也能赚些银两,就免了她做杂役。

    至于出路,红豆没想过,大抵是过两年嫁个货郎或者杂役为妻,一辈子便这样交代了。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大官人给瞄上。

    好羞涩,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就直接来了。事情做了,红豆忐忑,怕是此后想嫁人为妻是不可能了,顶多是做个奴仆,丫鬟,或许能混口饭吃。故而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伺候大官人,不敢惹他半分。

    这天大官人心情好,在院内晒太阳,红豆坐在下首,帮大官人揉腿,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叫:“修鞋补锅~修风箱补碗,用不成的桌椅烂腿,都拿出来修啦。”

    这是走街串巷的手工匠人,时常见的,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匠人隔着墙喊了四五遍不走,反而越喊越声大,听在王汉耳里不是滋味,便让红豆出去瞧瞧,是个什么人,进来汇报。

    红豆出去看,是个矮冬瓜样的老男人,挑着一副扁担,坐在郡马家前,翘着二郎腿,兀自叫喊,见红豆出来,唱个诺,问:“小娘子,你家里可有什么破桌子烂腿拿来给我修?”

    红豆听的面红,轻声道:“你去别处问,我家里没有什么要修。”

    矮冬瓜嘿嘿笑,脑袋摇成拨浪鼓,“我就不信,你家里没个什么东西是坏的?”

    红豆听的跺脚,拿出两个铜板给他,“别在这里喊,去别家修。”低头瞬间,风吹面上轻纱,露出胎记。

    矮冬瓜见了,笑道:“我不但能修烂腿,还能修黑锅底,任凭多黑,我也给补的干净光滑。”说着,从担子框里取出狗皮膏药,“来来,小娘子,这膏药唤作十全大补神仙膏,甭管你是麻子花脸还是断腿断脚,只要用了我这药膏,没有治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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