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后院。

    那孙家家主,瘫坐在石椅上,眼睛无神,恍惚如沉睡。

    “怎么可能?”

    秦宗主倒吸口气,目光之中,骇然无比。

    这位已经被他聚敛了魂魄的孙家家主,就在他刚才踏出院门的一瞬之间,又是魂魄离散!

    而更令他感到惊骇的是,他已修成阴神,精通魂魄之道,也通晓勾魂的法门,可他方才却没有察觉半点端倪!

    他没有看出半点轨迹,也没有发觉残留的半点痕迹!

    无声无息,无有痕迹。

    便在这无形之间,孙家当代家主,已是在他身旁,魂魄离散。

    这明显不是病症的原因。

    这明显是有人在施法!

    但这施法的方式,连他这位道行高深的上人,都没能感应到半点痕迹。

    对方从何处出手?

    对方怎么出手?

    对方的方式,对方的源头,完全不知。

    他心中陡然有了一分寒意。

    骇然!惊惧!

    苏家。

    苏庭房中。

    只见苏庭一礼拜下,那两盏灯火,闪烁摇曳,黯淡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抬起头来,走向了一旁。

    旁边有个桌案。

    桌上有些东西。

    笔墨纸砚。

    墨是朱砂墨,笔是画符笔,而那纸也是黄纸。

    但今日在桌案上,则有了一柄小弓,三支小箭。

    弓是桑枝弓,箭是桃木箭,其材质粗糙,做工简单,显然是苏庭自制。

    而弓箭上面,都还有许多痕迹,显然是苏庭用符笔,将朱砂墨在弓箭上面绘制了符文。

    这符文倒不需要他有多么高深的符文造诣,仅仅是依样画葫芦便罢。

    “到时候了。”

    苏庭拾起弓箭,张弓搭箭,指着那草人。

    为了避免箭术不精,射偏了去,他还特地走近了两步,用真气附在箭矢上面。

    “去!”

    随着一声落下!

    一声嗡地轻响!

    箭矢离弦!

    正中左眼!

    孙家之内。

    秦宗主怔怔看着眼前昏沉无神的孙家家主,在一刹之间,心头思绪万千。

    背后那位施法的是谁?

    他既然没有勾去孙家家主的魂魄,似乎便没有杀人的意思,为何还会再让他魂魄离散?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先前已经聚敛了孙家家主的魂魄,是否得罪了对方?

    而对方施展的究竟是什么手段,何以能让自己这位精通魂道的上人,竟然全无半点声息?

    是这法门太过于高深莫测?

    还是施法之人的道行,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认知的范畴之上?

    看着眼前的场景,再想起罗长老的阴神损伤,他心中寒意愈重,使人心头惧意萌生。

    他正有些心头惶然,不知该如何行事,便见眼前孙家家主陡然惨叫一声,凄厉无比。

    这一声惨叫,陡然传遍孙家。

    秦宗主也不禁退了一步,仔细看去,便见孙家家主左眼陡然迸裂,血水横流。

    “这”

    秦宗主根本没有察觉对方施法的痕迹。

    没有什么法术的迹象!

    没有轨迹!没有痕迹!

    倘如先前这一道法门,是落在自己身上,无形无质,又怎么躲得过去?

    还在他脸色难看时,孙家家主又是一声惨叫,只是声息低了些。

    他再看去,便见孙家这位家主,右眼迸裂,血水浆液流淌。

    “孙家老鬼。”

    苏庭张弓搭箭,真气运转,随着桑枝弓的符文运转,传到箭矢上的符文痕迹,指向稻草人,缓缓道:“你与苏家的钱财账数,大致已清,但还缺了人命债”

    言语落下,一声轻响。

    嗡地震动!

    箭矢离弦,正中心窝!

    稻草人两盏灯火,立时熄灭。

    一缕发丝,随风飘离。

    “今日恩仇了却。”

    孙家之内。

    秦宗主怔怔看着。

    孙家家主浑身一震,抽搐了一下,旋即心脉断绝,生机寂灭。

    他呆了半晌,根本察觉不出任何端倪,更不用说该如何救人。

    他看着生机消去的孙家家主,又惊又俱,惶然不定。

    对方出手,无形无迹,高深莫测,诛杀孙家家主,如轻风吹拂树梢。

    显然对方有着让自己无法想象的本事,这种本事,足以随手捏死孙家家主!

    但自家来此之前,孙家家主没有死。

    甚至聚敛了孙家家主魂魄之后,也无半点动静。

    可偏偏方才那一场谈话之后,自己正要离开这里,去捉那苏家少年,去拿那神庙庙祝,却正好在自己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出现了变故。

    孙家家主死了。

    死在自己面前。

    没有半点痕迹。

    这是一场下马威?

    这是一场震慑?

    还是直接警告?

    是那位庙祝?还是那个少年?

    “他先前说,那个少年极可能是修行有成的,这样的少年,若真是拜入大派那么他身旁怕是有护道之人,护持他这天赋极高的少年,不受夭折之祸。”

    秦宗主脸色阴晴不定,暗道:“那庙祝道行低浅,那少年岁数还少,那么施法的,多半是这护道之人?他不愿现身,无意杀我,于是随手捻死一个凡人,杀鸡儆猴?”

    他心中思绪万千,也不知自己想的方向,究竟对是不对。

    倘如真是那护道人出手,是为杀鸡儆猴,那么自己不识相的话,指不定对方一个恼怒,把自己这猴子也随手杀了。

    他能当上宗主,靠的是魄力。

    而在宗主之位上面,坐了这么些年,靠的是谨慎。

    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苏庭的护道人!

    但他不敢赌!

    而他也不必去赌!

    阴九已经死了,孙家家主已经死了,而罗长老也已经废了事已如此,哪怕杀了苏庭,也挽不了罗长老。

    他没有必要为了杀苏庭这少年,而去冒险。

    他与罗长老固然有些交情,也不至于为对方去犯生死大险。

    秦宗主心中惊惧,然后躬身,低声道:“晚辈鲁莽,擅自替此人聚魂,望前辈恕罪。”

    他一礼落地,心中浮沉不定。

    良久,清风吹来。

    孙家家主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秦宗主抬起头来,心中抑制不住惊恐,陡然转身便走。

    过了片刻,才有孙家之人,听闻适才惨叫,赶了过来。

    清风徐徐。

    茶水清香。

    后院不见那中年儒生,只有家主一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家主”

    惊呼之声,陡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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