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长老看台的那个试场,玄真派的小师妹一站上去,英姿飒爽的风度与娇美冷峻的容貌,立刻引起道友们的一片哗然大波,试场附近的山坡一下子挤满了观众与参赛者。

    其实道友们还是很低调的,只是太多人的低叹浅赞,同时而发,才造成这轰然的局面。不然,若换成普通老百姓,那绝对是大片的叫好声与口哨声此起彼伏!

    裁剪得当的白色道袍,穿在她的身上不亚于带袖旗袍,山风吹拂着宽大的衣袂,让许多道友对于衣物中的包裹物怀有太多的憧想。原本一脸冷漠的小师妹,见这么多道友都挤过来捧场,也有些害羞了,变得忸怩起来。

    坐在最右边的灵寂师太,看到脚下试场的热闹情形,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转头过来看向四位长老:“四位道兄,特意把我们玄真派安排在裁判席下,是何用意?”

    空虚道长拈须微笑:“师太多心了。这是正东兄的建议,是怕万一有挑战者失手触伤贵派弟子,可以就近出手相救。”

    灵寂师太自然明白空虚口中的“失手触伤”实则为“故意抚摸”,他的意思是说,把玄真女弟子放在长老们的眼皮底下,若有人想借机吃女弟子的豆腐,就会有所顾忌。于是她朝茅山派主持陶正东看了一眼,不再说话了。

    坐在中间的闻人,此时一幅正襟危坐的样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心中则偷笑不已:这四个老家伙,想看人家女弟子就明说罢,这有什么丢人的,所谓:美人天生,人向往之。不过,他们能想出这样一个让人无法驳斥的借口,果真还是老姜辣呀。

    话说此时,各个试场上均有挑战者登场。小师妹的对面也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闻人瞧这汉子虎背熊腰、肌肉鼓胀,双臂自然张开,走路左摇右晃,犹如大猩猩般,心道,这家伙完全没有修真者的道家风度嘛,忍不住问空虚道:“这……也是咱们修真同道吗,怎么看着像走江湖的?”

    空虚此时专注于小师妹仙鹤亮翅的造型,从侧面看她的胸挺得不够直,正在心中暗自评介,听到闻人询问,这才匆忙看了一眼对面的汉子,颔首道:“真人有所不知,这位道友应来自亳州形意门,他们以五禽戏为基础外练身法,故此多见魁梧之形。”

    场上,中年汉子一拱手,道了一声“无量”,嘿嘿一笑,就向小师妹扑去。小师妹原本就被围观众人弄得有些羞急,此时见中年汉子面目不佳,表情还带着猥亵,心中就有了些火气,利落地拔出长剑,舞出一团青光剑影,直接向他迎上去。

    汉子是徒手无兵刃,只能靠腾转挪移的身法来闪避剑锋。还别说,这小子看着壮,却一点也不笨拙,跳来滚去灵活得很。此时他从台角翻身起来,弓着个背,双目紧盯着师妹的腰身,显然想找个机会一举扑倒眼前这水灵妹子。

    一来二去,汉子越来越着急上火,小师妹反而冷静下来。借着一个长剑刺出力道用尽的招式,将背部一个大破绽暴露在熊货眼前。这熊货一个饿虎扑食,就想把小师妹的细腰连带翘臀一并搂在怀中。却被小师妹一脚“倒踢金月”,踢在他的裆部。汉子大叫一声,双手捂裆,连退五步,举手投降。

    这些玄真派的师姊师妹们,虽然个个白净秀气,能站在场上的,面貌大多也有中上之姿,但对于“千花万花曾入眼”的闻人来说,却觉得她们面目呆板、缺乏灵气。见过了黑四能之灵动,习香儿之可人,百花仙子之慵懒,张瑶之媚惑,再看这些女子,总觉得有些乏味。

    前来挑战玄真派女道友的人,多喜欢满场游走。就算实力远胜她们之人,也要缠斗一番,才兴尽而胜。这些前来挑战的家伙们,显然是怀着一种调戏师妹的心态。这种拖沓的打斗,让抱着学习心态的闻人无意再看,就把目光投向旁边的茅山派场地。

    身穿黄色道袍的茅山弟子,单手持着一把老桃木剑背在身后,右手一直竖在胸前,伺机就会从怀中抽出一张道符,掷向对手。先前已经有三个人,被他一张道符丢过去,就傻愣在当场或一直胡乱动弹,一根木剑架在脖子上,导致落败。

    闻人见他还有点看头,就向坐在右手边的茅山派长老陶正东问道:“陶兄,你这名弟子挺厉害的嘛,他玩的叫什么符?”

    道长陶正东的面相和闻人有得一拼,过于严肃、不苟言笑,见他问,认真答道:“他叫方仁明,专修五行符已有三年,最擅长的是水符。他刚才发出的都是土符,扔出去之后,有无形灰沙袭向对手脸面,以蒙蔽对手的视觉,借机出手制服。”

    “原来如此,厉害,厉害!”闻人赞叹着。心道,什么玩意儿嘛,小孩子打架哪,抓把沙子往别人眼里扔,土符土符,以土服人呢。

    这一会儿,又上来一位文净的年轻人,一身素袍倒像个落魄秀才。他也拿着一把木剑,一上台就盘坐地上,把木剑横放面前地上,双目一闭就开始念念有词。茅山弟子方仁明一见这架势,不敢怠慢,忙抽出一张符夹在指缝间,只待秀才一睁眼就丢过去。

    谁知这秀才嘴不停,叽叽咕咕一直念。台下观众见场上奇怪,不由安静下来。仔细听似乎是“所谓道。气聚阴阳判。天开日月明。三清扬大道。万汇荷生成。道场众等。”

    闻人奇道:“这是什么法术,口诀如此之长?”

    陶正东听了几句,不敢肯定地说:“好像是启请科仪?”

    “其情可以?”

    “恩,三十六卷尊书的前卷。”

    方仁明等了半天,也不见秀才睁眼,侧目看到台边的香将要燃尽,不由回头看向自家方丈陶正东。赛事规定之一,双方缠斗超过一炷香,即为挑战者胜出。

    陶正东眉毛皱起,道:“闻真人,这位道兄恐怕是准备背诵太上无极大道三十六部尊经,仅这前卷恐怕一时三刻也背不完,你看这……”

    “咱们这比试大会是比道行、比法术的,又不是比背书的,这家伙是脑子有病吗?”闻人对于背书是有心结的,一想起来就觉得恨,不由又骂了几句。空虚道长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与闻人商量了几句,示意鸣响巨锣,暂停赛事。

    空虚站了起来要说话,以手示意台下观众安静,但几乎没人看到他的手势,参赛者们对于比赛忽然中断正摸不清头脑,到处都是嘈杂之声。

    “诸位道友!”这一声,如雷声滚过山坡,四野皆静。

    “诸位道友,鉴于刚才有挑战者在台上背诵经文,经闻真人口授,由在下武当派主持特此声明,咱们这次比试大会,只比道行之深浅和法术之高下,至于主修经藏、德行、画符、法事、吟唱、炼丹等非战斗系的道友们,只能说一声抱歉。”

    锣声再响,比赛继续。那位背经的秀才被强行请下了台。

    “道长,你刚才用的什么法术,能把声音放得那么大?”闻人奇道。

    空虚笑道:“小法术,狮子吼,用丹田真气发声即可。”

    正闲聊间,最右首的武当试场台下忽然喧闹起来。原来,先前那个武当弟子,耍的是一套武当长拳,凡上台挑战者无论输赢,都可以缠斗一番。此时,那小弟子下场休息,另换了一名弟子上场。这小子练的是三十六天罡腿,身形速度极快,脚上还带有真气残影,上台一个踢飞一个,双方刚见过礼,一抬头就被踢到台下,极不给面子,让挑者战郁闷无比。

    台下的参赛者见此情形,纷纷起哄,大喊不公平!因为先前的守擂者弱,而新来的守擂者强,对后面上台的挑战者显然不公平。

    由于这是修真界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一次盛会,纵然有五大主持全程参与策划,毕竟没有经验,疏漏之处在所难免。只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断在比赛过程中修正。

    一见这乱哄哄的人群,闻人顿时心中火起:本来比赛就不好看,还他娘地有人闹场,烦透了!

    他也不示意敲锣,直接哗地一声站起来,指着武当赛场下的那伙人,学着空虚道长用丹田真气发声,大吼道:“他娘地,你们鬼叫什么!什么叫公平?这只是海选罢了!是不是让你们全都进入精英赛才叫公平?告诉你们,这些长老们都是精英赛的参赛者!”

    他指着身后棚下坐着的几十位各门派长老。紫云观沈星松、仙人洞严祥雄、黑龙宫彭河也赫然在列,“你们连弟子辈的都打不过,还想与长老们一较高下吗?没本事的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闻人火气发完,这才坐下。见旁边几人都以手捂耳,见他坐下方松开双手,不由得意道:“怎么啦,我声音太大了?”

    空虚笑笑没说话。陶正东道:“闻真人,你这狮吼功得再练练,真气控制得不行,远处的听不见,近处的人能震死去。”

    闻人一听方知出丑了,尴尬道:“我这是初学,隔天一定练练。”

    话虽如此说,试场下的人其实都听到了闻真人的醍醐灌顶之声,一时沉静了不少。许多自感能力不济的修真者,都退到一旁当观众去了。

    比试继续进行着,闻人却感越来越乏味,心道:“这修真界的比武,还不如江湖卖艺耍猴戏来得好看。起码也来得来点风呀,雨呀,风沙走石,飞剑乱窜吧,这他娘地拳来脚去,蹦来跳去的,让人直打瞌睡。

    他正迷糊着双眼想打盹,却见桌前山坡下探出一个头来,手伸老长,将一张纸条从桌下递上来。闻人认得此头是黎邹村民所有,便从桌下接过纸条,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府尹三公子伍欢哲,愿捐银百两,请求上山近观。”

    那俊小子叫伍欢哲吗?真够无聊的!闻人心想着,就把纸条捏成一团,顺手弹到一边。

    “真人哪,就让我在这里看吧?”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坡下传来。

    闻人低头一看,府尹公子趴在坡下探出个头,正嬉皮笑脸地抬头瞧着他。

    “滚你娘的!”闻人低骂一声,就从桌下伸脚,去蹬他的头。

    伍欢哲连忙往旁边一滚,叫道:“我出五百两,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