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霍桑后,韦小宝贼忒兮兮地笑着进了卧室见方怡。

    “你老公我已经把刘一舟救下了,有信为凭。”他把一封信递给方怡。

    韦小宝向高太尉献了放长线钓大鱼之计,使他放了刘一舟等三人,又让刘一舟给方怡写信告知——做买卖总得有凭信之物的。现在他救人是成功了,方姑娘“一辈子服伺”的承诺也该兑现了。

    他把信给方怡后,便悠然自得地欣赏她的表情。

    方怡一看信,就认得是刘一舟的笔迹,把信看完,方怡心中一喜,脸色不觉带出来,韦小宝心想,这小娘皮,情人安全了,就不知还记不记得老公我了。

    方怡拿着那封信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一是见信如见人,与刘一舟分别这些天,时时思念,二是见韦小宝在旁边看着她,知道他在等着她如何兑现承诺,当初救人心切,现在人救了,她却有些后悔承诺太快了,心下好生为难,拿着信就沉吟思考着如何应付面前这个无赖。

    “怎么样?你老公我还有两把刷子吧?”韦小宝笑着,带些催促意味地问。

    方怡顾左右而言它,拖一时是一时,“哎,刚才来的那个瘦子是谁啊,你把他带来看我做什么?”

    “那个么,一个私家侦探,叫霍桑。”

    “这名字好象……好象也听说过啊,”方怡笑着,慢慢说,一边想对策,“你把一个侦探带来做什么?”

    韦小宝何等精明之人,眼看方怡这明摆着是在转移话题,不过他不急,有的是时间跟她泡,他带了猫玩老鼠的心情笑嘻嘻地和她说话,“你猜,我会把他请来做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啊。”方怡当然乐得拖延,她希望拖着拖着,韦小宝就不记得那个要她做老婆的事了。

    “你知道如今私家侦探最擅长调查什么,涉情案件啊!霍桑先生近来发现一件与你刘师哥有关的事情,正在调查呢……”韦小宝眼珠一转,就汤下面,信口就胡诌了。

    “刘师兄的什么事情啊?”这回方怡不是拖延了,而是真的说到她很关心的话题了。

    “唉,你刘师兄心中有人了哦……你猜他那个心上人是谁?”韦小宝坏笑着说。

    方怡脸一红,她虽与刘一舟有情侣之分,但除了吴立身等几个沐王府中比较亲近的师兄弟们,知道的人还不多,她也不好向韦小宝直承其事。

    韦小宝也只是从方怡对刘一舟的态度中感觉到她与刘一舟关系非同一般。

    “听霍侦探说啊,刘一舟与你们沐王府的小郡主沐剑屏有一腿了,嘿嘿。”

    “你胡说!”方怡本以为会说到自己,没想到竟然是小郡主,心里一急便开了口,连细想一下都没有。

    韦小宝心中大乐,表情却十分诧异,“咦,着什么急啊,你刘师兄有心上人了是好事啊,你应该祝福啊,难道希望他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方怡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便说:“谁急了,我是说你说谎,没有的事情。”

    韦小宝还是一付十分不解的样子,“咦,你怎么肯定我说谎了,这都是霍侦探告诉我的,他是原著,我是翻译,要说谎那也是他说谎啊。只是他没事跟我说这谎干什么?他是一个有名的侦探,他调查的事,十有**是不假的!”

    方怡被这一番话挤兑得不知如何作答,又气又急,只能大喘气。

    韦小宝乐呵呵地想,这小娘皮分明想赖帐,我先给你一个消化不良,让你知道一下,没有契约精神是极大的混账。

    正想着,手机响了,韦小宝嘴里轻骂一句辣块妈妈,这时候打扰老子,一看号码,是阿珂,赶紧便出了卧室,锁上门,这才开始接听。“老婆,我正在想你呢,你就来电话了,真是常言说的那个灵活的犀牛一点就通啊!”

    阿珂说:“是吗?亲爱的老公,你想我,那好啊,欧洲之游即将结束,我明天就回家了啊!”

    韦小宝心说,这也回得太不是时候了,方怡还没就范呢。他口里却说:“好啊好啊,我真是望穿秋波了啊!”

    “没文化,成语都用不好,只有暗送秋波!”

    “是是,我记得有个望穿什么的……”

    “那叫望断南飞雁。”

    “谢谢老婆老师的指教!”

    两人说笑了一回,挂了电话。韦小宝叹了一口气。

    现在该把方怡送走了。唉,人生不如意事十**啊。

    自然,妻妾成群是合理合法的,但把一个并非明媒正娶的美眉藏在家里,阿珂一旦闹起来,那是很没面子的。

    这真心叫做女大不中留啊。

    他回头又进了卧室。

    “现在我也把你转移出去,怎么样?”他盯着方怡的脸。

    方怡天天盼着出去,韦小宝这么一说,心中狂喜,却又不敢相信,她看看韦小宝神色,且先把表情稳住,抑制住声音的颤抖问:“你要把我转移到哪里去?”

    “天机不可泄露,”韦小宝说,“你现在有伤,我得先送你到一个安全安静的地方去养一段日子。”

    韦小宝打了一个电话。不久,来了一个汉子,此人就是天地会青木堂的高手,八臂猿猴徐天川。

    韦小宝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他在天地会的下属弟兄们都由他支派。

    韦小宝把徐天川让进屋里,说:“我老婆眼见就要回家了,家里藏了这个野老婆不太稳便,我想把她送到我的秘密别墅去,来一个金屋藏娇。老徐你帮我护送一下。”

    徐天川行礼说:“谨尊韦香主之命。”

    韦小宝的秘密别墅名叫“庄家大屋”,在一个山岰之中,这个别墅连阿珂也不知道。韦小宝和天地会的兄弟们有机密事相商时,就常在那个别墅相聚。

    待得天黑后,徐天川叫了一辆车,悄悄载了方怡就走。

    次日一大早,门铃就响了,门一开,听得张妈的欢声,“原来是太太!老爷啊,太太回来了!”韦小宝一听,撒着欢儿就跑到院子里。

    “哦亲!”他迎向跳着进来的阿珂,“亲!”两个人搂在了一起。

    “想我没有啊亲!”阿珂问。

    “想了想了,我都用脚后跟想了哦亲!”韦小宝说。

    “这个家伙胡说,岂有用脚后跟想的!”

    “实在是大脑装满了你,心中装满了你,没地方想了,十个脚趾头都想完了,只剩下脚后跟了哦亲!”

    “还是那样油嘴滑舌没个正经哦亲!”

    两人进了屋,阿珂首先便问:“去看过我娘啦,娘还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了,都四十多年的人了,怎么就显得那么年轻呢,我和她站一起,我象哥哥她象妹,就是不象隔着辈!”

    “贫嘴!”

    “真的!象她这年纪能显得这么显年轻的人,全世界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耶?听这意思,还有能与我娘比美显得年轻的?”

    “有,不过不多,四十岁的林志颖大叔,六十岁的刘晓庆奶奶。”

    “这些都是妖孽了……”

    “问题是那些明星都得靠化妆,你娘却是洗尽铅华,天生丽质啊!”

    “唉哟喂,这一向不见,文化见长了啊!”

    “那用说吗!待我学会七八国英语,下回跟你一起去欧洲显显摆……”

    “拉倒吧你啊,”阿珂嘴巴一撇,“你还真能顺竿儿爬,跟你说,这回我在欧洲啊,还赶上了现场看莫言演讲呢,别说你那狗屁的七八国英语,你要几时也能象莫言那样,拿个诺贝尔文学奖回来,那才叫文化,知道不!”

    “知道知道,诺贝尔文学奖么,领奖者是莫言,我是他弟弟,我叫莫急。”

    “知道不能急,这辈子我就是望穿秋波也等不到的。”

    “行了行了,哪壶不开专提哪壶——欧洲好玩不?”

    “那还用说吗?”

    “那里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劳动人民,看到你们一定是热泪盈眶,盼着你们去解放他们吧。”

    阿珂撇着嘴,“也不知是谁在水深火热中哦,你真是个小古董了,就以为你的小玄子是鸟生鱼汤,你可不知老外过得多富足,”阿珂说着说着,就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唱开了,“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外国人,他们洋气又富裕,他们快乐又热情,他们玩命地干拚命地玩,他们到世界各地去游历,噢,可爱的老外们,噢,可爱的老外们,他们自由平等又博爱,他们福利很高没忧虑……”

    韦小宝说:“瞧这丫头,出了一回国,就以为自个儿是花仙子了?这外国的月亮难道就比中国的圆一些啊。假洋鬼子。”

    “夜郎自大。”

    韦小宝就去拧阿珂的脸,阿珂也不甘示弱地拧他,两人一闹就一起摔在了沙发上。“我的沙发!”阿珂把韦小宝往旁一推,韦小宝顺势就坐在板凳上说“我的板凳!”,阿珂把板凳一踢,韦小宝就坐在地上了,“连地板也占了!”他说着,起身扑向阿珂,“我顶你个肺!”

    两人正要亲热,门铃响了。

    韦小宝咒了一句,就听得张妈在院里喊“少爷,一位霍先生找您。”韦小宝便叫“请他进来!”一会儿,霍桑就走了进来。

    霍桑摘下礼帽,微微欠身,韦小宝忙指着阿珂说,这是我老婆。又对阿珂介绍说,这是大侦探霍桑。霍桑施礼说,幸会,夫人。他看到阿珂正在整理刚才弄乱的头发,眼睛一转,就说:“啊,我是刚刚路过,也没什么事,今天就不打扰了哈哈哈……”

    韦小宝知道他是个人精,也只好陪着笑说,没事没事,请坐。

    “不坐了不坐了……”霍桑走到韦小宝边,咬着耳朵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次那个事查到了,雇刺客暗杀高太尉的幕后主顾,名叫林冲,具体事情下回再细聊。”说着,不由韦小宝分说,打着哈哈就往门外走,韦小宝看他确实无意打扰,也不虚留。“明天一起吃饭。”只这么说一句。

    “行行,明天不见不散。”霍桑说着,又朝阿珂欠欠身说,夫人再见。

    韦小宝就关上门,转身贼忒兮兮地望着阿珂笑,“小别胜新婚,上楼上楼……”

    “死相……”

    晚上,韦小宝正和阿珂柔情蜜意,门铃急促地响了。

    “想不到韦大人还是主雅客来勤,日理万机啊。”阿珂不满地说。

    “平时没个球事,今天真是活见鬼了……”韦小宝发着牢骚,他掀起窗帘往下看,外面不知何时下了很大的雨,晚上是张爹看门,张爹在猫眼里看一看,就打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就急急地进门,细细地对张爹说了什么,便往里走。韦小宝定睛一看,是徐天川,他心里立即一跳,觉得有不妙的事情。赶紧往下走。

    徐天川刚进客厅,韦小宝就穿着睡袍下来了,一眼就看到徐天川衣裳不整,脸上还有伤痕,“韦香主!”徐天川急切地叫了一声,韦小宝赶紧“嘘”了一下,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发生什么了,方姑娘呢?”

    “方姑娘被人劫了!”

    “啊!”

    徐天川羞愧地低下头,“属下无能!”

    “快说说怎么回事!”虽然心急如焚,韦小宝还是压着嗓音。

    原来,徐天川把方怡送到庄家大屋别墅时,雨渐越来越大,这时突然来了十几个汉子,说要避雨,徐天川看他们都带着兵器,起了疑心,就想试探一下,结果双方打了起来,打着打着,那些人突然念动咒语,什么“寿与天齐”之类,马上武功大进,劲力增了数倍,如痴如狂……

    “那是神龙教!”韦小宝徒然变色。

    “神龙教?”徐天川心中一凛。

    总之,那些人念动咒语后,徐天川便觉不敌,给那人打伤,方姑娘就被他们乱中劫去……

    (神龙教在方家大屋劫走方怡详情,请参阅《鹿鼎记》)

    韦小宝说,昨夜被劫,如何现在才来报。徐天川说,昨夜被打昏过去,今天叫了会中弟兄们,想把方姑娘抢回来,才有脸见韦香主。没想到那帮人踪影皆无,没办法,只得过来报告。韦小宝也不好太责备他,只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轻声说,不好不好,我老婆被神龙教的劫去,那可是凶多吉少了!

    徐天川羞愧地低着头,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