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刘备正在起劲地偷菜,许褚、张辽来了。

    据《三国演义》记载:许褚,张辽引数十人入园中曰:“丞相有命,请使君便行。”刘备惊问曰:“有甚紧事?”许褚说“不知,只教我来相请。”刘备只得随二人入府见曹操。操笑曰:“在家做得好大事!”唬得刘备面如土色。操执玄德手,直至后园,曰:“玄德种菜不易,级别如此之高!”

    刘备方才放心,回答说:“无事消遣耳。”

    曹操说:“玄德,天天宅在家里偷菜,也不怕颈椎骨质增生啊,没事也出来散散步,活动一下筋骨吧。前几天我得到一罐安溪铁观音,从小妈咪就教导我,好东西要大家分享,现在我俩找个清净所在,我觉得象城外馒头庵,环境不错,我们去那里品茶去吧。”

    刘备说:“如今出来卖铁观音的,就象出来打酱油的一样,都已泛滥成灾,丞相何处得来这铁观音,小心上当啊。”

    “这个请玄德放心,是好友直接从福建厂家带过来的,再说,敢送假的东东给我,也太嫌命长了吧。走走,品茶去!”

    刘备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不带任何随行人员,微服漫步出城,边走边聊。此时正是早春,所谓春无三日晴,两人走着聊着,正是兴头之上,忽然阴云漠漠,眼见骤雨将至。

    刘备说:“糟糕,出门忘记看天气预报了。”

    曹操哈哈大笑,“玄德何必如此小心,休闲出门是随兴所至,天雨去不了馒头庵,那就,择地不如撞地,你看前面那古榕树上挑出一个酒旗,且去看看如何,想来足可喝茶避雨。”

    走了有三二十步,早见一棵数人合抱的古榕树,一个小店在古榕掩映之下,店门口招牌写得明白——“巧遇居酒家”。两人入得店来,看这店前有古树,后窗临了一方池塘,倒也幽雅。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曹操拿出一把宜兴紫砂壶,请店家烧得水滚,泡起铁观音来。

    “玄德,我这可是一个正宗的曼生石瓢壶哦,泥料是正宗赵庄红泥,寸泥寸金呢!你看壶上还有陈鸿寿的铭文:‘对壶生津,望梅止渴,是二是一,我佛无说’,我最喜欢陈鸿寿的铭文,特有意蕴。而且这个望梅止渴,我还在实践中运用过,上回出征,将士口渴,我说前方有梅林,大家听罢一齐流口水,因而止了渴,这把壶可花了我不少银子啦!”

    刘备呵呵一笑,“丞相于此道是大虾,我可是菜鸟啦,前一向我在文物市场地摊上淘到一把大斌壶,屁儿颠颠拿到电视台鉴宝节目去秀一下,专家说是个山寨版,真是糗煞我了!”

    “玄德啊,不是我说你,现在文物做假都成了一个庞大产业了,那么深的水你一菜鸟敢进去扑腾,也算有胆略了!”

    刘备笑得越发甜蜜,“玩这个我是初生的犊子,不知天高地厚,在丞相面前,哪敢提胆略二字……”

    曹操一摆手打断他的话,“玄德过谦了,我觉得你还是算个有胆略之人,说到这个胆略,当然应该属于英雄所有,玄德走南闯北,多闻广记,在你以为,如今这天下何人堪称英雄?”

    刘备说:“备肉眼安知天下英雄?”

    曹操说:“休得过谦。”

    刘备说:“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曹操说:“虽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这个嘛……”刘备略一沉吟,“我可孤陋得紧,丞相既有问,不敢不对,幸勿见笑!嗯……江东孙策,淮南袁术,荆西刘表,河北袁绍,这东南西北四大天王如何?”

    曹操冷笑,“徒有虚名之辈,何足挂齿!”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东南西北四位武功大家如何?”

    “英雄不以武功高下而论吧,云长和翼德,都负盖世武功,却只在玄德鞍前马后奔忙耳……”

    “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这东南西北四路风尘如何?”

    “玄德近来打麻将顺手乎?何东南西北风之多也!这些个草头王子焉能登得大堂!”

    刘备一脸惶恐,“果然惹丞相耻笑了,又或者,当今四大家族,贾家薛家史家王家中,出得一二英雄?”

    “这个就有点搞笑了啊,富贵之家尽是膏梁纨绔之属,虽有一二脂粉英雄如王熙凤等,亦只能持家业统奴仆耳!”

    “如此……我不敢发言了,请丞相指教。”

    曹操捻须微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刘备吃了一惊,略一思忖,赶紧环视四周。

    今天小店人不多,门口有一个乞丐捉虱子,中间桌上有一个老儿伏桌儿吃热面,靠墙角的桌上,坐了一个无精打采的年轻人,披着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披风,满面憔悴,这几个刘备都是一扫而过,倒是不远桌上坐着的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啊,原来如此!丞相果然好眼力,看那边桌上的两个人,一个美妇人不值得说,那伴着美妇人而坐的胖大和尚,不怒自威,桌边倚着的一条水磨禅杖,度其份量,比我关二弟的大刀差相仿佛,此人或者就是丞相所说的眼前之英雄?”

    曹操大摇其头,“非也非也,那和尚虽一望便知有惊人艺业,万夫不当之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可如探囊取物,但只是一员猛将而已,非所言英雄也。”

    刘备面皮一红,“丞相所指,总不会是那位缩在墙角桌上穿红披风的犀利哥吧,有时候真人不露相——我似乎还感觉那犀利哥身份不同寻常……”

    “何以见得?”曹操看了看墙角穿红披风的犀利哥。

    刘备压低了嗓子说“他似乎是跟踪着那个和尚和美妇人而来的,寻常身份的人不会搞盯梢之类的事吧……”

    曹操说,“他便是个特务,也未见得就是天下英雄吧。”

    刘备说:“难不成那个美女……”

    曹操一拍刘备肩膀,“老刘啊老刘,我都糊涂了,不知道你到底是在玩真的呢,还是在装b,唉,我也不绕了,直说了吧,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刘备闻此言,大惊失色,手中茶杯不觉掉落于地……

    这时,天上响起一声春雷。

    就在这雷声响起的一刹那,刚才刘备所说的那边桌上的胖大和尚忽然腾身而起,一手拿起桌边的禅杖,一手将身边的美妇人反臂搂于身后,一个箭步跳到刘备和曹操身边,以禅杖指定二人喝道:“不得乱动!”

    曹刘二人愕然不动。

    雷声隆隆。更增那和尚威势。

    少顷,曹操首先恢复状态,强笑着说:“这位和尚在大庭广众之中,光天化日之下,欲行剪径么?”

    这个和尚和美妇人自然就是鲁智深和贞娘了。

    鲁智深和贞娘这天走到“巧遇居酒店”,贞娘有些疲乏,又见天要下雨,两人便进店打尖且避雨,正好坐在刘备曹操旁边桌上。

    那个自在草料场相遇之后,就一直跟踪他们而来的披着红披风年轻人,也进了店子,萎靡不振地缩在墙角一张小桌上。

    鲁智深每到一地,都会习惯地观察周围环境,今天这里,除了跟踪他们的那位公子,店中其余客人,皆属泛泛之辈,但是以鲁智深闯荡江湖多年的眼力,马上发现窗边桌上那两个茶客非是寻常之人。一个耳朵奇大,双耳垂肩,手也奇长,双手过膝,而另一个虽然个子不大,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自有一股英雄气慨。

    难道这是那公子的接应者?

    鲁智深马上进入戒备状态。

    那两个茶客说话间,其中那小个子,拍一拍大耳朵的肩膀,说了一句什么话,那大耳朵手中茶杯,马上掉落于地……

    鲁智深见多识广,知道布置机关暗算人时,十个倒有九个是以掷盏为号的。

    也不知这些杯盏作了什么孽,古往今来,逢有暗杀行动,就得先被掷得粉身碎骨以发信号。

    鲁智深知道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在第一时间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曹操刘备置于禅杖的打击范围之内。他眼角余光,也没有放过墙角那个跟踪的年轻人。

    “你们两个撮鸟装腔作势想干什么,这个一拍肩膀,这个就掷盏为号,洒家早已瞧科,便伏下刀斧手又怕你个鸟!”

    曹操沉着地微笑说:“这位和尚恐怕误会了,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何得相害?至于我这位兄弟刚才落杯于地,我也莫名其妙,正想问个究竟呢。”

    几个人一齐望着刘备,刘备面不改色,缓缓拾起茶杯,微笑说:“适才天上响雷,一震之威,致我失态,抱歉了。”

    曹操赶紧点头说:“我这位兄弟啊,耳朵大,胆子小,耳朵一大,则收到的雷声总较常人更响,胆子一小,则经常被雷到而心惊闯祸也。”

    鲁智深当然不知道,此二人乃当今数一数二的装b专家,以他久历江湖眼光,看他们神色也不似作伪,他是直性人,马上收起禅杖,“如此,洒家冒昧了,瞧这位兄弟的双股剑,也是练家子,居然也怕雷么?”

    刘备说:“古人将受惊吓称之为雷人,可见雷之于人,确实可畏。”

    曹操笑着对刘备说:“装b被雷劈,这话只怕还有点儿道理啊。”

    刘备装着没听见,转头问鲁智深,“刚才和尚跃过来的这一手好俊,请教此招叫做什么?”

    鲁智深有些得意地说:“果然是练家子,有些眼力!洒家这套杖法是五台山智真长老所传,有名唤做‘暴风影音杖’,取其快速如暴风,接敌如影随形之意,刚才这一招是第八招,有名唤做——迅雷下载!”

    刘备竖起大拇指说:“不错不错,耍起来果然有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范儿!”

    鲁智深不善于谦虚,只得笑笑,扶着贞娘归座,说:“嫂嫂受惊了,江湖险恶,洒家不得不多留心眼。“

    贞娘嫣然一笑,“叔叔不必多礼,奴家理会得。“

    这边曹操刘备二人重整杯盘,刘备笑着说:“也怪不得这和尚,掷盏为号这一招,实在是被自古至今那些搞暗算的人用滥了,以后得设计一些有创意的招数才好。”

    曹操却只顾拾起那只杯子细看,“玄德啊,刚才这杯子一掉,可把我吓到了,这杯子可是大师手工龙泉青瓷哥窑工艺哦,你看这养出来的开片效果……”

    刘备赶紧凑过去看杯子,一边陪笑,“还好,喜幸此店没铺瓷砖,又加连日有雨,这泥地被往来客人踏湿了,杯子尚是完璧,否则就它就是一个真正的杯具了!”

    鲁智深眼见周围没有异常,且坐定了,心想,今天趁此机会,把跟踪我们的那个公子哥的闷葫芦给打开看看,老这么被他盯着不是个事儿。想到此,他朗声说:“那边桌上的小哥,跟踪我们多日了,何不过来同饮一杯,别有请教。”

    缩在墙角的红披风帅哥,听到鲁智深的招呼,有些恍惚地站起来,指指自己问:“是在叫我吗?”

    鲁智深点点头。

    那帅哥忽然精神一振,踩着碎步急急地走过来,鲁智深看他的步履虚浮,不象有武功的样子,心想,自己近来莫非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那帅哥过来施礼毕,一双俊目,便粘在了贞娘身上,鲁智深心中一动,难道此人跟随我们多日,仅仅只是因为……觊觎贞娘的美色么?

    看官想必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帅哥就是离家出走多日的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