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山乡乡府大院。

    一大清早。

    步林和小田收拾好了,准备上马车去跃马镇的时候,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从大门走进来。

    小田看见他,有些气恼。

    这个中年男人昨天就来过了,可惜当时步乡长没在,只好今天又来了。

    小田现在要和乡长去镇上一趟,弄不好又被他搅黄了。

    小田极力挡住步林,将他往车厢推,然后再悄悄支走他,等回来再说。

    偏偏这中年男人的说话声气吞山河,笑着问小田:“秘书小姐,步乡长回来了吗?”

    “没!”

    小田愠怒的闷哼一声。

    “谁叫我?”

    步林硬是回头下了马车。

    小田顶不住,只好失望的让开。

    “你就是我们的步乡长吧?”

    中年男人看见步林,将有点驼背的腰再弯了弯,很热切的问。

    “我是,叔叔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步林很礼貌的问。

    “可找到你了,真好!”

    中年男人跨向前,一把握住步林的手,激动地说。

    小田看见中年男人黑乎乎的脏手,生气的说:“乡长刚洗了手,还要去镇上见人呢,又让你弄脏了。”

    中年男人看见小田生气的样子,急忙将手抽回去,一边在那沾满灰尘的朴素衣服上噌,一边不好意思的赔罪道:“真是对不起乡长。”

    步林看中年男人皮肤晒得黝黑,双手茧子很厚,高高的个子压弯了腰,一看就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朴实的劳动人民。

    他先给中年男人赔罪:“叔叔,你不用对不起,你没错,错的是我,不该招这样的秘书。”

    而后扭头对小田皱眉道,“手脏了可以洗白,心黑了再怎么也洗不白。”

    小田看见步林忽然冷酷起来,不寒而栗,通红着脸给中年男人鞠躬赔罪:“对不起,是我错了,请您原谅!”

    中年男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以前被赵乡长骂的大气不敢出,如今竟然颠倒过来,先是一惊,很快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谁都不怪。乡长有事,先忙大事,回来我再找您!”

    中年男人晓得步林是个办实事的乡长,没有花架子,不必三番五次的跑来跑去受熬煎。

    “大叔别走,有什么事你给我说,我替你解决。”步林喊住了中年男人。又对小田说,“你自己去镇上府,我就不去了。”

    小田撅嘴轻轻“哦”了一声,挎包慢腾腾上了马车,独自一个人走了。

    步林没有开除她,已经给她面子了,她不能再不识抬举。

    中年男人看出来秘书不高兴,打扰了人家,不好意思的给步林道歉:“真是对不起,打扰你忙正事。”

    步林摇头道:“没事,大叔不必客气,我吃这一碗饭,当然要对得起这一碗饭,只要牵扯人民的事情,都是正事,进去说。”

    “哎!昨天我来过一次,秘书说你出去了。”

    中年男人随步林进到乡长办公室。

    步林给他倒杯水,翻开昨日的文件先看了看。

    原来这中年男人名叫杜开心,乡上八队的村民,原来是开心马戏团的团长,如今在砖瓦窑打工。

    文件上没有写他来的目的。

    “呵!这吖的一手好字!”

    步林看见小田写的漂亮字迹,爽心悦目的暗自笑道。

    步林放下文件,十字交叉的问杜开心:“杜叔叔,我记得原来开心马戏团不错,为何就关门歇业了呢?”

    杜开心放下茶水,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呀!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个事情……”

    杜开心听说步乡长能让动物听话,又是他们的父母官,终于有机会可以重操旧业了。

    他起初还有些泄气,听老婆骂他,说官家才不在乎他这个破落户,说他就是个劳死的命。

    不过,今天见到步村长这般爱民如子,终于有了信心。

    步林爽快的说:“杜叔叔有什么话尽管说,乡上会尽全力让每一位村民过上好日子。”

    杜开心笑着说:“我想把开心马戏团重新开起来,希望能得到乡长您的支持。”

    步林说:“行么,我也正有这想法,不过,我先得问一下,当年你为啥开不前去?是因为竞争压力大,还是缺乏人才?或者别的原因?”

    杜开心想了想,说:“都有吧。当时咱们乡上的马戏团也是在方圆五十里出了名的,看起来好多次人满为患,一票难求,不信你可以问赵康或者雷炎。只是前两年,我们马戏团驯兽师琳娜表演时,被狮子咬掉了头,从此以后,开心马戏团就走下坡路了——”

    步林听的吃惊,他忽然想起村里大人经常用“狮子来咬头了”吓唬调皮捣蛋的孩子,原来估计和这有关。

    他打断了杜开心的话,忧虑的说:“这还了得?都出人命了!”

    杜开心忙解释:“这人命纯属意外,琳娜的驯兽技术是毋庸置疑的,不信你可以去周围打听打听,我们马戏团做领头羊,说实话凭的就是她,若非这女人重情重义,早被别的马戏团重金挖走了。”

    步林忙问:“那是怎么回事?”

    杜开心道:“当时她正在表演‘雄狮吃人’,谁知道刚把头填进狮子的大口哩,悬在空中的水晶灯忽然掉下来,砸在大狮子的尾巴上,大狮子一疼,大嘴一咬,就……哎……”

    杜开心想起狮子吼的一声,咔嚓将琳娜脑袋咬掉了,现场一片惊呼,不忍说下去了,只觉得心口抽疼,摇头叹息。

    不免又落泪补充了一句:“出事那天我右眼睛跳得厉害,老人常说:‘坐跳财,右跳崖’,我对她说停一天,她说没事,结果就出事了……哎……”

    步林也感慨万千,递给他纸巾,关切的说:“杜叔叔别难过,她在天之灵,一定明白你的心的。有什么问题,你尽管给我说,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杜开心用黝黑粗糙的手抹了一下眼泪,说:“我本来说都不开了,想起她我就心痛,可是不知为什么,你上台前一天,她竟然托梦让我把开心马戏团开起来,我说没好的驯兽师了,自她走后,马戏团萧条起来,办不下去了,团里的演员就自谋生路了。”

    步林看见杜开心一想到琳娜,一会儿眼如清泉,一会儿眸似火苗,想必俩个人有不一般的关系,笑着好奇的问:“杜叔叔,这琳娜可是你的夫人?”

    杜开心听了,慌乱的看了看门外,没人,盯着步林贼精的大明眸噗哧笑了,继而苦笑道:“好村长,这话儿不能乱说,让我老婆听见晚上不得上炕!”

    步林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现在开起来,一要资金,这好办,二要演员,也好招人,只是都没落这么久了,人家都占山为王,站稳脚跟了,你咋竞争的过?”

    杜开心自信满满的笑说:“乡长,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驯兽师吗?有你坐镇,我不信开心马戏团开不到国外去!”

    步林笑道:“哈哈,原来杜团长打的是我这张王牌!”

    俩个人都高兴的笑起来,却听门外传来一声呐喊:“谁这么大胆,要合乡并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