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寻找萧家老小,宁盟年可谓是煞费了苦心,但始终却无能找到。

    时间一晃十五年过去,宁家也在找寻萧家无望之时暗自叹息,每逢赐婚之日,宁老妇人就倍感痛心难受。

    晚饭桌前,宁盟年看着心情忧郁不堪的宁老妇人悲痛说道。

    “娘,都过去十五年了不知萧家安危如何?更不知萧家添有儿女,有,也不知是男还是女,我都寻遍了各地,可就得不到他们的半点消息,还真的是苦煞人心啊!”

    “恩--时局已经安定下来了,应该他们都安全了,可是为什么还没有一点音讯呢?哎!也罢,俊轩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可望的!”

    “娘,话也不能这么说,俊轩虽然残疾可是事事也不比人差,看他那么好学,四书五经,天文地理,还学了洋文,哪样不精通,就是为了他今天能配得上萧家小姐,我们没让俊轩少吃苦,虽不知萧家如今有无孩子,即使有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俊轩也必须有所准备,无论男女,也都要有个决断,而今已到了赐婚时日,我们一定要找到萧家老太太,把这事给了啦,再怎么说也是皇帝赐婚,怎能违抗皇命呢?即使萧家是男儿身,我宁家也要对皇妃有个交代!”宁夫人接过话痛切说道,泪水忍不住滑落而下。

    也是,宁大少爷在六岁那年一场大病,高烧了三天三夜,本该没了指望,可是最终还是熬了过来,但却因此再也没能站起来了,从那以后他便靠轮椅维持到现在,这样的劫难以后,让本性格开朗活跃的宁俊轩性情大变,而且易怒,易悲,冷峻沉默的他而今性格变得孤僻少语,更加的不无道理喜怒无常,样貌冷峻的他长相虽一表人才,是难得的俊秀美男,可唯有这一点,让他在人前很是自卑不安,甚少出门更少和家人沟通,一致现在最为疼爱他的家人都一筹莫展,更渴求能圆了当日的赐婚之举,以来改变当前的现状。

    “事事难料,如今俊轩的性情大变,婚约也迫在眉睫,可是时局不同,再也没有什么皇帝了,这纸婚约不算数也罢,再说萧家也不知是男是女,总不能为此当搁了时机,哪天有合适的名门闺秀,愿意随我们俊儿,我们就给俊儿提去,即便萧家是女儿,我们情谊深厚,多年世交,俊轩的情况甚是糟糕,怎配得上萧家呢?就是有这一纸婚约,也不能就此害了萧家小姐啊!”宁盟年痛惜说道,一时两眼泪花潮润眼眶。

    “萧宁两家是世交,这婚书又是皇帝钦点,怎么可以说悔就悔,无论萧家是男孩还是女孩,也必须彼此有个了结,即使萧家真的添的是女孩,要谈悔婚,也要萧家说了才算数,这事,你还得跑的周全,怎么也要找到萧家现在何处,不然就一直等下去!”宁老妇人悲叹坚定说道,此时心再有多痛,俊轩的婚约决不能退,也不能反悔,毕竟她是敬畏皇位也更疼惜孙儿的。

    昏暗的书房,窗帘遮挡着阳光的进入,案桌上全部都是被窝成团乱糟糟的废纸,书籍,这样凌乱不堪的书房,已经好多天没人整理了,俊轩少爷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潇烨轩”,此时的俊轩又开始犯病了,情绪异常不稳,整个人锁在自己的卧室里一天没有出门了,送来的饭菜也不肯吃一口,在这样下去,饿也会被饿坏的。

    宁老夫人倍感心急不安,看着满厅堂的凌乱不堪,她的心痛的不能呼吸。

    “俊轩,奶奶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要这样的折磨自己,前几天你刚刚犯病好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吃不消的,不为你自己想,为奶奶,为你年岁以高的奶奶,也为你娘着想,你不要这样,好吗?”隔着木质房门,宁老夫人痛声悲劝道。

    “是啊俊儿,你不要把自己锁起来,有什么你告诉娘好了,又是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你了,告诉娘,娘替你出气。这些天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可是俊儿,奶奶天天去庙宇给你求香拜佛,斋戒,都是为了你能好起来啊!你爹从来没有间断过给你寻医问药,为了你,我们全家心都碎了,你怎么能忍心作践自己,让我们为你更加的操心呢?”

    娘的每句话让宁俊轩听的痛不堪言,紧垂着头任一缕头发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有多脆弱,多无助,他活着究竟为了谁?这样痛苦的日子他熬不过来了,身心的痛其实算不了什么?唯有心痛才是最致命的。

    抬眸看向下人摇拽着的木门,宁俊轩俊俏的脸庞全是悲伤,每每他总被母亲悲切的哭声改变主意,也为祖母不懈的祷告放弃信念,他为这些挚爱的亲人艰难的活着,每一次犯病就如重生,生不如死,可是他不得不这样艰难的活着,因为他的病不会让他死,只能让他痛,一次比一次的痛彻心扉。

    房门被阿福用力撞了开来,宁老夫人及宁夫人痛切奔向坐在墙角紧抱双臂的宁俊轩。

    “俊儿,你这又是何苦?看看你成什么样了?”抱着木然悲切,神情异度难过的宁俊轩的头,宁夫人痛哭起来,宁老夫人也悲痛难忍,从来她没有这么痛过,为了这可怜的孙儿,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俊儿,你知道我和你娘为了给你烧香拜佛,去了多远的地方吗?刚刚回来我就听到竹香来报,说你一天都没出门,一口饭也不肯吃,我们就匆匆赶来了,再远,要起多早,我也愿意,就是住在佛堂我也愿意为你祷告,求你一切平安,即使你的腿好不了,永远也走不了路,可是奶奶盼着你活得更长久,知道吗?”

    泪水顺着眼角痛切而落,宁俊轩此时的心比刀割一般的痛着,作为男人,他又能替家人做些什么呢?除了让他们一再的牵挂自己,担心自己,他什么都做不了。尤其是犯病的时候,他有多害怕,多痛楚,多不堪,最痛是他不想别人看到他的丑态,犯病时全身抽搐,嘴吐白沫的丑态。

    他那么的骄傲,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霸气凌云,他为他的俊美报以自豪,可是无论他长得有多令人折服,可是他的骄傲其实早就没有了,多光艳的相貌,俊俏的长相,在那刻却显现的奇丑无比。剩下的除了自负还是自负,更甚的是不忍的自卑让他全无活着的意义。

    “奶奶,你知道我活的有多累吗?这些年我努力的一直活着,希望有一天可以站起来,吃多少苦,我都愿意,可是奶奶,我的腿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奶奶,你告诉我,我还有希望吗?”

    “有,怎么没有呢?奶奶不是说过吗?你的希望不会断掉的,你爹已经准备启程去找萧家小姐了,这些年我们没有白费功夫,终于打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择日就可以带她回来,那时候给你冲完喜,你的病就可以好起来了,算命先生都这样说,庆幸萧家真的是女儿,俊轩你有希望了。”

    宁俊轩顿时俊眼圆睁,悲然看着手捧自己脸庞的宁老夫人,整个人一瞬变得疯狂起来,“我不要,不要冲喜,不要找什么萧家小姐,我不要奶奶,走,你们全部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们,不想--!我不想看到,都给我走,走啊!”

    宁老夫人痛切看着宁俊轩怒不可揭的挥舞着手里拈来的任意东西,驱赶着她们停留在他的空间里,激怒的眼神告诉所有人,这是不可能的,谁也不能让他就范,这刻她难以置信的显现出惊恐悲伤的表情。

    很多次他性情大变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今天,他真的发疯了似的,要和所有人断开距离。他用力的摔打着身边的东西,艰难爬行到桌旁拿起茶杯向走近帮助他的下人用力砸去,将所有东西推到在地,狂喊着,乱叫着,情绪异样的难以控制,他这样的排斥这段婚约,如被快要送到地狱一般,恐惧,不安,癫狂甚至不能控制自己要变得更加痛恨的排斥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他疯了,真的疯了,可怜的孩子!”掩面惊恐的看着儿子如此发狂,宁夫人痛哭起来。

    宁俊轩的狂怒让所有人惊恐不已,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狂乱激动过,今天是怎么了?他挥舞着拐杖痛打着靠近自己的丫头,男佣,扔着东西赶走所有人,情绪简直癫狂至极,那样的疯狂还真的吓着了宁府上下。

    宁盟年一时哪敢怠慢,火速准备好一切便寻萧家老小而去,这次他可是抱定不找到他们不归的信心而去的。这次去天津从好友那里意外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宁盟年兴奋至极,没有拖延的直接而去,更何况已经得到他们落难寄居的地方,找起来一定不会很难的。

    一路北上,沿路打听,三天之久,宁盟年和挚友顾峰终于打听到萧家一些消息,雇上马车从北平便急忙赶往梦竹村。

    夕阳西下,一抹斜阳渐无光彩,宁盟年忽听马车外有人唱歌,他不禁掀开窗帘循声看去。果然就在小径离河道不远处,有几个孩子正和一个妙龄女孩走了过来,还唱着好听的歌谣。

    黄昏桥,清水河,傍晚时分鸟飞绝,牧童归,牛儿叫,夕阳西下路人绝,看落日,两相思,净水河旁空惆怅,念佳人,情思绝,相望时分长等候,晚亦盼,梦亦念,相思伊人空亦难!

    一份情,两份爱,孰知情缘天意弄,望相依,能偕老,情断相思造人弄,一盏灯,两相隔,苦情相盼亦难为,等伊人,情已断,思念时分常纠结,丢亦难,等亦难,相盼佳人已续缘!

    一首很悲伤令人感触至深的诗句,却被这女孩编成了歌谣,这是俊轩的诗,却被传到了这里,这令宁盟年很是诧异,急忙叫停马车,他便上前急步追了上去。

    “小姐,请留步!”

    和雪儿对视那刻,宁盟年一时痴呆愣住了,这是谁家的闺女,竟然会是如此的清纯貌美,艳丽脱俗,乍一看,还真的像某一个人,但却比此人更要好看许多倍,清澈如水的眼眸,白皙如雪的肌肤光洁细腻,唇红齿白,润透无瑕,俏丽光艳的容颜绝美纯瑕,真可谓是清如幽兰,洁如莲。

    “你可是萧家小姐?”宁盟年有那种直觉,单凭衣衫虽不能肯定,萧家虽不是豪富,但是也算的上富家,但这女孩穿着贫寒,并不是什么富有人家小姐的装束,怎么都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是那种直觉告诉他,此女孩正是萧家小姐。

    雪儿铜铃般的眼珠瞪的溜圆,红唇微张,一副很是惊呆的摸样“您是?”

    “呵呵呵呵!”宁盟年所有的激动尽在这好爽大笑之中,十五年这等漫长时日,总能见明月了。

    雪儿被这笑惊呆的半晌呆亦着,宁盟年那种感触惊喜,还有诸多的激动表情,让雪儿甚是迷惑不解。

    “你爹叫萧灏宇,叔叔萧灏明,娘柳翠淑,对不对?”再次确认,宁盟年满脸期待急切之情看着她。

    雪儿再次的呆若木鸡,小脸绯红自然,迷惑犹豫的神情甚是好看,尤其是微翘的红唇,薄而润透,滋润无比,这样一个貌美如花,晶莹剔透,叫人怜爱的女孩,真希望他就是萧兄的千金。

    “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很是不惑打量着宁盟年及顾峰的穿着,雪儿很是胆怯问道,他们萧家可不曾结识这样富有人家,宁盟年穿着虽简朴,但是一眼便看出出身豪门,那衣服的质料不是穷苦人穿的起的,就凭这一点,此女孩便观察的甚是细致入微。“您不是本地人吧?”

    宁盟年确认无误后,已经泪眼迷离,感动不已了,一切真的如上天安排一般,多少梦里,他见到如此一幕,可是醒来却是一场空。他渴望萧家添一女孩能凑这圆满婚约,可又担心俊儿残疾被遭悔婚,而今一切并不是梦,他却倍感心酸,如此天生丽质的女孩,他的俊儿跟她怎能相配?

    一路宁盟年简单告知此次寻亲的缘由,只说是故人,朋友,但却并没想萧家却没落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