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不由地微微一笑。

    就在关望天这一分神间,被摔出去的龙天双手着地,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棍,一个翻身腾已借力改变方向直冲过来。

    关望天万万没想到龙天会有这一招,来不及惊奇,只得出拳迎击。

    没有多大的声响,相击之后,龙天噔噔后退几步。

    可是,关望天也退了两步!

    虽然只是退了两步,但龙天却欣喜万分。这对以他的水平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你怎么想到以这种方式来攻击我?”关望天没有生气,他脸上带着一丝惊喜。

    “这全是偶然,我看到地上的木棍,一瞬间想到可以用上刚学的一招枪法。”

    “哦?”

    “老师果然把我扔了出来,我正好顺势拾起棍子,然后返回。没想到你竟然分神了,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好,做得好。先谋后动,攻其无备。好啊!”关望天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能在战斗中想到这么多,很有进步,很好。哈哈哈……”

    他没有说很多,但脸上的笑容足以说明心中的喜悦,欣赏。

    龙天能在战斗中开始思考了,确实让他很意外。以前两个人打过几次,龙天都是拼命地攻击,十分急迫,从没有今天这次的从容,轻松。这说明他在不断进步着。

    “似乎要开窍了。”关望天暗道。他看着龙天,“即使不是现在,将来终有一天会的。”

    龙天将刚才战斗时的感觉说了出来,关望天听后点点头,“不错,就是要这样,冷静放松,从容不迫。”

    关望天又道:“不管遇到怎样的敌人,比你弱的也好,比你强的也罢,只要在战斗,就不可丧失冷静。这必须牢记。一旦被敌人引诱,失去冷静之心,就容易被诱惑中计,就离失败不远。”

    “记住,战斗比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智慧。智慧比武力更重要,更具有力量。”

    龙天点点头,若有所思,他记下了。龙定海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要冷静 ,要运用智慧……

    “对了,你刚刚使的那招叫什么?威力挺大,不过似乎使得不是很好。”关望天突然问道。

    “那招叫霸人,是一式枪法。千说教我的,还未完全学会。”

    “哦,是那招?从前似乎见她使过几次,没怎么注意,一时竟想不起来了。”关望天一拍手,“原来如此,再加把劲,好好练,你不定行的。”

    “嗯!”龙天坚定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关望天突然笑眯眯地看着龙天,说:“你既然来了,再替我送个信吧!”

    “又给东方老师?”龙天一阵无语,“好吧。”这种事他已经做过一不止一次了。有时候送书信,有时则直接带口信。但关望天忙了这么久,那东方秋月依然没有任何表示。

    龙天有时甚至感觉那是……无视。但关望天似乎毫无感觉,照旧死缠烂打,一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这让龙天很无语。

    无语虽无语,龙天也发自内心的佩服,换他他是做不到的。

    “老师,这次又要叫东方老师干嘛?是散步还是看戏?还是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小树林好让你出手?”龙天在一旁偷笑。

    “臭小子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再说我对她出手那不是找死么?”

    “那倒是。”

    龙天不是没见过东方秋月的实力。她轻轻松松击败了关望天与曹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次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龙天猜想东方秋月的实力应该远远超过武校的老师,很可能是众老师中的弟一人。

    东方秋月的住处有些特别,既不在武校里面,也不在凤天城。是在距离武校两里外的森林里,再往后走是真正的深山老林,远离人烟。

    东方秋月在一座小矮坡的顶上搭了间十分简易的小木屋,一个人住那儿。刚开始老师们不放心,毕竟那儿太偏僻了,但后来众人目睹了她显露出的实力后就再也没人担心了,只是稍微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距离远,还很偏僻,但有路通到那儿,经常有城里的猎人进山打猎,所以路上并不孤单,龙天走过几回。

    那儿可以说是凤天城的“后山”,里面丛林繁密,山势险峻,群山里渺无人烟,一眼望不到头。而且大山深处毒虫猛禽,虎豹豺狼不计其数,猎人也经常要三五成群才敢进山打猎。

    而凤天武校所在的那片地域正好是群山的门户,前方是百万人口的凤天城,后方是无穷无尽的山林。

    如果说发生战争后还有一处安全之地的话,那肯定就是这儿了。

    带上关望天给的信,龙天离开了武校,往东方秋月的住处赶去。

    一公里的路程不算远,即使心不在下焉地走,龙天也有足够的时间。

    头顶太阳徐徐上升,一缕缕光线如亿万支箭矢射入丛林。周围植物越来越茂密,草已达人高,入目之处尽是粗及人腰的巨木,笔直地向上伸展着,似乎每一株都在为争夺阳光而努力。

    越往里走就越能感受到自然的力量。山越来越高,越来越陡,人趟近时才能有这样的体会。山的挺拔,山的力量,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人在他们面前就如一只小小的虫蚁,不管对方做什么,对它们来说都无关痛痒。

    阳光穿过厚密的枝叶照射在地面上,显出一片片斑驳亮斑。路很宽,可以并列跑两匹马。

    但地面不平坦,坑坑洼洼,铺满了枯枝败叶,两旁草木浓密,处处可闻鸟叫虫鸣,充份体现出荒野之气。

    不知走了多久,龙天想该有几十分钟了。他看了看远处,已经稍微能透过树林看到东方老师住的那座小山坡了。他摸摸怀中的信确认还在,紧了紧腰带继续快步走去。

    城市里与这外面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就拿凤天城来说,百万人口的城市不算太巨大,但也不小,百万人聚集在一处,举目望去,到处是建筑,到处是人,无论白天黑夜,城里都是人的海洋。

    在城市中心地带聚集了整座城市最有权势,最具财富的绝大多数人,那是城主,将军们以及社会上各式各样称之为上层社会从物的集中地。

    宫殿般的建筑,令人留连忘返的人造乐园,繁华的街道,商店。龙天进入过一次,是与叶军华一起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适应那种地方,那种高贵与奢华不是他们能驾御得了的。

    龙天就很不适应,他一站在那如黄蚁般的人流中便感到无所适从。四周的建筑每一处都让他陌生,没有一处是他可以停留,可以容身的。

    他对那感到恐惧。

    龙天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城市有抵触感的。在他生命的前十六年,和其他所有的乡村孩子一样,上学、读书、识字、劳作、玩乐。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也毫不激烈。就如山涧里的小溪水,叮叮咚咚,叮叮咚咚,从山里流出,不汹涌不停止。

    正如所有的普通人孩子一样,龙天受到过嘲笑,欺负与无视。那是在永安城,一个人口仅仅十几万的城市,是座名副其实的小城,但即使是在那样小的一座城市里,那些东西还是存在,权势、贫富、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公平、正义早已不复存在。人分为三六九等,层层压迫,级级献媚,人之丑态一览无余。

    并不是只有龙天一个人遭受痛苦,感受到压迫与不公。只不过人们都习惯了,或者说是麻木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即使受到屈辱与伤害也忍耐下去,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着。没有其他什么,只是习惯了。

    但龙天习惯不了,他也在忍,可是他的忍与那些麻木的人的不了样。正是因为那些一次次的忍耐,那些数不清的压抑,最终形成了他现在的性格。

    他的童年并不悲惨,也未受过什么重大的打击或者痛苦,但这并不说明他没有受到刺激。他没有尝过母爱的滋味,从小不知母爱为何物的他已经在十几年生活中磨去了对母亲的幻想。

    是的,他也曾经期盼过,孩童时,每当龙天看到其他伙伴在母亲怀里依偎、嬉闹,他总会想象着那孩子是自己。他曾无数次地想象过母亲的样子,但总是模糊地淡去,他希望在梦中遇到她。他已不知为此流过多少泪水,常常在泪水淹没出息沉沉睡去,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身影,尽力跑向她,试图抓住她。每次醒来后都是一次痛苦与失望,每次都一样……

    终于,他也变得麻木了,他不想再在无穷无尽的幻想中痛苦地活着,他想摆脱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渐渐地,他不再思念,不再想象,甚至连梦中也再没出现过那个他想象中的母亲 的身影。

    他完全地断绝了对母亲的思念。完全地。

    他不知道这样该不该,这已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他只得如此。

    他让头发盖住半个脸,他不想多言语。这黑色的发丝让他更压抑,更沉默。

    那双漆黑的,深深隐藏起来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一切。